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日初升,陽光透過迷茫的霧氣,照在床榻上安眠的伍無郁。
“唔~”
睜開眼,看著窗外的明亮,他微微一笑,打個哈欠悠悠起身。
屋外任無涯輕手輕腳的推開門,端著一盆水,放在桌上。
“少爺,安排好了?!?p> “嗯?!睕_其和煦一笑,卷起袖子開始洗漱。
衛(wèi)長樂?
把玩著這小牌子,伍無郁咧嘴一笑,慢步走出了屋子。
也是真巧,剛一出門,就看到了一側房門打開,衛(wèi)長樂一臉郁悶糾結的探出頭。
連忙加快腳步來到其身前,不待他張嘴說話,伍無郁便先聲奪人,一臉認真道:“昨夜長樂你喝醉了,這牌子還請拿回去。昨夜的話,不作數(shù)的。為兄怎能耽擱你?等老爺子腿疾治好,長樂便可隨意,不必將昨夜的話,當真的?!?p> 說完,還沖他露出一個安慰理解的笑意。
牌子?衛(wèi)長樂一怔,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后就迷迷糊糊的想起了這么一句話。
長樂?長樂?你醒醒啊,這怎么能行?這是什么東西?不必如此啊,為兄還不信你嗎?長樂?
難道自己昨夜喝醉了,將谷令給了他?
雙目一怔,衛(wèi)長樂十分不好意思的伸手接過。
見此,伍無郁雙眼一瞇,又是一副和藹的神情,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淡笑道:“長樂啊,認識你為兄很高興。你放心,等老爺子腿疾好了,定然付給你足夠的診金,讓你接下來游歷途中,不會再挨餓?!?p> 看著這樣為人著想的伍無郁,衛(wèi)長樂不禁想起了昨夜他愁眉苦臉的神情。
喉頭一涌,當即拍胸脯道:“伍大哥放心,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長樂說的話,一定會做到的。從現(xiàn)在開始,我就跟在大哥身邊了!”
“這……這怎么行?”
“不要多說了,我去收拾一下,然后便跟大哥一起,大哥去哪,我就去哪?!?p> 說著,衛(wèi)長樂就轉身回到了屋內。
看著屋內忙碌的衛(wèi)長樂,伍無郁雙眼一瞇,露出了一個狐貍捉到小雞的賊笑。
嘎吱~
又一間房門打開,張安正與展荊雙雙走出。
連忙湊上前去,關懷道:“爹,感覺腿怎么樣?”
“好多了。”
張安正慢悠悠的走著,路過衛(wèi)長樂的房門時,向里看了眼,然后沖一旁的伍無郁低語道:“青玄子說你是麒麟子,要我看,你就是只小狐貍?!?p> “嘿嘿,”伍無郁撓頭笑得燦爛,“還不為了爹你?!?p> 看著憨笑的伍無郁,張安正目光一閃,輕輕搖頭,走下了樓梯。
來到一樓,飯菜便已準備好。
幾人剛剛落座,噔噔噔衛(wèi)長樂便走了下來。
“來來來,正好吃飯?!?p> 伍無郁熱情的招呼,衛(wèi)長樂赫然一笑,走在了一旁。
幾人動筷,衛(wèi)長樂環(huán)視四周,撓頭道:“大哥,你家做什么的啊?這么多護衛(wèi)?”
“在京城做絲綢生意的,這不老家有事,要回老家一趟。路途不安生,可不得多請些護衛(wèi)?!?p> “哦?!?p> 一邊往嘴里塞著吃食,衛(wèi)長樂一邊恍然點頭。
吃罷飯,幾人向外走去。
迎面便是一架不小的馬車。
張安正也沒多想,正欲繞過去前行,誰知卻被伍無郁一把拉住,“爹,你做什么?上車啊?!?p> “嗯?”
張安正一愣,狐疑的看向伍無郁。
“老丈腿疾,若是趕路的話,的確還是坐馬車比較妥當?!?p> 衛(wèi)長樂在旁點頭道。
任無涯亦是上前笑道:“少爺昨夜吩咐,特意給老爺準備的。”
看向一側掛笑的伍無郁,張安正嘆氣道:“可是老家那邊事情緊急……坐馬車不免……”
“急也不急這一時半會,爹,安心上車吧。到了老家,不管遇到什么事,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p> “老丈,萬不可再執(zhí)意騎馬,否則腿疾只會加重?!?p> 衛(wèi)長樂認真說道。
見此,張安正低笑著搖搖頭,上前在展荊的攙扶下,鉆進了馬車內。
出了城,當其他鷹羽圍上來時,還把衛(wèi)長樂嚇了一跳。
“大哥,絲綢很掙錢嗎?這么多護衛(wèi)啊……”
架馬在側,伍無郁輕笑道:“那可不,可賺錢嘍!”
“那以后能不能賣給我?guī)灼ィ课蚁霂Ыo我娘,我姐,她們一天到晚,可喜歡穿新衣了?!?p> “長樂!”
伍無郁擰眉道:“什么叫賣給你幾匹?等以后有空,帶你到店里去挑,想拿多少拿多少!咱自家的生意,說甚子錢?你是我兄弟,我的就是你的?!?p> “大哥!你真好……”
“哈哈哈?!?p> 馬車內,躺在舒適軟靠上的張安正聽到外間談話,亦是不禁失笑。
————
一連半月,他們一行人馬不停蹄,終于踏足了嶺南道的地界。
只見目光所及,一片黃土。
道路上漫天塵沙飛蕩,顯得格外壓抑。
“環(huán)州在哪?。吭趺丛酵献?,越熱啊……”
衛(wèi)長樂撓頭,嘆氣道。
沖其微微一笑,伍無郁默默走到路旁的張安正身邊,瞇眼道:“叛亂雖然平息,可這嶺南道卻仍是民不聊生啊。從前日起,路邊便多見難民,如今爹你看,更多了……”
順著伍無郁的目光看去,只見前方黃沙中,一個個爛衫百姓,攜家?guī)Э诘恼边w。
“不止如此?!睆埌舱渲樀溃骸俺⒔拥降姆A報是,僅有環(huán)州三縣之地遭災,可一路走來所見,這旱情怕是席卷了整個嶺南道,無郁你注意過沒,從林州開始,路旁就再無莊稼了!”
“爹,你的意思是……”
“嶺南道絕對有問題!”張安正瞇眼喃喃道:“三十二州刺史,加上一個節(jié)度使,大小官員數(shù)百人,這些人竟然全都視而不見,朝廷沒得到一封折子,其中大有蹊蹺啊……”
“不是說叛亂已平?”
“來時老夫詢問過平叛的右武衛(wèi)將軍,據(jù)他所講,平叛大軍一到嶺南,便遭遇了十萬叛軍,而后一戰(zhàn)平其亂。根本未入嶺南道……”
“嘶……”伍無郁瞇眼琢磨一陣,狐疑道:“一戰(zhàn)平其亂?”
“嗯?!睆埌舱龖艘宦?,低喝道:“來人!”
“在!”
“速去傳令李廣義,十日之內,必須趕至!”
“是?!?p> “那接下來……”伍無郁看向張安正。
只見張安正深吸一口氣,“入嶺南,好好看看再說?!?p> 遠處百無聊賴的衛(wèi)長樂扒拉著路邊野草,也沒在意那邊。直到伍無郁喊他,這才上馬繼續(xù)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