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huán)州刺史府中,廊下兩名鷹羽默默站在外面。
片刻后,其中一人忍不住,張口沖身邊那人開口。
“頭兒,國師大人已經睡足一日一夜了,我們……”
“噓!安靜些,就讓大人好好歇息吧?!?p> 另一人連忙眼神示意,讓其收聲。
“是……”
而屋內床榻上,聽著門外的聲音,伍無郁緩緩睜開眼,側頭咧嘴一笑。
這一覺,睡得是真踏實。
就這么呆了半響,伍無郁這才揉著肩膀,悠悠起身。
第一次發(fā)現,原來睡到自然醒,也能這么讓人舒心。
穿衣洗漱,吃著飯食。
伍無郁不禁詢問,“閣老呢?”
“回大人,”任無涯在側回道:“閣老正在臨近縣鄉(xiāng)安民整頓,唉,太慘了。經過昨日各州縣初步上報來看,嶺南道三十二州,竟僅剩不足半數百姓了……”
聽到這個數據,他不禁心中一揪。
雖然不知道確切的數字,但只要認真去想,便不難猜測。
嶺南一道,三十二州,數百縣,幾千村。
這該有多少人?
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啊!
“李涇呢?”
面上沒有表情,伍無郁開口詢問。
“大人放心,反王李涇已被生擒,其附逆黨羽,也在昨日由李廣義將軍率軍四處擒拿,至此時,已有數百人被擒。料想他們應是逃不掉的!”
任無涯說完,似是想起什么,復又開口道:“對了,閣老囑咐,待大人您蘇醒,便請您給陛下,上一封折子?!?p> 又是這活?
伍無郁點點頭,任無涯便拿來紙筆。
“對了,那個……周輕柔呢?”
提筆未動,伍無郁隨口問道。
任無涯眼神一轉,低聲道:“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伍無郁眉頭一皺,可終是沒有開口詢問。
當日那般場景神色,他稍稍一猜便能想到。
左右不過是一個被哄騙的癡兒罷了……
略略沉思,一會功夫,一封折子,便書寫好了。
畢竟一回生,二回熟嘛。
拿著這封折子,伍無郁起身道:“走吧,帶貧道去找閣老?!?p> “是!”
架馬出城,特意留心看了看城墻。
嗯,尸骸已然清理干凈,甚至連血污都不見一片。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幻覺,總還能嗅到血腥味。
“小國師?!小國師!”
剛出城門,便聽到白小花的呼喝。
遲疑片刻,伍無郁便勒馬停下,任無涯眉頭一皺,正欲喝斥,卻被伍無郁眼神制止。
側頭一看,只見白小花興沖沖的在路旁跳腳呼喊,白求恩則默默站在遠處,看著這邊。
微微瞇眼,伍無郁笑道:“女俠,黃金可領了?!?p> “領了,領了!”白小花興奮道:“你們官府還挺講信用,我還以為會賴賬呢?!?p> “呵呵呵……”
輕笑一聲,伍無郁搖搖頭,便催馬前行。
白小花見此,連忙在后高聲,“小國師,我們還會再見嗎?”
“山水有相逢,若是有緣,自會再見的!”
看著前頭馬背上揮手的人影,白小花喃喃自語,“有緣嘛……”
“喲,小花思春了?”
白求恩搖頭晃腦走來,瞇眼笑道。
白小花撇撇嘴,白了他一眼,嘟囔道:“就感覺這小國師跟別的官不一樣,挺好的。山水有相逢……嘖嘖,爺爺這是詩嗎?你會不會呀,教教我吧?”
“不練武了?”白求恩說著,眼神微微一沉,嘆息道:“小花,那人不是我們能接觸到的,別想了。我們是民,他是官,在他們眼中,我們不過是一群江湖草莽罷了……”
臉色微微黯淡,白小花絞著衣角,垂頭沒有開口,半響才細若蚊蠅道:“就是……就是覺得他說話很有趣,他跟別的官,是不一樣的……不一樣的……”
見孫女如此,白求恩怎會不知,她是春心萌動了?
可那人,又怎么是他們能高攀的起的?
安慰的拍了拍孫女的肩膀,低聲道:“不是一直想去見識見識嶺南外的天?走吧,今日起,爺爺帶你闖江湖,找你爹娘?!?p> 預料之中的跳腳興奮的一幕沒有出現,白小花只是看著遠處,似有似無的應了一聲,“哦。”
“架!架??!大人,閣老此時應在河溝縣,還要十里就能到了?!?p> “嗯?!?p> 他們一隊人馬正在疾馳,倏地,前方路上,一人持槍而立,攔在路中央。
“停!??!”
任無涯疾呼一聲,擰眉看去。
只見攔路之人,正是當日飛下城墻的葉家子。
“爾欲何為?!”任無涯按刀在手,沉息發(fā)問。
只見這青年抬頭,默默看了眼伍無郁,然后單膝跪下,“城頭之上,你命人救治我,我欠你一命。”
我?伍無郁一頭霧水,隨即電光一閃,便想起來了。
當時好像是跟衛(wèi)長樂提了一嘴。
正欲開口,卻見這青年默默起身,持槍道:“可我身負家父遺愿,要將虎頭槍,名傳江湖。因此我要北上,挑戰(zhàn)江湖名宿。若事成不死,便去尋你?!?p> 話語生硬,伍無郁聽的更是摸不著頭腦,尋我?尋我干哈???
正欲發(fā)問,卻見這青年提著大槍,默默離去。
“這……人……”
看著青年的背影,伍無郁遲疑開口。
任無涯到是雙眼一瞇,輕笑道:“此間江湖,多重情義。當日城頭,那老者出棱刺救他,于是兩家恩怨抵消。至于展都統(tǒng)出刀,小衛(wèi)神醫(yī)出手,怕是都被理解成大人您的意思了。
也對,當日此子背負數十刀,刀刀入骨。若非小衛(wèi)神醫(yī)出手,怕是必死無疑了。說是救命之恩,也不為過?!?p> “哦~”伍無郁恍然大悟,摩挲著下巴道:“這人武功如何?”
任無涯思慮片刻,咬牙道:“上三流!沒親自交過手,但應該比卑職,強些!應是一流高手。如此年輕,卻有如此武功,難得。”
心中一喜,伍無郁倏地想到什么,瞪大眼道:“他也不問我名字,也不問我要信物,咋找我?!”
“這個……”任無涯撓撓頭道:“說不定他會有辦法的。”
扯淡!有個鬼辦法!白高興一場!
翻個白眼,伍無郁不再停留,在任無涯的帶領下,繼續(xù)向著閣老所在,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