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扶疏影影綽綽的院子里景象如舊,低矮柵欄的院門卻虛掩著,讓他知道這屋的女主人秦芳一定還在這里。
嚴冰恒有些興奮而沖動的開了后門,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沒有亮燈,滿滿當當?shù)臄[放著中式家具的客廳里光線幽暗,他不得不順著過道向臥室和書房走去。
果然,一片靜謐的書房盡頭涌出柔和朦朧的燈光,定然是秦芳尚在專心禮佛。
嚴冰恒心疼怪嗔的疾步向前走去,一壁溫柔甜蜜的叫道:“芳芳!”
盤腿端坐在佛堂的榻榻米上的秦芳沒有應答,待他興沖沖的進去時,才見到她白皙潤澤而又沉靜冷漠的臉孔。
驚愕的望著她淡定從容的姿影,他吶吶道:“這么晚了,你不餓嗎?即便你不覺得餓,肚子里的孩子能不餓嗎?”
神情復雜的扭頭瞥了他一眼,秦芳欲言又止。將手頭的佛珠掖在佛經(jīng)的書頁里,合上書,她沉穩(wěn)的立起身來,跟隨丈夫來到外間的書房里。
心旌搖曳的嚴冰恒借著殘余的幾分酒意,微醺的自背后摟住她懷孕的豐滿柔軟的腰身,和她耳鬢廝磨著,歉疚的喃喃低語:“對不起,芳芳,我回來晚了。”
忍耐著他的親熱糾纏,秦芳轉(zhuǎn)過身仰起臉來冷冷的問道:“玩的開心嗎?想見的人,無一例外的都見到了吧?”
嚴冰恒含糊的點頭,饞貓似的又貪婪的低頭親吻她的嘴唇,一邊詢問:“張姐說你沒回家,我擔心死了!你干嘛總待在這里?難道佛祖比你自己的身體,比我們的孩子還重要嗎?”
秦芳竭力冷靜的推開他說:“我沒什么胃口,就想在這里靜一靜。一個人只有孤獨的時候,才能直面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哦!”似有所悟的他深深嘆息,適才抬起頭來松開她,微覺腿腳酸軟的在身后的高背椅里坐下來。撫摸著發(fā)燙的額頭,他醉眼惺忪道:“你想要什么呢?告訴我,我什么都可以給你?!?p> “你喝醉了,我們改天再談吧!”她微笑著說,一邊來攙扶他起身回家去。
“不,我就想在這兒聽你說清楚?!眹辣銒珊┑膶ζ拮铀Y?。
秦芳吃吃笑著拉他的手臂道:“我真有點餓了,咱們回家吧!”
后來嚴冰恒逐漸的意識到,婚后的秦芳變得越來越寬容,以至于忍耐著他肆無忌憚的醉態(tài)還細心照料他。生活高度自律,素有潔癖的她原本最厭惡醉酒之人,對他們避之唯恐不及。
大約是真愛令她的襟懷變得博大寬容了吧!酒醒后他不無愧疚而得意的暗想。但不知為什么,不知從何時起,秦芳似乎不愿和他推心置腹的交談了,她悄悄的關閉起自己的心扉,多數(shù)時候?qū)幙稍诜鹛美锬罱?jīng)祝禱,她去往朗園家里的頻次越來越多,在那兒待的時間也越來越久。
至今他都不知道,她內(nèi)心需要的其實是什么。家里家外的凡塵瑣事將她心里的話悄悄掩埋了,公司的大小事務適時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或許婚后平淡的家庭生活使她意識到,觸及靈魂深處的談話沒什么必要吧!或許世間絕大多數(shù)的夫妻生活都是如此,一切的情愛都浸潤在日常的飲食起居中了。
在會議室里慢悠悠的整理著文件夾,順便發(fā)呆冥想的秦芳被助理水牧兒打斷了思緒說:
“秦總,外面有個人找您。”
“哦,是誰?叫他進來。”秦芳一邊好奇的追問著,一邊擱下手頭的文件迎出門去,恰好望見中等個頭意氣風發(fā)的薛斌燦笑嘻嘻的向她走來。
“我上樓來碰碰運氣?!彼d奮喜悅的紅著臉說,“我來過好幾次,都沒見到你。想著你懷有身孕,需要在家靜養(yǎng)安胎,怎能像從前一樣每天上班,事必躬親呢?”
