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合上,嘉佳感覺剛才的凌亂真正被擋在了外面,她和闕蘭汐坐進(jìn)了一片安靜里。
闕蘭汐的開車風(fēng)格很豪放,快得時候很快,特別瀟灑,時不時又來個急剎車。
嘉佳總覺得闕蘭汐有種雌雄同體的感覺,既有女人的嫵媚性感,又有男人的豪邁颯爽,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zhì)糅合在她身上,形成了一種極具吸引力的特殊感覺。
程紹年又打來了電話:“喂,嘉佳,你在哪兒?我去接你?!?p> “不用了,”嘉佳看了旁邊的闕蘭汐一眼,“蘭汐姐送我。”
“生氣了?”程紹年道。
“沒生氣,你又沒有義務(wù)送我?!奔渭炎约憾悸牫隽苏Z氣中的幽怨,旁邊正在開車的闕蘭汐都笑了。
“嘖?!背探B年道。
這就沒了?就沒了?就沒了?
嘉佳委屈加倍。
更讓人難受的是,程紹年緊接著就掛了電話。
嘉佳可真是氣死了,不哄不勸,嘖一聲就掛電話!
也是,雖然別人都調(diào)侃程紹年喜歡她,但那也只是調(diào)侃,說不定程紹年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如果沒有那個意思,兩個人就是雇傭者被雇傭者的關(guān)系,程紹年憑什么哄她?
還是,程紹年也生氣了,認(rèn)為她不懂事,明明人家家人都住院了,她不安慰還挑刺。
嘉佳有點兒后悔了,猶豫著要不要再打回去電話。
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這么慫了。
還沒糾結(jié)完,另一通電話打進(jìn)來,是個陌生的號碼。
嘉佳有氣無力地接起來:“喂?!?p> “我,闕蘭漪。”闕蘭漪的聲音不高,聽著不情不愿的。
這是干嘛,在聚會上沒吵夠,還要專門打個電話過來追著吵嗎?嘉佳可是疲了,她還想好好歇會兒,要吵也等她恢復(fù)元氣了,過幾天約個時間再吵。
“嗯。”嘉佳說。
“今天對不起,我喝多了,說話過分了?!标I蘭漪這句話說得更不情不愿了,明顯不是出于本意,如果有人和嘉佳說現(xiàn)在有人拿刀架在闕蘭漪脖子上嘉佳也相信。
這個時候人一般應(yīng)該說自己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之類的,這樣冰釋前嫌。
但嘉佳是一般人嗎?顯然不是。
嘉佳道:“對,沒錯,你是對不起我,做錯了知道道歉就行,就是道歉晚了,行,那就這樣吧?!?p> 她說完立刻掛了電話。
闕蘭汐笑出了聲:“哈哈哈哈,你太有才了,現(xiàn)在闕蘭漪的表情一定跟吃了死蒼蠅差不多?!?p> “闕蘭漪居然打電話來跟我道歉,”嘉佳看著手機上不到一分鐘的通話記錄,很不可思議,“我根本想不到?!?p> “肯定是紹年在她那兒施壓了,”闕蘭汐打了個很猛的左轉(zhuǎn)向,嘉佳被甩得撞在了門上,“不然她才不會乖乖地道歉?!?p> 其實嘉佳聽闕蘭漪說完心里就有了猜測,現(xiàn)在聽闕蘭汐說出她心里的想法,就更加確定了一點,心里不由得甜絲絲的。
“紹年是對你真上心,”闕蘭汐道,“以前紹年從來都懶得管這些女生吵架的事兒,就連他姐程紹晗和闕蘭漪對掐的時候他都沒管過這事兒?!?p> 嘉佳心里好受了點,往后靠在倚靠上,右手在座椅邊上輕輕打著節(jié)拍。
快要高考了,嘉佳變得越來越忙碌,程紹年特別支持她,另請了一個照顧小白的傭人,嘉佳的薪水照發(fā),她只要每天早上出去遛一圈小白就可以了,跟晨練似的。
嘉佳越來越努力就越來越焦慮,她看著鏡子里的字跡日復(fù)一日地憔悴下來,有時候自己都不忍心把視線多放在鏡子上幾秒,會被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嚇到。
程紹年也從來不吝嗇他的毒舌:“趕緊考完吧,在不考完,我看見你都要猝死了?!?p> “你站得離我遠(yuǎn)點,我要被你丑死了?!?p> “嘉佳,你說是人丑就要多讀書還是人書讀多了就變丑,你現(xiàn)在都讀書讀得沒個人樣了。”
嘉佳那個受打擊啊。她找時間去向王雪梅要了程紹年讀高中時的照片來看,她也可以對著照片調(diào)侃程紹年。
哪里想到,程紹年高中的時候在貴族學(xué)校讀,穿修身西裝,顯得他身材修長挺拔貴氣逼人,他面貌英俊,神情肅然冷漠,儼然一副少年英才的模樣。
還有打籃球、彈鋼琴、游泳……嘉佳看到游泳這張照片時視線停留的時間格外長……那時候程紹年才高中生,已經(jīng)有漂亮的六塊腹肌了,緊實漂亮的腹肌上掛著點點水珠。
嘉佳實在找不到能用來反擊程紹年的照片,倒是用手機偷偷拍下幾張存了起來。
她的狀況越來越差,有一天早上坐在餐桌前,看著精致的早餐卻沒有一點胃口,一點都沒有吃站起來準(zhǔn)備回房間去學(xué)習(xí),卻腿腳發(fā)軟,眼前一片黑花,搖晃了幾下就沒了知覺。
嘉佳做了很多夢,每一個夢里都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壓在她的胸口,很沉,很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努力地想往前爬,腿腳卻越來越不聽使喚,虛汗順著她的身體流下來,浸濕了衣服,周身變得陰冷異常。隔著黑乎乎的霧氣,她想看清前面有什么,卻只看到一片黑暗,黑暗之后還是黑暗,她不知道她到底能爬到哪里,還能不能再看見天亮了。
“嘉佳,嘉佳……”有個人在叫她,聲音很低沉很好聽,語氣有些急切。
嘉佳胸口的黑氣隨著這聲音的到來逐漸變得稀薄,她能夠呼吸了,眼前的黑暗也變得淺淡了,中間的部分透過來絲絲縷縷的亮光。
“嘉佳,別怕,沒事,有我在?!币恢患?xì)長單薄、溫暖干燥的手握住了嘉佳。
嘉佳感覺身上的陰冷逐漸退卻,暖意在一點點回籠,她呼吸越來越順暢了,周身都變輕了,好像沒有什么能壓住她讓她痛苦了。她什么都不怕,因為她現(xiàn)在不是一個人,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有個人在她旁邊,會一直鼓勵支持她。
她慢慢睜開眼睛,程紹年關(guān)切的臉在視線里漸漸清晰起來。
嘉佳把程紹年的手?jǐn)堖M(jìn)自己懷里,好像抱著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帶著哭腔道:“我害怕……我怕我考不上……我年紀(jì)已經(jīng)這么大了,再考不上,我這輩子……就上不了大學(xué)了……不要跟我說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我真的很想上大學(xué)……”
“別怕,”程紹年用空閑的手摸著嘉佳的頭?!皶己玫?,你這么努力,何況我的教法那么好,你就算對自己沒信心,也該對我有信心?!?p> “師傅領(lǐng)進(jìn)門,修行在個人,我這個個人不行……我都做不好……”嘉佳現(xiàn)在被濃重的絕望籠罩著,她也不知道這絕望從何而來,這些日子的壓力積累到一定程度徹底爆發(fā),嘉佳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