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已是深秋時節(jié),河川之上,銀杏之下。
那孩子梳著丱發(fā),身姿纖曼婀娜,開心地嬉鬧著,宛如誤入凡間的仙童。
偶爾激起一陣?yán)嘶?,被陽光剪碎成一片燦爛金黃的光珠,便驚落了片片銀杏。
此時微風(fēng)吹過,銀杏葉兒搖曳撒落,宛若于空中盤旋,舞成漫天的蝴蝶。
墨書庭看著眼前泛著華光的一幕,有些遺憾,他必須要唐突這份和諧喜樂。
等那孩子轉(zhuǎn)過頭時,墨書庭才看清她臉上的傷疤。
她年齡和自家妹妹差不多大的模樣,本該是天真浪漫的年紀(jì),大約要因臉上那傷疤而備受打擊了。
墨書庭心中覺著可惜,剛看她的背影,靈動灑脫,本以為是個被千嬌萬寵著的,沒想到事實正好想反。
墨書庭自嘲地?fù)u了搖頭,他看人,很少有看走眼的時候。
當(dāng)林夏正專心注意老大老二老四動靜的時候,突然從身后掠過一道人影。
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自己就被人拎出水面,然后被重重丟摔在岸上,剛想回頭同那人爭辯之時,便聽見耳后響起一道清朗的聲音。
“你可知此地不能擅闖?說罷,你在這里做什么?”
林夏抬頭望著說話的人,約莫十四五歲年紀(jì),長得高大英挺,眼眸如墨色凝染,是個氣宇軒昂的少年。
只是很明顯,少年面色語氣皆有些不悅。
“此地為何不能擅闖?從未曾聽人提起過,你難道是墨家的主人嗎?”
林夏覺得這人有些不可理喻,竟還管她來不來此處?難道這塊地是他家的么?
“本世子將來是要繼承這封地的,現(xiàn)在這里便是本世子的管轄范圍,你既然擅闖這里,便要接受相應(yīng)的懲罰。”
墨書庭只覺,面前這個孩子渾身濕透了,裹著她瘦弱的身形,教人心中生起不忍。
但是她警惕心很重,而且脾氣看樣子又倔得狠,又令他生生壓下心中那點子惻隱之心。
果然今日他若不狠下心來嚇唬她一番,眼前的人是斷然不會乖乖聽話的。
林夏只覺氣悶,看面前這人倒是一身富貴家子弟的派頭,沒想到竟然是墨家世子。
她瞎猜都能猜準(zhǔn)了,可這種好運氣,完全不想浪費在這種事情上面??!
“請世子饒了奴婢吧,奴婢來這里的確事出有因,若這里是墨家禁地,奴婢以后定然再不敢來此處的?!?p> 林夏不喜遇上墨家的主人們,還得自稱奴婢,真是別扭至極,但依舊規(guī)矩行禮。
萬一把小命丟了就不妙了,墨家主子可是掌管著家奴的生殺大權(quán),林夏可不敢拿自己性命當(dāng)作兒戲。
墨書庭心道,這就是為什么買來的家奴,先要進(jìn)行訓(xùn)練的原因。
這種時候就顯得非常識時務(wù)了,他說道:“那就把你是誰,想要做什么,一五十一全部交代清楚了?!?p> 林夏心中唏噓不已,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但還是老實地,將自己所清楚的都交待出來了。
“今天真是無意間來到此地的,一來剛好有空,二來奴婢養(yǎng)了幾只鳥兒,此處適合給它們練習(xí)飛翔,下面是河川,這樣比較安全?!?p> 林夏用極其真摯的眼神望著墨書庭,希望這個世子能信她,不要因誤解她而降下罪責(zé)才好。
“啾啾呷——”聰聰?shù)穆曇袈犉饋碛行┚o張,它落到了林夏的肩膀上,戒備地盯著面前的墨書庭,怕他對林夏做出不利的事情來。
林夏便趕緊借此機(jī)會,繼續(xù)解釋,說道:“世子您瞧,這便是奴婢養(yǎng)的其中一只鳥兒了。
