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讓他滾回去吧。”
百姓嘩然,沒想到鬧到這,天下第一館還是不接見這少年。
韓玥清聽了這話,無所謂的拍了拍手,招呼葡萄跟上,滿不在乎道:“原也不是為了他來鬧的。”
那女子恨恨的見她大搖大擺進了館,卻不得發(fā)作,只能跟在后面道:“我們館主要見你?!?p> “你們館主真有意思,有人要見他,他不愿見,我沒說見他,他倒要來見我?!表n玥清一路走著觀察館內(nèi)布置,的確不似一般醫(yī)館。
館內(nèi)設(shè)有庭院,一路下來,不論藥童還是大夫,撞到了不少,竟都是女孩子。
對此韓玥清已經(jīng)早已了然于胸,只是葡萄頗為驚奇。
那女子在前面引路,穿過庭院拱門,便來到花園,花園后是青磚闊檐閣樓,引她二人上了閣樓,言道將葡萄留在二樓。
她示意葡萄稍安勿躁,便跟著上了三樓。
三樓推門而入,屋內(nèi)藥香繚繞,窗戶半開,薄紗輕搖。屋內(nèi)有一整面墻都置了藥櫥,大大小小的盅盞錯布在屋內(nèi)。
那女子將她送到這里,便就勢關(guān)了門退了出去。
韓玥清再看薄紗后,有人走動,這人想來就是天下第一館的館主上官榮。
傳聞此人嗜藥成癡,鉆研醫(yī)學已經(jīng)達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這不都將裝藥的藥櫥、熬藥的盅盞搬到房間里來了嗎。
“你來求醫(yī)?”羅紗后傳來輕笑,那道身影轉(zhuǎn)過身來,身形高挑,竟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是?!表n玥清鎮(zhèn)定極了,開口應(yīng)了聲。
“坐吧?!鄙瞎贅s似在忙自己的事,招呼了一聲。
她便就近往凳子上坐,目光瞟見那桌上的水果鮮亮,有些好奇間便沒忍住拿了一個端詳。
“求什么?你除了受了些皮外傷,并無大礙?!绷_紗掀起,那館主走了出來。
她身著一襲男子裝束不顯半分女氣,長發(fā)挽起衣袖輕動,身形纖長美如璞玉,額心一點美人痣竟如同畫本里的菩薩一般,添了幾分祥和慈悲。
她走近不動聲色的拿過玥清手里的水果,放回果盤里,便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個在自己醫(yī)館門口鬧事的女娃娃。
“你知道我求的什么。”韓玥清抬頭看這美姐姐,她生的果真如傳聞中一樣,宛如落了凡的仙子菩薩,美貌如花與慈眉善目并存。
上官榮聞言勾著唇笑,一臉高深莫測。
“我也知道你為何不愿相助,你認為那燁王是人盡皆知的孤星,水鄉(xiāng)那兩樁婚事害了兩個姑娘,想來你是知道這件事?!?p> 她面上鎮(zhèn)定,其實手心早就生了汗。
憶起上官榮此人,幼時經(jīng)歷坎坷,憑借自己一身鋼骨傲氣走到如今這一高度。
作為一位女神醫(yī),未揚名前沒少遭過白眼與不屑,心中便是瞧不上那些個作賤女子,瞧不起女兒家的人。
她曾立誓要證明女兒家也可闖出一番天地來,故而她隱了性別,開了的醫(yī)館,收了眾多女弟子,所以玥清一路碰到的也都是女醫(yī)者。
都說上官榮出診全憑心情,其實細心查問,定也能發(fā)現(xiàn),若是女子或品性具備的好人相求,上官榮多數(shù)都是有求必應(yīng),只是沒有親自前去罷了。
所以方才在門口,她才敢那樣鬧事。
不過這些事都是上官榮功成名就后才搬到臺面上來的,現(xiàn)下還是沒多少人知曉。
若非活了幾輩子,偶聞了這館主奇聞妙事,得知了她的性情,在這一世恰巧知道了展夜的遭遇,她估計還摸不透這美館主究竟在想什么。
“你看到我是女子都不驚訝。我比較好奇你這小丫頭?!彼鲈\都是極少言語,更不曾亮明身份,所以現(xiàn)下還沒多少人知曉天下第一館館主是個女子。
上官榮狹長的美目里盛著笑意,居高臨下的看過去,從她的視角,瞧著面前的小姑娘扎著毛毛躁躁的束發(fā)。
好些日子沒見過這般敢作敢為的小姑娘,她瞧著卻有幾分喜愛。
“可你不知道燁王此次受傷就是因為追查那水鄉(xiāng)幕后賊人,他的孤星之名是假的,你不該為了一個虛名見死不救?!表n玥清忍不住仰著脖子急道。
館主見她仰著脖子著實有些困難的模樣,便順勢在她面前坐下:“你叫韓玥清吧,聽聞你百毒不侵體質(zhì)特殊,可是真的?”