“最初的三個月,確實沒怎么來公司,醫(yī)生說那是風險期,我必得在家養(yǎng)著?!鼻胤紝γ媲暗奈椿槟行灾v述著自己的孕情,未免害羞臉紅的低下頭來?!暗乾F(xiàn)在已經(jīng)無礙,所以我竟像從前一樣勤勉了?!?p> 跟隨著她走進空蕩蕩的偌大會議室里坐下來,薛斌燦隨手將一大包禮品擱在桌上說:“我知道姐姐不缺錢,什么都能買到,但這是我的一片心意,請你收下吧!”
“你上次送我的衣服還在穿哩,干嘛又破費呢?”
“不值什么,不過是幾罐進口的奶粉罷了,給你滋養(yǎng)身體的。剛才在二樓超市,我還想買幾樣水果來著,但又不知道你平日愛吃哪樣的,所以就沒敢造次?!?p> “難得你這樣細心體貼,竟像女孩子一樣周到呢!你的女朋友真有福氣!”
薛斌燦端詳著她珠圓玉潤的面龐和喜慶氣色,滿意的含笑贊嘆說:“看來姐姐一向的生活挺幸福的,這我就放心了?!?p> “是啊,嚴主任把我照顧的很好,他是個會過日子的男人。”秦芳勉強的微笑說,聲音低沉的埋下頭去。
“真正有福氣的人是姐姐??!”薛斌燦這樣說著時,心底仿佛已經(jīng)毫無傷痛遺憾?!澳慵迣α巳?,我們都為你感到高興?!?p> 眼神不經(jīng)意間掠過一縷淡淡的憂傷,秦芳巧妙的轉(zhuǎn)移話題說:“許久沒到舞蹈學校拜訪你了,至今我也沒見過你的女朋友,聽說她是你們學校的老師。”
“是我叔叔告訴你的嗎?”
“是?!鼻胤嘉⑿κ卓?,“但是聞名不如見面?。 ?p> “有機會你們一定會見面的,”薛斌燦愉快自信的笑著,一壁抬起頭來遙望著玻璃窗外的建筑物風景。“她和姐姐是完全不同的女人,但你們一定會彼此喜歡的。”
“那就好!我更期待見到她了?!鼻胤颊f笑著便立起身來,請他到對面的辦公室去喝茶。
這時愁眉微蹙的水牧兒走來請示道:“秦總,對不起,剛才開會提起的員工離職問題——蘇總介紹來的那個平面設計師又來向我啰嗦離職的事了,我該如何應對才好呢?”
“他提過好幾次了嗎?”
“上個月提過一次,我以為他那陣子工作壓力大,一時沖動隨口說說的,誰知道現(xiàn)在三天兩頭的來煩擾我?!?p> “你既然不勝其煩,就讓他找他的部門主管好了。難道你應接不暇,竟要將這個皮球傳遞給我嗎?”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水牧兒頓時誠惶誠恐的低頭應答,“只是端木春年輕稚嫩,如今也拿他沒辦法,就等我們上面的一聲令下呢!”
“你們覺得他在公司已經(jīng)沒有用處了嗎?所以就等著我開恩放人?!鼻胤嘉疵庥悬c慍怒的高聲說,轉(zhuǎn)過身來瞪視著她。
瞅見她難以遏制的動怒,在場的薛斌燦也靜默無言,尷尬的陪同水助理站在會議室門口,一時進退兩難。
“罷了,隨他去吧!“秦芳忽然輕飄飄的揮揮手說,”人各有志,勉強不來的。你盡快給他辦理離職手續(xù)吧!”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