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微笑
一鍋小餛飩,很快就被眾人分食干凈,然后就地圍著火堆又吃起了烤魚。
梳著包子頭的小丫頭汀蘭也同古靈說起了自己這一行人,因為老爺郁文濤辭官,故而就帶著夫人古氏和少爺郁乘風(fēng)以及幾個家仆一同回鄉(xiāng),打算在郁文濤的老家湖陽省涇河縣南溪村安置下來。
他們已經(jīng)離京五日有余,今日再行一日,傍晚便可抵達(dá)湖陽省城,正巧,就在這里碰上了古靈從人販子手里逃脫。
郁文濤夫妻二人都不喜吃魚,這會古氏吃完了小餛飩,一邊小口喝著米粥,一邊唏噓:“真是可憐,好在姑娘總算從人販子手里逃了出來?!彼执蛄恐澎`,問道:“姑娘家住何處?等到了湖陽,我們家老爺還能幫著給姑娘家里送個信,好叫姑娘家里來接人?!?p> 古靈已經(jīng)想好了說辭,稍微猶豫了一會,就頂著一臉迷茫無奈的表情對古氏道:“......不瞞夫人,許是因為頭上這傷,小女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不起來之前的事了......”
郁文濤與古氏對視一眼,李文濤倒是樂了。
“那正好,留下來給老爺當(dāng)個便宜兒媳!”
古靈扶額,正不知如何應(yīng)對,就聽得古氏懟了他一句,“你閉嘴!哪有沒見幾面就讓人小姑娘給你當(dāng)兒媳的,仔細(xì)把人嚇跑!”教訓(xùn)完老爺,古氏又笑瞇瞇的問古靈,“那不如姑娘還是先隨我們一同進(jìn)城,等到了城里,尋上一處醫(yī)館好好瞧瞧,再做打算如何?”
古靈應(yīng)下了,又誠懇向夫妻兩人道謝,“還要多謝老爺夫人和少爺從人販子手里救下小女子,此大恩沒齒難忘,來日必定......”
“別來日了!老爺我正缺個兒媳!”
古靈控制不住地嘴角微抽,好好一個大帥哥,哪里會愁娶不到媳婦,還得在路上隨便撿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就帶回去當(dāng)兒媳。
好在這個話題再次被本在一旁安靜喝粥的郁乘風(fēng)打斷。
“時候不早了,還是早點起程吧?!?p> 他及其利索的放下空碗起身,招呼著眾鏢師洗碗收拾東西,牽馬準(zhǔn)備出發(fā)。古氏有些情緒低落,一言不發(fā)任由丫頭汀蘭扶著起身往馬車去了,留下的郁文濤長嘆一口氣,遂即起身,緩緩向著古靈道:“丫頭,你一會先跟汀蘭坐一輛馬車吧?!?p> 古靈點頭應(yīng)下,目送他跟著古氏鉆進(jìn)了同一輛馬車,不一會,就被跳下車來的汀蘭拉著去另一輛馬車了,“走吧,我?guī)闳ノ夷且卉嚕 ?p> 古靈一邊被她拉著,一邊暗暗想著,為何一提到郁乘風(fēng)的婚娶之事,這一家三口之間的氣氛就變得如此,微妙?
搖了搖頭,別人的家事還是少知道得為妙。
跟著汀蘭坐上馬車,又陪著她閑聊了一會,就聽得車外領(lǐng)頭的鏢師徐蘭生揚聲喊了一句,“啟程了!”
馬車緩緩向著官道前行,古靈撩起車窗掛著的簾子望了眼車外的情景,只見得自己坐的這輛車后面跟著載貨的馬車和幾名鏢師,馬車前面是郁文濤和古氏乘坐的馬車,再前面就是徐蘭生和郁乘風(fēng)騎著馬并排而行。
汀蘭湊過來看了一眼窗外,“別看啦,荒郊野嶺也沒啥好看的了,你再跟我說說你是怎么從人販子手上逃出來的吧!”
小丫頭提起這個,一張肉乎乎的小臉上就掛滿了興奮,古靈嘆了口氣,這丫頭,怕是把自己從人販子手上逃脫的故事當(dāng)話本相聲來聽了。
她見古靈沒做聲,又很快呸了兩聲,“哎呀……對不起,被人販子拐了也實在算不上什么好事……我還一直提起你的傷心事,實在對不住了,我再也不問了!”
古靈笑了笑,這小丫頭倒也直爽可愛。
汀蘭看她笑了,也不再糾結(jié)這個話題,只是撐著下巴,嘴里念念有詞。
“少爺說今天傍晚就能到湖陽了,進(jìn)了城還得在城里找客棧歇一晚,第二天才能啟程去南溪村。”
小丫頭歪了歪頭,“也不知道我爹和疏竹有沒有在南溪村置辦好宅子。”
古靈不禁問了一聲,“你爹?疏竹又是誰?”
汀蘭眨著大眼,“我爹是給老爺夫人當(dāng)管家的啦,疏竹是我弟弟,給少爺當(dāng)書童的,我們隨老爺夫人從京城出發(fā)前,老爺就打發(fā)著我爹跟疏竹一起先去南溪村買宅子和田產(chǎn)啦。”
原來如此,先讓管家回去置辦家產(chǎn)住宅,再舉家搬遷。
不過現(xiàn)在回想一下,這一行人中,除了郁家三口和近十名鏢師外,正兒八經(jīng)的家仆,到目前為止古靈見過的就只有汀蘭一人了。
于是古靈又試探著問汀蘭:“汀蘭,你們家老爺這次回來怎么只帶了你一個人伺候?”
汀蘭撇了撇嘴,湊到她耳邊,“我悄悄地告訴你啊,你可不許嚷嚷出去?!?p> 古靈連忙保證絕不聲張。小丫頭于是滿意地湊過來說道:“我們家老爺其實是被奸人設(shè)計丟了官,連家產(chǎn)也被吞了,于是只能帶著夫人少爺和我們一家回鄉(xiāng)種田了?!?p> 古靈有些明白了,不分古今,官場一直都是派系復(fù)雜前途難測的地方,郁文濤被人設(shè)計丟了官,還破了財,舉家回鄉(xiāng)避開紛爭,也算是保全了妻兒,雖然丟官回家種田這事說起來確實算不得什么好事,不過好歹家還在。
古靈嘆了口氣,“種田也好,說不定你們家老爺正好做官做累了,正想回鄉(xiāng)把酒話桑麻,體驗一回鄉(xiāng)下的慢生活安度余年?!?p> 汀蘭點了點頭,“我爹也是這么說的,不過他說的話沒你說的這么文縐縐的,你是不是上過書院?還是在家里請過先生?”小丫頭又開始一連串的發(fā)問,“我聽夫人說,京城里還有女子書院,有錢人也會給自家的小姐請先生,在家學(xué)琴棋書畫,你說話文縐縐的,是不是也學(xué)過?”
古靈心里直呼大意了,又扯出一個尷尬且略帶苦澀的微笑,“……我也不知道……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小丫頭捂著嘴震驚,“對不起對不起!哎呀,又忘了你被磕壞了頭了!”
一邊被小丫頭安慰著,古靈一邊慶幸著,果然失憶梗就是萬能的,更別說自己額頭上的傷口,簡直就是最強失憶梗助攻。
古靈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