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納呆呆地放下電話,其實他完全沒有必要和伊赫說那些東西,或許是因為同病相憐的緣故,他才裝作一個好人一樣還給出了善意的忠告,只是不希望伊赫重蹈覆轍。
伊赫是一位天生的獨裁者,這是金告訴他的,世界上人類只有一億分之一的概率有幸成為傳說中擁有特殊力量的超人,而這些人中只有不到萬分之一的幾率是天生的異能者。
金就是天生的異能者,所以他從小就要比同齡人心智更加成熟,同樣也更加強大。
天生與后天中間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其中的區(qū)別就像是人和猿猴的差距。
后天覺醒的異能者,生活在普通的世界中,接受著常規(guī)的教育,向往上一個好大學,找份好工作,最好還能有一個貼心漂亮的女朋友。
而當他們覺醒的時候,原來的世界就崩塌了,他們可能會因為心智不堅而死在自己的能量風暴中,也有可能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滿嘴胡言亂語。
金曾經(jīng)認識的一位老者對他說,異能者不是上天挑選的幸運兒,他們是帶著使命和責任來到世界上的,只是這句話流傳了多少年,相傳了多少代,還是沒有人找到那份使命。
他在臨終前告訴金,你恐怕是世界上最優(yōu)秀的異能者了,但是你不適合加冕為王,你太優(yōu)柔寡斷,一個真正的王者應該是一位鐵血的劊子手,一位無情的屠夫,所以你要去尋找一位真正的王者,輔佐他,才能為異能者撐起一片自己的天空。
然后老人就駕鶴西歸了,金所幸地把他埋在了老房子旁邊的菜地里,至少入土為安。
羅納從來沒有憎恨過金,恰恰相反,他只是太希望證明自己的價值了,但是事實并沒有如他所愿的一樣,伊赫是大哥最后的希望,大哥幾乎把一切心血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他不希望這個年輕人為了一時的暴怒而毀了大哥的全部。
醫(yī)院的消毒水味兒異常的刺鼻,金一個人坐在輪椅上,望著外面愈發(fā)陰沉的天空,旁邊的重癥監(jiān)護室里,老二正安靜地躺在那里,像是一個熟睡的孩子。
渾身被雪白的紗布包裹成了一個粽子,脖子和四肢都被打上了石膏,用鋼釘死死的固定著,一大堆管子歪七扭八地團在一起。
老三的頭圍著厚厚的紗布,像是一位偷渡來的印度阿三,他正忙里忙外地幫著不可開交的護士照顧老二。
醫(yī)生對他說,你們的命可真大啊,這么大的車禍,竟然還能挺過來。
這話說的挺欠揍的其實,但是老大默默地點了點頭,因為他知道老二能活著真的是萬幸,脊椎骨近乎粉碎,身上的其他部位大面積地骨折,胸口幾乎凹陷了下去,內(nèi)臟受了不同程度的震動,只能邊治療邊看了,頭沒什么事,只是失血過多,需要好好休養(yǎng)。
本來他們?nèi)齻€人都不可能回來的。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老二要稱那個人是惡魔,就算是一個嗜血的瘋子,看見這種殘忍的場面也該露出一些興奮或是什么其他的情緒。
可是那個男孩兒,他只能從眼中看見淡漠,那是一種蔑視一切的眼神,仿佛他們都只是微不足道的螻蟻可以隨意捏死的臭蟲。
那不是人類該有的眼神,只有毫無感情的魔鬼才有。
當他們趕到醫(yī)院的時候,值班的醫(yī)生和護士都被嚇壞了,他只能謊稱出了車禍,在那種偏僻的地方,還是深更半夜根本無力求援。
所幸老二沒事,不然他恐怕會后悔終生。
這場戰(zhàn)爭,本來不至于以如此凄慘的結(jié)局結(jié)束,如果他能拋下對兄弟的擔憂轉(zhuǎn)而全力去攻擊程羽銘的話,可能結(jié)局會變成另一個樣,即便他們依舊無法逃脫死亡的命運,但至少,他幫老四報了仇,或許他應該獨自行動,這樣就不會把老二和老三也牽扯進來了。
但是啊,老二被那個男孩兒捏在手里的那一刻,他腦子里那根理性的弦就崩斷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暴躁和擔憂。
那個叫程羽銘的孩子,羅納不知道該用什么詞匯來形容他。
他見過不少這個年紀的人了,有的狂傲自大,有的驕縱難馴,有的仗勢欺人,有的文質(zhì)彬彬,有的懦弱無比,可卻從來沒有像他這樣的,如果硬要說的話,可能是淡定,超乎尋常的淡定,那種情感在敵人看來就像是無視或者滿不在乎。
可是羅納知道,那個孩子的心里住著一頭沉睡的猛獸,一旦醒來就會撕碎眼前的一切,那是強者看待弱者的眼神,只是不過這位強者沒有想象中那么強大罷了。
手機微微震動,羅納側(cè)著眼睛,看著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號碼,手指在掛斷鍵上猶豫了很久,終于選擇了接通。
“喂?”
