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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的歌謠

第十四章 亞辛·葉

永生的歌謠 衛(wèi)不言 3490 2020-06-07 14:32:51

  詠嘆劇在舞臺上繼續(xù)上演,在那些身著黑麻衣服的詠嘆舞者簇擁下,圣殿仕女會的首席詠嘆家多蘭·郁方緩緩登場了,她有著標志性的一頭蓬松栗色頭發(fā)、麥金膚色和墨綠色的深邃雙眸,或許是燈光和妝容的原因,除了瞳色不一樣以外,她看起來就像是稍微成熟一點的安玲,都一樣的光彩照人。

  郁方穿著一身白靈卡色①的衣服,頭戴銀色的花冠,漫步在夕陽里的海蒂洲,她所飾演的亞辛·葉,是兩千年前生活在這個海島上的一位善良溫柔、滿懷夢想的海蒂族姑娘。

  令沉醉的吟唱緩緩響起,訴說著亞辛·葉對家鄉(xiāng)的熱愛和對大千世界的憧憬,這吟唱聲似有無窮的魔力,讓全場觀眾都不由自主的陷進這聲波蕩起的漩渦之中。葉的詠嘆吟唱是如此特別,阿萊所能想到最接近的聲線,就是在那地下溶洞里,水滴落在黃洞石上發(fā)出的聲響,質(zhì)樸空靈又莫名的孤獨。

  在劇中亞辛·葉無憂無慮的生活著,直到她遇見了萊克托,一位曾經(jīng)游歷四方的行吟詩人,他被一團灰霧一直籠罩著,只有在靠近葉的時候,才能隱約看見一張英俊的面龐出現(xiàn)在迷霧中,當(dāng)然,不出意料的他們相愛了。

  從寒冷的極地雪堡到隱藏在沙塵里的都市,從古老的東方帝國到陰暗雨林里類人部落,他們兩人的足跡遍布這個世界,但是再相愛的旅程也終會走到盡頭,萊克托的臉和他身邊的霧都開始慢慢的模糊稀薄,最后完全消散不見了,留下葉一個人在世間痛苦徘徊。

  葉獨自回到故鄉(xiāng),來到海蒂洲的圣殿山神廟里,向全能的光明神祈禱,想要帶回心愛的萊克托,讓孤獨悲傷遠離自己。祭司降下了光明神的神諭,告訴她,萊克托和他的迷霧永遠都在飄蕩,在葉的身邊消散,又會在其它地方重新聚集,但是他將不會再記得葉和他們相愛的過往,這是寄生在萊克托身上的痛苦詛咒,要想結(jié)束這一切,葉就必須去往深淵之境,消滅寄靈本體,但是她將會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

  堅毅的亞辛·葉帶著光明神賜予嘆息之劍,歷經(jīng)磨難,終于在黑暗的深淵之境,找到嵌在龍血荊棘樹②里的寄靈,勇敢的消滅了這個邪惡的敵人?;氐胶5僦藓螅K于見到了思念已久的萊克托,但是讓人感到失望的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的可能是那團被她驅(qū)散的迷霧,而不是眼前這位單純的年輕人。

  葉漸漸發(fā)現(xiàn)周圍的一切都不一樣了,疾病、困頓、不安和死亡迅速的占領(lǐng)了這個原本還算幸福的世界,這時她想起來深淵里被她殺死的那個寄靈最后的話語,“我并不是寄生在這世間,而是與世間萬物共生,眾神的契約把我禁錮在這堆荊棘里,謝謝你的終結(jié)……”

  最后,亞辛·葉再次來到了深淵之境,沉默很久,閉上雙眼坐進了龍血荊棘樹叢里,任由鮮血浸潤早已枯萎的樹枝。深淵之外世間的生靈仍在繼續(xù)的凋零,最終歸于一片死寂。又不知過了好幾百年,一株綠色的小草倔強的從瓦礫堆中鉆出頭來,一滴眼淚從一張鑲嵌在荊棘樹里的人臉上滑落,滴在已經(jīng)化為水潭的舞臺上,陣陣漣漪中,最后的詠嘆響起。

