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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夫人是神帝

第二十二章 番外:風(fēng)起荒原

我的夫人是神帝 三笑仙人 8336 2021-10-08 07:51:55

  域外孤煙歸馬急,

  碧落雙子化琉璃。

  本應(yīng)執(zhí)手不相棄,

  人間奈何有別離。

  斧聲瀟瀟泣聲戾,

  血染衣裳鬢染泥。

  苦樂悲喜收眼底,

  明亮淺笑如往昔。

  夏國所在的大陸原本有神樹國和夏國兩個國家,兩國連年征伐不斷,后來夏國神武大帝創(chuàng)立無敵神武軍,其本人修為也突破到了神階,一舉將神樹國蕩平,這才使夏國迎來了數(shù)千年的和平。

  神武大帝為了向神樹國的普通民眾展示自己的寬宏氣度,并沒有將神樹國的皇室趕盡殺絕,而是將他們發(fā)配到了靈氣狂暴不適合修煉的域外荒原。

  域外荒原,是北境更北的地方,這里荒漠無盡,黃沙漫天,河流凋敝,草木不生,只有偶爾傳來的陣陣獸吼,宣告著誰才是這里真正的主人。

  域外煙渺渺,風(fēng)疾行人稀。神樹國的皇室自從被發(fā)配到域外后,因?yàn)槔砟畈町?,分裂成了六大部族,好在他們并沒有忘本,依舊以暴為姓,延續(xù)著皇室的血脈。

  起初暴族人憑借著自己強(qiáng)大的修為,即便是在這荒蕪之地依舊生存的不錯,六大部族更是各有所長。

  然而在數(shù)千年的延續(xù)中,老一輩高手逐漸凋零,年輕一代亦無法適應(yīng)這里的環(huán)境,導(dǎo)致暴族青黃不接,傳承逐漸喪失,族群式微,走向衰落。

  時至今日,他們早已不再是域外的主人,而是在域外荒獸的威脅下茍延殘喘。

  暴族的村落大多依山而建,在峭壁上開鑿洞穴,通過繩梯進(jìn)出,峭壁是天然的掩體,毒蟲走獸難以進(jìn)入。

  暴清揚(yáng)是一名普通的暴族族人,他所在的部族擅長耕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然耕地不時會遭到荒獸的侵?jǐn)_和破壞,但部族總體還算衣食無憂。

  今天暴清揚(yáng)的心情很不錯,因?yàn)樗钠拍锟煲a(chǎn)了,他特意用了一下午的功夫去抓了只野兔,想要帶回去烤了,給婆娘補(bǔ)補(bǔ)身體。

  即將為人父的喜悅充斥著他的身心,使他雙頰泛紅,走路帶風(fēng),黝黑肌膚上不斷滴落的汗珠似也充滿著雀躍。

  有些人,就像天上的星星。雙子環(huán)繞,兩相守望,親密無間,通透琉璃。哪怕云霞掩月,亦不能阻擋它們釋放光芒。

  這一夜,兩個暴族嬰兒呱呱墜地,男嬰倒是無甚特殊,皮膚黝黑,虎頭虎腦,一如普通暴族族人。

  女嬰?yún)s與眾不同,皮膚如瑕如玉,好似透明的一般,反射著洞中燭火的光芒,熠熠生輝,血管清晰可見。

  暴清揚(yáng)抱著兩個孩子,高興地合不攏嘴。

  “依我看,男孩就叫戾戾,女孩就叫憨憨吧,希望他們以后都變得強(qiáng)大,生活的好一些?!北┣鍝P(yáng)道。

  剛生完孩子的婦人躺在由干草和麻布制成的床鋪上,臉色仍然蒼白,聽了此話卻是忍不住想要坐起來打暴清揚(yáng)一頓,婦人道:“男孩叫戾戾還可以,名字確實(shí)要彪悍些才能少受欺負(fù),但是我女兒生得這么漂亮,怎么能叫憨憨?!”

  暴清揚(yáng)是典型的妻管嚴(yán),他嘀咕道:“就是勇敢的心的意思嘛。”

  回答完,暴清揚(yáng)看向婦人瞪來的眼光,他瞬間慫掉,干巴巴地道:“孩子的名字全憑夫人做主就好?!?p>  婦人看著被暴清揚(yáng)抱在懷中的女孩,目光中飽含著寵溺,她說道:“她的皮膚這么干凈漂亮,像琉璃一樣,就叫暴琉璃吧?!?p>  時光荏苒,日月如梭。一轉(zhuǎn)眼,十五個年頭過去了,暴戾戾和暴琉璃逐漸長大,暴戾戾確實(shí)如暴清揚(yáng)夫婦所希望的那樣,他身體結(jié)實(shí),壯碩無比,黝黑的肌膚下蘊(yùn)藏著巨大的力量,雖然尚未成年,卻也常和族內(nèi)的狩獵隊(duì)一起外出狩獵貼補(bǔ)家用,每每滿載歸來,都使得暴清揚(yáng)夫婦欣慰無比。而暴琉璃可能確實(shí)與普通暴族族人體質(zhì)不同,她從小體弱多病,很少參與外出活動。

