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開戶
三十開戶
掛了電話，劉小同立即麻利地穿好衣服，飯也不吃了，帶上身份征就沖出家門，去了家附近的銀行。
那銀行本只是個小門市，劉小同上小學(xué)的時候，天天從那兒經(jīng)過，覺得非常神秘，想著有一天自己也能踏進這個門，手上攥著一個存折?，F(xiàn)在那個小門臉兒已變成一個大而堂皇的門臉兒，變成了一個支行。進進出出的人流絡(luò)繹不絕。
劉小同活到30歲，頭一回為自己邁進銀行的大門。銀行里邊坐滿了人，有的窗口排了長隊。人們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等叫號。劉小同拿了號，等了半個我小時，才聽到叫她的號。
請問你辦什么業(yè)務(wù)？年輕的柜員微笑著問。
噢，我開個戶。劉小同鼓足了勇氣，才擠出了這句事先想了千百遍的話。柜員取了她的證件，麻利地在電腦上操作了一會兒，從柜臺里推出一本紅色的存折。
謝謝！劉小同說，伸手拿起存折，微微有點兒發(fā)抖，眼眶也濕潤了。她打開存折，望著自己的名字，心中百感交集。柜員奇怪地望著她，問，你還需要辦什么嗎？
沒有了，謝謝您！劉小同趕快把存折放進包里，離開了。
回到家，進到自己的臥房，劉小同坐在床上，又打開那個嶄新的存折。上邊存了100元錢。她小心地把存折放進抽屜，心想，幸虧自己還有個能上鎖的抽屜。
劉小同剛鎖好了抽屜，于老太便興沖沖地進了家門兒。她滿面春風(fēng)地對剛坐在客廳的女兒說，咱院合唱團今天在區(qū)里比賽拿了一等獎，我可沒有白忙乎，那些原來連識譜都不會的老太太，居然今天表現(xiàn)得超級好，太給我臉上增光啦！
劉小同一陣心虛，就又要惡心，她趕緊擠出笑臉兒，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說，媽，您能把我教出來，教個合唱團又有什么難呢！說著，伸手接過母親手中一袋子紅紅綠綠的青菜。
嗯，算你有良心，記著當(dāng)媽的功勞！你小時候，學(xué)個五線譜，也得哭好幾回鼻子！叫你按時練鋼琴，更是哭得眼睛都腫了，現(xiàn)在怎么樣，吃上音樂飯，知道媽媽的好啦？于老太得意地說，就洗手更衣去了廚房。
小同你中午怎么沒有吃飯？她驚異地問。
吃不下呢！劉小同心虛地說。
對了，你檢查得怎么樣，有了？于老太走過來，兩眼盯著女兒，眼中充滿期望。
是。劉小同說，臉兒紅了，快樂又有些害羞。
我要當(dāng)姥姥了，劉老太欣喜地一拍手，今天可是雙喜臨門，得做幾個好菜慶祝一下！
晚餐，劉老太要做冬瓜丸子湯，芹菜炒肉絲，還有黃瓜拌海蟄，都是葷中有素的菜。劉小同給母親打下手，跟母親聊著天，心里卻總覺得對不起母親，長那么大，居然背著母親存私房錢啦！說到底，自己要存折有什么用呢，哪次自己要錢花，母親不是痛痛快快地給？劉小同想著，越發(fā)的難受。恨不得，那個存折壓根就不存在?？纯磱寢層仲I又做的，像個專職保姆，讓媽管錢又怎么了，本來是巴不得的事兒，我怎么竟當(dāng)成了心頭刺呢？胡思亂想，手下的菜刀一歪，竟在手上劃出一道小口子，血立即涌了出來。
于老太驚叫一聲，說，你今天怎么了，剛懷了孩子，就這么慌慌張張的？
說著就沖進臥室找來了創(chuàng)可貼，仔細地給女兒包好傷口，說，去去，歇著去，別在這兒添亂了！說著把劉小同轟進臥室，一人兒在廚房忙乎起來。
