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白低著頭,沒有露臉,對付屏生很是尊敬道:“是娘娘想見你”
朝貴妃啊,付屏生情緒不露,也猜不透在想什么,聲音低沉道:“宮中侍衛(wèi)眾多,恐怕不便”
竟是要拒絕的意思。
還沒人敢這樣拒絕朝貴妃,只有付屏生敢這么堂而皇之的拒絕。
聶白心里一顫,他深知付屏生心存傲骨,就算是在朝丞相陣營中,也不愿意公開,表面上與朝家沒有什么關系。如果讓他像下屬一樣為朝貴妃做事,他怕是不愿意的。
連朝丞相都不能完全降服付屏生,他聶白又如何能說服。
他也沒再多說,行了個禮告辭,黑色身影在夜色中漸漸消失。
付屏生的漆黑瞳孔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淡然臉龐上浮現(xiàn)一絲厭倦。
遠處,付屏良在盯著鳳傾殿方向,那個影影綽綽的地方,雖然看不清,但莫名知道付屏生就站在那個地方。
哥哥到底在隱瞞些什么?
百思不解,他抬頭望月長嘆。
月色照在蘇歡的鏡前,照出一片空靈的瑩白。
染嬌正在給蘇歡除掉妝容飾品,望著鏡中的容顏,映襯如水月色,染嬌忍不住輕聲呼道:“娘娘就像畫上的人一樣美”
蘇歡打了個哈欠,滿眼水霧地瞅著鏡中的人,那并不是她本人的臉,而是蘇妃的臉。
也許是看慣了,所以也不覺得有什么異樣,理所應當覺得這就是自己的臉。
這張臉比她本人好看得多,一開始穿越過來還曾捧著鏡子愛不釋手,但新鮮勁過了也就那么回事。
如果有了誰誰誰的臉,就幾天不睡覺照鏡子,也只是說說而已。
好看的人也得吃喝拉撒,也過得雞飛狗跳。
蘇歡嘆了一口氣,抬頭看月亮,不知道今晚皇上會去哪兒歇息呢?
她把皇上趕走,應該一段時間內(nèi)不會被太后找麻煩了吧。
轉(zhuǎn)念,又開始思索皇后的事情從何查起。
染嬌給她把飛瀑一樣的黑發(fā)披散開,濃郁的黑色入眼,梳子竟然直接沒入發(fā)絲中。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現(xiàn)在好些沒有”蘇歡輕輕念叨。
染嬌把梳子從頭梳到尾,輕輕一笑:“奴婢打量著,娘娘與皇后娘娘的情意比與皇上的還要深厚”
“你這小丫頭,莫不是皇上命你看守我的?怎么時時刻刻提醒我對皇上不夠喜歡呢”
染嬌一愣,手中的梳子停滯一瞬,便立刻接道:“因為這是保得娘娘安穩(wěn)無虞的唯一方法啊”
在后宮里,要么有權,要么受寵,蘇歡家里沒權沒勢,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皇上的寵愛了。
偏偏她總是不珍惜,讓染嬌每天著急上火的。
蘇歡微笑:“人家都說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你可倒好,娘娘不急宮女急,你若是這么急,就讓皇上給你封一個名分可好?”
她本來只是隨口玩笑,誰知染嬌一聽這話,臉色都煞白了,眼中驚慌恐懼,刷的跪在地上發(fā)抖。
蘇歡蒙了,伸手去扶,卻扶不動。
“這,這是怎么了?”
染嬌抬起頭來,目中皆是大義凜然的神色,她一字一句道:“娘娘若有此念,是奴婢大錯,奴婢該當以死證明清白,絕沒有娘娘口中所言的那個意思”
蘇歡這才想起,宮中尊卑分明,宮女一旦僭越,便是死罪。那個被九王爺掐住喉嚨的知秋,只因為起了想要頂替蘇歡的念頭,就可以被九王爺私下處死,連皇上也說他做得對。
可是一個貧苦的人,身在富貴鄉(xiāng)中,想用一些手段,就真的錯了嗎?那些朝堂之上的人玩弄手段,動輒牽連上百條人命,就可以無所顧忌,但一個因為困境而黑化的女子,卻沒辦法跨越自己的階層。
真真是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
蘇歡去握染嬌冰涼的手,感受到手心里的小手在顫抖,她必然是害怕的,以為蘇歡在試探她的忠心。
“起來吧,地上涼,我只是隨口開玩笑,你這么認真做什么”
“奴婢不敢,奴婢定是惹得娘娘不高興了,只求娘娘責罰”
蘇歡哭笑不得:“你這個傻丫頭,我責罰你什么,你什么都沒做,是我自己在開玩笑,難道要我自己責罰我自己嗎?”
“不,娘娘永遠不會有錯,只是奴婢讓娘娘誤會了,是奴婢的錯”
“好了好了,是我的玩笑開得不好,傷人的玩笑不能亂開,我以后知道了,你可以起來了吧”
染嬌眼睛里驚慌更濃:“娘娘,你?”
蘇歡眼睛亮晶晶的,輕輕點了下染嬌的鼻子:“我的玩笑太過分,我錯了,給你賠不是,你就別生氣了吧,快起來,別跪來跪去”
她是誠心在道歉,卻看到染嬌咬住了嘴唇,白白的臉上想哭又不敢哭的樣子,好像很激動。
她趕忙搖了搖染嬌的肩膀:“怎么了?沒事吧”
染嬌一腔酸熱,忽然涌上來,她顫抖著抓住蘇歡的手,哭道:“嗚.....娘娘啊.....奴婢不是在做夢吧”
“傻丫頭,你看這是夢嗎?”她捏了捏染嬌的臉,把小臉捏出一朵菊花。
“奴婢,奴婢,當牛做馬無以為報!甘愿今生服侍娘娘,一直到死!忠心不二!”染嬌忽然破了音,掛著淚珠子喊道。
蘇歡嚇了一跳,噗地笑出來。
“主子,主子為奴婢道歉,折煞奴婢了,若是不以此身為主子效命,奴婢再無顏活在世上了!”
染嬌的小臉通紅,真像是把蘇歡當做神明來供奉一般。
她也沒辦法改變?nèi)緥筛畹俟痰淖鸨坝^念,卻也不忍心辜負染嬌的一片心,只好依她所言,對她點頭:“你有這份心很好,我收下了,快起來吧”
聽得蘇歡這么說,染嬌淚光盈盈地多磕了幾個頭,才慢慢起身。
“奴婢誓要用性命守護娘娘!”她雙眸明亮,語氣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