  啊我會遵守約定(神的約定我的約定)

  帶著造物的種子(造物的種子萬物的種子)

  來到這里(這里荒蕪這里貧瘠)

  用骨肉飼養(yǎng)用鮮血澆淋(飼養(yǎng)澆淋骨肉鮮血)

  啊我會遵守約定(神的約定你的約定)

  當(dāng)一切都塵埃落下(落下落下歸于平靜)

  我的歸宿在那深淵在那地底(地底深淵)

  有人尊我為不朽的神明(不朽神明)

  也有人詛咒我是丑惡的寄生靈(啊寄生靈)

  都不是都不是

  我只是一顆最古老的種子(種子種子)

  生根發(fā)芽長出千萬個你……

  “你好,請坐吧,阿萊先生,抱歉約在這里與你見面。”郁方示意阿萊坐在化妝室一角的小沙發(fā)上,“我明天一早就要返回E星了,哎,這里下個不停的雨啊,也太讓人難以忍受了,但是在離開靜海前還能見到你,也算不枉此行了。”她對著鏡子,一邊卸妝一邊感慨說道。

  “很榮幸,感謝您能抽出時間與我見面,祝賀您此次靜海演出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卑⑷R回應(yīng)道。

  “謝謝,怎么樣,你喜歡今晚的演出嗎?”郁方透過鏡子看著阿萊問道。

  “非常完美,光影、舞蹈和詠嘆圣音都讓人回味無窮?!卑⑷R由衷的說。

  “哦,但是看來這故事并沒有打動阿萊先生嘛?!庇舴絿@了口氣道。

  “是有一點不太能理解吧,可能是由于我是一個仿生人的原因,對于這樣主要由情感驅(qū)動的傳說故事,我都感覺有些隔閡?!卑⑷R誠懇的回答。

  “是啊,有人說,所有的情感不過都是些偽裝,用來掩飾我們?nèi)祟愖晕曳毖茏畲蠡脑加?,但是藝術(shù)嘛,總歸是要有些美化的,不然赤條條的,那就是欲望本身了,大概是不會有人買票的吧?!庇舴叫α诵Γ又f,“問吧,我知道你還有些問題想要知道答案,那些安玲無法回答的疑問,如果我知道,我一定會如實告訴你。”

  “謝謝您的坦率,我就兩個問題,你們光明會的目的是什么?伊凡·索爾和你們有關(guān)系嗎?”

  “我們的目的,你大概已經(jīng)模糊的知道一些了吧,其實從最早發(fā)源于海蒂洲的光明圣殿,一直到現(xiàn)在的光明會,我們的目的都是只有一個,消滅寄生靈,讓光明遍布每一個角落?!庇舴疥P(guān)掉化妝鏡旁的一圈燈,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沙發(fā)里的阿萊說道,“至于說,消滅寄生靈后萬物凋零,這樣的傳說就和我們?nèi)祟惖挠洃浺粯樱苋菀妆话凳?、被篡改,寄生靈就是寄生在人類身上的寄生蟲,不論它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樣,是暗神、是圣行徒、是守護靈、還是不文者,都將一定要被光明之劍所消滅?!?p>  阿萊并不接話,只是安靜的坐著,等著這位幾分神似安玲的詠嘆家揭示她認為的謎底。

  “從安玲的失蹤和費明的死狀來看,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他們都是光明會的信徒吧,只是可能有些出乎你意料的是,費明他不過是因為傾慕安玲而入會的外圍信眾,所知甚少?!庇舴胶攘艘豢谒G色的眼里露出一絲憤恨,但很快又消失不見了,“和寄生靈之間的糾葛,也并不完全是我們光明會自己的事,這些寄生蟲為了得到最合適的空體,用來定期替換自己衰敗的軀殼,從遠古時代就開始在世間散播瘟疫,越來越多的空腦病和靜默者的出現(xiàn),就說明情況已經(jīng)越來越危急了,知道嗎,你一直在尋找的《歌頌者》詩集,它的作者,里德·阿爾萊克,也是一位靜默者,一位可悲的慢性空腦病患者,這么看來,你也一直在嘗試與過往相連接,ALECO7先生?!?p>  “是啊,都挺可悲的啊?!?p>  “可惜的是,千百年來我們一直無法最終消滅這些寄生蟲,尤其是最根上的那只,自稱為不文者的寄靈,直到現(xiàn)在,一個難得的機會出現(xiàn)了。”

  “旅星計劃?”