三十一帶不帶媽媽出門旅游
飯菜都做好了。母女倆就坐在客廳，邊等著吳大明回來，邊看電視新聞。劉小同不時看看表，已經(jīng)六點半了，吳明卻還沒有回來。于老太累了一天，中午吃的是盒飯，肚子早餓了，看著菜漸涼了，心下很不痛快，便說，咱們先吃吧，大明越來沒有譜兒，就是吃白食兒也得有眼力價兒呀！
劉小同心里像是扎了一根針，臉上卻笑著，說，媽不要著急，他可能是有事了。說著給便盛了一碗飯，說，媽你先吃，我再等等。
可左等右等，吳大明還是不回，劉小同只得也開始吃飯。
母女倆兒沒滋沒味兒地吃了晚飯。自那次包包的事后，吳大明就經(jīng)常找借口不回家吃飯，有時還來個電話，今天卻是音訊全無。
于老太吃完飯，坐沙發(fā)上發(fā)怔，悶了一會兒，開口說，小同，你可得留著心眼兒，連存折都不給你，是不是有外心呢？
于老太見女兒不言語，又說，也就是你，看上這么扣門的一個男人！
媽，你少說點兒，劉小同就掛了臉兒，當(dāng)初不是您勸我見好就收的嗎？再說，大明的錢用來買房了。他說，分了大房子就搬出去！
你呢，也去？
老人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恐。
我當(dāng)然也搬去呀，媽你也一起去住新房！
我才不去！
正說著話，有人輕輕敲門，劉小同知道，這是吳大明回來了。她趕緊起身去開門，吳大明沒有劉小同家的鑰匙，劉小同本打算給他一把，吳大明卻不要，說你家沒人的時候，我也不去。
吳大明進了家，先輕輕叫了一聲“媽”，于老太似應(yīng)非應(yīng)地“嗯”了一聲。這一聲“媽”，不僅吳大明叫著別扭，于老太聽著也別扭，她原先老聽別人說，一個女婿半個兒，可如今卻寧愿不聽這一聲別別扭扭的“媽”。
劉小同問吳大明，吃過飯了？
還沒有，今天談項目照晚了一些。
劉小同就有點兒心痛丈夫，起身去熱了飯端上來。
吳大明問劉小同，檢查結(jié)果怎么樣？
有了。
劉小同不動聲色地說。
嗯，我想也是這樣。吳大明端起碗，開始吃飯。
你不高興？劉小同說。
我要當(dāng)?shù)?，能不高興？吳大明說著，心中卻涌起莫名的不安。
他轉(zhuǎn)了話題，說，周末我單位組織去濟南爬泰山。
于老太心里一亮，她早聽說過，泰山的日出特美，早年她曾想和老伴一起去爬泰山，說了多少年，竟都沒騰出工夫，后來老伴沒有等到那天，就去了另一個世界。她又想和女兒一起去，可不是心痛錢，就是怕旅途勞頓，再不就是有事走不開，一來二去就沒去成。
于老太心中充滿期望，可又想，我當(dāng)老家兒的不能先張口，得他請我去。
這時聽女兒問女婿，旅游能帶家屬嗎？
當(dāng)然能，我已給你報了名。不過，家屬得自己出一些費用。
于老太的心沉了下去，臉也掛了下來，她正端著一杯茶，就重重地把茶杯放到玻璃茶幾上，聽到“怦”的一聲，小兩口不約而同猛然哆嗦了一下，空氣仿佛凝成了果凍。
劉小同輕聲說，大明，帶上媽媽行不行？
于女士不動聲色地說，你們玩兒你們的，管我一個老太大干嘛？
吳大明這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他有點兒為難地說，單位只給了一個家屬的優(yōu)惠票，要不我明天再去單位問問？
我也不想去了，我剛有了孩子，不能出去折騰，你就自己去吧。劉小同干脆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