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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靈玉饈

第二十四章 一灘渾水

風(fēng)靈玉饈 寧一曲 2111 2021-04-10 00:14:57

  人群依然鬧哄哄的,那被綁住手腳按在地上的那漢子此刻也已放棄了掙扎,只是涕泗橫流的被摁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望著跌坐在身邊哀哀哭喊著求饒的老嫗。

  領(lǐng)頭的瘦小男人呲著一口黃牙,饒有興致的欣賞著眼前這出鬧劇,繼而又看向郁乘風(fēng),“想必郁公子不認(rèn)得此人吧,貴府昨日才買到的十幾畝良田,其中就有他家出售的田地?!?p>  郁乘風(fēng)負(fù)手而立,也不接話,只是冷漠望著他,等他點(diǎn)明來意。

  這黃牙面不改色,自顧自的又接著開口:“好好的農(nóng)戶怎會將家中田地都給賣了呢?當(dāng)然是因為這窮鬼欠了賭債又還不起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腳隨意踢了踢被摁在地上的人,如同踢著一條路邊爬不起的野狗。

  “欠了錢又還不上,沒辦法,只能賣了家里的地,結(jié)果還是不夠,逼著他賣房他還不肯,他家里那個臭老頭子還一頭撞死在自家門上,真是晦氣,他家那破房子本來就不值幾個錢,現(xiàn)下出了人命,就更賣不出去了?!?p>  古靈站在人群外圍,聽得一陣火大。

  雖然爛賭鬼不值得同情,但是因此而鬧出了人命,不論怎么說都太過分了。

  那黃牙講了這許多話,也終于不再拐彎抹角,上前兩步直湊到郁乘風(fēng)跟前,伸出一只手,食指與大拇指來回捻動幾下,咧嘴道:“就是這么個事情了,這窮鬼還不上債,胡爺我又聽說你們南溪村里的人一向團(tuán)結(jié)互助,貴府又是這村里最有錢的人家,所以就帶著人來碰碰運(yùn)氣?!?p>  郁乘風(fēng)聽得眉頭微皺,還未開口,那一直跌坐在地上抹淚的老嫗卻一下就撲到他腳下,抓著他的衣擺就開始放聲大哭,嘴里還哭喊著“求貴人救命!”

  望著這頭發(fā)花白的黑瘦老嫗絕望的在身前哭喊,郁乘風(fēng)一時也不忍將她推開,只得蹲下身想要將她扶起,可這老嫗卻說什么也不肯放開握住衣角的手,嘴中仍是潰不成句的哭喊著,眼淚不停從腫脹的雙眼中淌下,灑落在空地上的枯葉和泥土中。

  仿佛她此刻手中握著的是最后的一點(diǎn)希望。

  那被摁在地上的漢子望著老嫗,張了張嘴,從喉嚨里迸出了幾個嘶啞怪異的音符,一張臉上的眼淚混合著泥土糊住了大半張臉,配合著他此時在兩名壯漢腳下不斷掙扎扭動的姿態(tài),顯得格外滑稽。

  卻沒人笑得出來。

  有跟過來的村民看不下去了,高聲喊著:“欠債不還是他的錯,但你們也不能這么欺負(fù)人吧!”

  “就是??!好歹也得給人湊銀子的時間吧!”

  “是??!你們都把黃老漢逼死了還想咋地?”

  一時間民憤群起,紛紛沖著那自稱胡爺?shù)狞S牙和他那兩個打手叫喊著。

  黃牙像是早已習(xí)慣如此場面,絲毫不為所動,甚至還裝模作樣的伸出小手指掏了掏耳朵,“你們盡管喊,這窮鬼當(dāng)初可是給我們按了手印定了契的,過期不還全家任我們亨泰賭坊處置。如今早已過了期限,他再還不上,胡爺我就算是殺了他全家拿去喂狗,也不會有人敢管!”

  他一邊說著,還一邊從懷里掏出張帶著鮮紅手印的契書,抖開在眾人面前,舉過頭頂好叫眾人看得清楚。

  “都看見沒有,白紙黑字鮮紅的大手印,爺可沒瞎說!”

  人群中有識得文字的,仔細(xì)看了那契書上所寫,面色難看,也只得與周圍的村民道,那黃牙所言不假,契書上也都寫得清楚。

  見眾人不再質(zhì)疑,黃牙這才得意洋洋又將契書折好放回懷中,又望向一直未開口的郁乘風(fēng)道:“如何吶,郁公子,這人,您救是不救?”

  旁觀了這么久,眼看著郁乘風(fēng)此刻也緊皺著眉,仍扶著那怎么也不肯起身的老嫗,想是他一時也不好開口。

  囑咐葛彥看好自家這桶魚,分開人群迅速鉆到最前方,和郁乘風(fēng)對視一眼,古靈面向那黃牙,大大方方問他。

  “這人欠你們多少錢?還了多少,還剩多少未還?”

  黃牙甫一看到眼前這窈窕的年輕姑娘就生生看得兩眼發(fā)直,一張合不攏的嘴里差點(diǎn)就要流下口水來。

  “小美人打哪兒來?。渴窃诟鸂斦f話嗎?”

  壓下心里泛起的惡心,古靈冷著臉喝道:“離我遠(yuǎn)點(diǎn),回答我的問題。你不說清楚這人還欠你多少錢,我們怎么好考慮要不要幫他還錢?”

  黃牙戀戀不舍的從古靈身上移開視線,又從懷里掏出那張契書,抖落開將上面的金額指給古靈瞧。

  “小美人可看清楚了,兩個月前這窮鬼欠了我們賭坊八十兩銀子,簽下文書一個月后還清,可現(xiàn)在兩個月過去了,利滾利八十兩加上利息可成了四百兩,他家的地賣掉抵了一百三十兩,那也還剩二百七十兩沒還吶?!?p>  抖著契書讓古靈看了個清楚,黃牙笑得愈發(fā)猥瑣了,“可惜這窮鬼家里沒有個像小美人這樣的姐妹,若是有,勉強(qiáng)也能抵債了,可惜呀!”

  看著這黃牙越湊越近,古靈忙退后幾步站到郁乘風(fēng)身邊。

  示意古靈扶著那老嫗,郁乘風(fēng)緩緩站起身來。

  “管好你那對眼珠子。否則,錢你要不到,眼珠子也會賠進(jìn)去?!?p>  他冷然開口,聲音再無一絲溫度。本來還欲還嘴的黃牙一接觸到他的雙眼,不知怎地竟也一時說不上話來,被他看得背后一陣發(fā)冷。

  為了掩飾慌亂,黃牙大聲朝地上啐了一口,這才色厲內(nèi)荏的梗著脖子朝著郁乘風(fēng)喊了句,“小子,別以為給你點(diǎn)面子你就能上天了!也不打聽打聽,在這涇河縣,誰才是大王!”

  這番狠話從他嘴里說出來,卻讓人感受不到半點(diǎn)威脅,反而因說話的人底氣明顯不足而顯得更加滑稽可笑。

  不再理會他,郁乘風(fēng)回頭望了眼自家大門的方向,發(fā)現(xiàn)汀蘭早就按著身前皺著眉的小童,伸出一個腦袋來。

  疏竹一見自家少爺終于看到自己了,略帶嫌棄的揮開小丫頭放在肩頭的手,徑直朝著少爺走去。

  走到郁乘風(fēng)和古靈跟前,疏竹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老爺說,他老了,是該把家務(wù)交給年輕人了,以后家中一切全憑少爺和表小姐做主?!?p>  聽這意思,郁家是真的準(zhǔn)備要趟一趟這渾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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