不信的話,您可去那處崖壁上尋到一個鳥窩,那是奴婢親手縫做的,可以證明奴婢未曾撒謊?!?p> 墨書庭朝顯卓打了個手勢,顯卓便心領(lǐng)神會地悄然退了下去。
之后,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全部飛了過來,找到林夏,企圖給她撐場子。
有的落在她頭上,有的落到她肩膀,老三老四為了爭搶落在林夏頭上的位置,還吵起嘴來互不相讓。
墨書庭看著被一堆小鳥圍著的林夏,他沒錯過她一臉無奈的表情,林夏又因為行著禮而不能亂動。
墨書庭頓覺著好笑極了,但為了努力彰顯自己,身為未來墨家統(tǒng)御者的威嚴(yán)形象,生生憋住了。
林夏幫忙勸架,強(qiáng)行分開了老三老四,等到消停下來之后。
她才見縫插針地說道:“您瞧,這五只鳥兒就是奴婢所養(yǎng),它們精力過剩,奴婢就帶它們出來練習(xí)飛翔?!?p> 墨書庭故作嚴(yán)肅姿態(tài)說道:“真相如何,本世子自會查明,但現(xiàn)在你得跟本世子走一趟,方便本世子隨時核實線索。”
林夏順從稱是,她又沒有別的選擇,再說,墨書庭不但佩戴著寶劍,而且身邊還跟著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高手。
她現(xiàn)在還是盡快打消世子的疑慮,討好賣乖比較好。
最重要的是,她自認(rèn)從未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本就是清白之身,怎會怕世子來查?
墨書庭也對林夏配合的態(tài)度很是滿意,只把她關(guān)進(jìn)一間廂房中,并未多加苛責(zé),甚至還給她送來干凈的衣物,令她換上,另外也叮囑了侍從,好生看管,有什么需求盡量滿足她。
墨染勤山莊東邊,幾簇翠竹林掩映下的書房中,墨書庭一臉嚴(yán)肅,問著對面的顯忠,道:“都查得如何了?”
顯忠一臉恭敬,先是把林夏基本情況講了一遍,這倒是和墨書庭從林夏處聽來的一致。
顯忠又說起山莊著火的那個夜晚,的確是有許多家奴看到了,那個林夏一直在救火,后來又直接去了森林周邊救火的。
如若說是林夏動了機(jī)關(guān),時間線,都是對不上的,又提交了當(dāng)時的救火錄案給世子。
墨書庭一邊翻看著救火錄案,一邊嚴(yán)肅地點點頭說道:“本世子明白了?!?p> 墨書庭又抬頭看向顯卓問道:“你那邊什么情況呢?”
顯卓答道:“那些小鳥,還是森林著火的那日,被林夏所救下的。
屬下私心以為,如若是放火之人,必然不會多此一舉,去救下被火燒傷的小動物了?!?p> 墨書庭聽聞,不置可否,吩咐道:“暫時先讓她回去吧,你們輪流盯著她,切記,別讓她發(fā)現(xiàn),如有異動,立刻稟報于我。”
顯卓顯忠異口同聲應(yīng)下,便退出去執(zhí)行任務(wù)了。
可是墨書庭又看了看書桌上的救火錄案,思索片刻,最終還是起身來,徑直出門去追顯卓顯忠。
所以接下來,便輪到顯卓顯忠百思不得其解了。
“阿卓你說,世子為何要親自過來告訴林夏呢?”
顯忠貓在暗處,疑惑地盯著廂房外的世子,不解地問著一旁同樣貓在暗處的顯卓。
“別說你不懂了,世子這次,我也看不懂,只是放她回去而已,咱們都可以過來通知的。
而世子又天天事務(wù)繁忙,何必被這等小事打擾?!憋@卓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