見美館主絲毫跟自己不在一條線上,韓玥清先前端得鎮(zhèn)定早就沒了,急忙抓住她的手:
“館主姐姐,你救救他吧,他是好人啊?!彼f的急,方才門前的鎮(zhèn)定自若本也是裝來唬人的,此刻更是顧不得端著了。
館主聽她喚了一聲姐姐似是愣住了,定定瞧了她許久才恍然回神。
“救人不是不可以,但你得許我一件事?!毖粤T打量著小姑娘,暗自敲著心中的主意。
韓玥清沒想到她還有這出,疑惑問道:“我能許你什么?”
她一個名聲不好的十一歲小姑娘,能許給她什么。
“自不會是讓你難做之事,我只問你愿不愿?”她笑了笑,一副任君選擇的模樣。
韓玥清想著這館主為人處事,肯定不會為難她一個小姑娘,便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館主見罷,又盯了她許久,直將她盯得毛骨悚然,她才突然笑了,說了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
“你這小姑娘倒真是對我胃口,只是有人卻未必需要你這般相助?!?p> 還沒等韓玥清疑問,她便揮了揮手轟她走了:
“如此你先去吧,我收拾收拾便去救人。”她把“救人”二字咬的頗為意味深長。
玥清只覺得這館主著實如傳聞一般,捉摸不透。
卻也不容她多問,只得依言下了閣樓,回到了馬車里。
她坐在馬車里等待了許久,盯著那館門口許久,果真瞧見那館主一身男裝,罩著輕紗斗笠裹得嚴嚴實實的。
出府后,便與左手說了什么,而后悠悠然隨左手上了燁王府的馬車,這才放下心吩咐馬車回去。
……
燁王府馬車內(nèi)。
那作館主裝束的女子,一進馬車便扯下了斗笠,憤憤地扔在角落。
左手鉆了進來時,正看見這一幕,見那斗笠下的是先前開門那女子,便嗤笑一聲。
“我算是見識到了,原來天下第一館館主言而無信?!?p> 那女子聞言也不甘示弱:“我也算見識到了,原來堂堂燁王殿下竟能做出那種派人砸場子的腌臜事來。”
左手雙目一瞪,拔高嗓門:“混話!那可不是我們爺安排的!”
那女子卻渾然不相信,只是冷哼一聲撇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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燁王府,書房——蒼楊軒。
左手在門口來來回回踱了許久,里面的右手早就發(fā)覺這廝回來了,卻遲遲不進來,愣是在門口“散步”!
“你做什么呢?”終于忍不住,右手猛地拉開門瞪他。
左手正在心里編著說辭,此刻門突然打開,加上右手這么一喝,先前想好的腹稿登時煙消云散,只干巴巴看著右手,一時間氣的張口無言。
“還不進來,瞪我做甚!”右手自然不知道他的小九九,只以為這廝閑著沒事干呢。
左手只好硬著頭皮跟著進去。
書房內(nèi)開了臨案的一扇窗戶,少年身著單薄的里衫,長發(fā)未冠,面容還透著幾許蒼白。立于案前抬筆落墨,筆過勾勒出墨畫。
“爺,你傷還未愈,怎可動筆!”左手一見,立即擔憂。
“無礙?!闭挂箾]有停筆,只低著頭借著光專心作畫,復(fù)頭也沒抬地對左手道:
“辦完事便回去歇會吧,曬傷的膏藥已讓人給你備下了?!?p> 左手一聽,面露難色,輕咳一聲,尷尬道:“這,屬下今日把天下第一館館主請回來了?!?p> 展夜聞言頭也沒抬,“莫要再胡言,退下吧?!?p> 左手沒想到平日他混話說多了,此刻自家主子竟然不信了,當下也急了,連忙道:“雖不是館主,卻只有咱們自己人知道不是,但在外人看那館主的確上了咱們的燁王府的馬車!”
展夜頓了頓筆,似是察覺到不對勁,遂抬眸看向左手,示意他說怎么回事。
這本人不來的架子,卻也只有她上官榮才有的。
右手也沒信,只推了推左手笑罵:“上官榮與咱們殿下算是舊識,本就約定好七日后才得出診,左手你再滿口混話,殿下就真要罰你了!”
右手不說還好,一說這個,左手又是滿腔委屈,梗著脖子道:“七去七請,這才第三日,本就是我主動請纓求的差事,若沒有飛月公主去鬧,我自然是能辦的頂好的!你又不在現(xiàn)場,憑甚地說我滿口混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