  “是的,據(jù)我們所知,不文者已經(jīng)準備要離開這里了,現(xiàn)在越來越多的空腦病,就是因為合適空體的出現(xiàn)概率低了很多,以前或許一百個病人中就有一個合適,現(xiàn)在大概一千個病人里也不一定能有合適的了,所以它們也要準備去開辟新的寄生星球了吧?!?p>  “不能就這樣讓它們離開是嗎?”阿萊問道。

  “主要是仇恨吧,就這樣輕松的讓它逃走,我們心有不甘,另外,我們還確信空腦病和不文者有著直接的聯(lián)系,如果不能徹底消滅不文者,讓它逃往遙遠的星系,我們?nèi)祟惪赡軐肋h陷在這個無盡的深淵里。”

  “哦,那我能幫你做些什么嗎?比如在航行中找出這位不文者,然后發(fā)生些難以預(yù)料的意外之類?!?p>  “謝謝你的好意,但估計是做不到,不文者可能是一個人登上飛船,也可能是隱藏在幾百個人身上,等你們到達目的地后,經(jīng)過數(shù)代人的繁衍,它才重新降臨,所以我們認為,保險的做法是,在外太空徹底的摧毀你們的飛船。我知道你們領(lǐng)航員被灌輸?shù)牡谝粭l,就是不惜代價確保旅星計劃的完成,所以如果讓你自己去摧毀飛船,那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的吧?!庇舴娇粗⑷R輕松的笑道。

  “也是,愛莫能助啊?!卑⑷R無奈的說。

  “至于你的第二個問題,很好回答,光明會和分裂者伊凡·索爾沒有任何關(guān)系,那本詩集上的附加信息,是我們從谷地星風(fēng)城的黑市里買來的,這個分裂者制造信息,在這里好像算是高級戒備吧,其實在遠離星盟中心的谷地星或者其它什么地方,沒人把這事看得多嚴重,說不定分裂者本尊,如今就安然的生活在納恩依小行星帶附近,這也未可知?!庇舴侥闷鹆送ㄓ嵠?,簡單的翻查了一下最近的訊息。

  “那么,感謝您的回答,祝您回程順利。”阿萊站起身準備離開化妝室。

  “哦,你不動手嗎,對于一個想破壞旅星計劃的人,你不選擇清除她嗎?”郁方感到多少有些意外。

  “哪能呢,這一切或許只是您自己的想法而已,沒證據(jù)顯示您對旅星計劃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危害,再說了,我也通過權(quán)限修改了那個計劃保障條例,這種不惜代價的設(shè)定,有時對計劃本身也會造成更大的損害,其實有時候不一定非要清除障礙,也是可以選擇繞道而行的?!卑⑷R平靜的回答道。

  “是嗎,那就祝你未來旅星好運吧,另外,我還是希望安玲她能安好?!庇舴竭€是繼續(xù)在翻看著她的通訊器,對阿萊的說法不置可否。

  阿萊退出化妝室,用手輕輕把門帶上,說道,“會的,她將會安好如初的。”

  注釋:

  1.白靈卡色(baylinca),一種介乎于純白色與淺灰色之間的白色,并且具有較高的反光度。

  2.龍血荊棘樹,一種生長在低光環(huán)境中的大型灌木樹種,樹枝呈油黑色,遍布尖刺,傳說龍在生命的最后時期,會墜入這種樹叢中,等待死亡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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