“你終于肯接我電話了?!苯鸬穆曇魝鱽?。
“你從哪搞到的手機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羅納知道自己這個號碼還是最近才剛剛辦理的,按理來說沒有人會知道。
“你在醫(yī)院留的聯(lián)系電話,上傳系統(tǒng)的時候被若琳監(jiān)測到了?!?p> “真是個討厭的程序員?!?p> “程序員確實很討厭,但是若琳是個好女孩兒?!?p> “找我什么事?”羅納移動著眼球,老二依舊熟睡著,老三和漂亮的護士小姐聊得正開心,望著窗外的夜空,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你去找他麻煩了吧?!苯鹫f。
“既然知道了,你為什么還要問我一次?”
“可我告訴過你他不是好惹的?!?p> “那又如何,我說過你沒有權(quán)利指揮我做事?!?p> “羅納!”金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一個度,“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從來沒有指使你做任何事,我只是不希望你陷入危險?!?p> “那又如何?J在你身邊,你不是應該樂得像花兒一樣嗎?畢竟他又聽話又有用,哪還需要我這個沒用的廢物呢?”
“難道你一直都是這么看待我的嗎?”
金沉默了,羅納也沒有開口,似乎是在等對方的“解釋”。
“J已經(jīng)死了?!苯鹜蝗徽f。
羅納的眼睛微微緊縮,說實話,J是一個不招人厭的家伙,即便他依舊瞧不起這個整日跟在大哥身邊鞍前馬后的家伙,J很強,而且是一位異能者,他做夢也想成為一個異能者,至少不會覺得他離大哥的世界那么遙遠,J唯一的毛病就是精神上有些小偏執(zhí),總是會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來,但是平時,他還算是一個不錯的家伙。
“是誰?!?p> “程羽銘?!?p> 又是這個名字,羅納真的已經(jīng)不想在聽到這個名字了,這就像是一個夢魘一樣纏著他不放。
“你想知道什么?”羅納問。
“他,或者說他身邊那個人,到底有多強?!?p> “有多強?”羅納笑了笑,“比你強吧?!?p> 金沒有生氣,因為他知道羅納總是這么跟他說話,“比你強”這三個字已經(jīng)可以說明很多事了。
“我知道了。”金頓了頓,“你們……沒事吧?”
“命還在,算得上萬幸,人家小少爺大發(fā)慈悲的放過了我們,我們也差不多該感恩戴德了?!?p> “你們先養(yǎng)傷吧,剩下的交給我們吧。”
“你要過來?”羅納詫異地問著。
“不止是我,是我們,還有魔術(shù)協(xié)會的人。”金說,“這一次他絕對不可能逃脫?!?p> 金掛斷了電話,羅納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出那句勸阻的話。
他想勸金放棄對程羽銘的追殺,因為他覺得,就算是傭兵組織傾巢出動,也不可能打敗那個惡魔般的男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