  平野遼闊,星幕垂落。狩獵隊(duì)又一次滿載歸來,暴戾戾腰間別著兩柄手斧,肩抗一頭野鹿,走在最前頭,遠(yuǎn)遠(yuǎn)地望見一個身穿紫色麻布衣的嬌柔少女正趴在草地上,逗弄著一只灰色的小老鼠。

  暴戾戾將野鹿丟給同伴,高興地向著紫衣少女跑去,邊跑邊喊著:“琉璃,琉璃我回來了?!闭f罷哈哈大笑,徑直撲倒在了暴琉璃的旁邊,咧著嘴,露出一口潔白的大板牙。

  灰色小老鼠被嚇得趕忙躲到了暴琉璃的懷里,只敢露出一對小眼睛警惕地望著這個突然到來的黝黑漢子。其他狩獵隊(duì)的同伴見狀也會心一笑,打了聲招呼便扛著獵物先回村落去了。

  暴琉璃見是暴戾戾回來了,甜甜一笑,對著小老鼠說了句:“小灰灰,你快回家吧。”小老鼠這才敢從暴琉璃的懷里跑出來,人性化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溜煙就跑走了。

  暴戾戾嘿嘿傻笑著說道:“琉璃,從小你就能指揮這些小動物,你真厲害。”

  暴琉璃卻是神色一黯道:“我有什么厲害的,耕種打獵都幫不上忙,每天只能待在家里等你回來,只是你和爸媽拖油瓶罷了?!?p>  暴戾戾聞言忙道:“琉璃你可千萬不要這么想,咱們都是一家人,哪有誰拖累誰,再說了,哥哥保護(hù)妹妹天經(jīng)地義,你哥我可是暴族未來的第一強(qiáng)者,一定會好好保護(hù)你,把你養(yǎng)得白白胖胖的?!?p>  暴琉璃噗嗤一笑道:“誰要白白胖胖的!你當(dāng)是養(yǎng)豬啊,再說了,咱倆一起出生的,誰說我就是妹妹,再亂說姐姐踢你哦。”

  暴戾戾倒是繼承了老爸暴清揚(yáng)的風(fēng)度,見暴琉璃開心起來,也不反駁,他起身盤坐道:“我來給琉璃姐姐匯報(bào)一下這次我們外出的趣事吧,我們這次剛一出村子啊,就看到了一只大野豬……”

  月朗星明,雙子星高懸天邊,原野上不時傳來兄妹兩人的嬉笑聲,星移斗轉(zhuǎn)舊人逝,最憶往昔年少時。

  夜已過半,風(fēng)漸漸涼了,暴琉璃往暴戾戾身邊靠了靠道:“哥,外面的世界真的這么精彩嗎?我好想出去看看。”

  暴戾戾聞言眉頭皺了皺,正欲回答,卻發(fā)現(xiàn)旁邊已經(jīng)傳來了暴琉璃均勻的呼吸聲,她睡著了。

  其實(shí),暴琉璃不知道,外出狩獵遠(yuǎn)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輕松有趣,事實(shí)上,若非收成不好,必須通過狩獵來彌補(bǔ)糧食的缺口,暴族是沒有人愿意離開村落去狩獵的。

  按照夏國的修行標(biāo)準(zhǔn),暴族狩獵隊(duì)隊(duì)員僅有地階左右的實(shí)力,差不多是夏國小型城市普通城防軍的水準(zhǔn),暴戾戾哪怕天賦異稟,也畢竟只有十五歲,僅比一般隊(duì)員強(qiáng)一點(diǎn)點(diǎn)而已。

  在動輒天階,甚至超越天階的荒獸首領(lǐng)面前,狩獵隊(duì)毫無還手之力。而狩獵活動的本質(zhì)其實(shí)就是在食物鏈頂端的高階荒獸手里搶食,所以每一次狩獵他們都是抱著有死無生的心情去的。若活,則食物充足,若死,也能減少消耗,剩下的人可以靠著為數(shù)不多的糧食挨過去。

  若是外面歲月靜好,暴戾戾何嘗不想帶著暴琉璃出去看看那山巒疊嶂,戈壁狂沙,孤煙落日,大漠荒顏,以及他最喜歡的,那開滿干涸河床的紫色小花。

  翌日,暴琉璃醒來時,已經(jīng)回到了自己在山洞中的草床上。

  暴戾戾早不見了蹤影,想來又是和狩獵隊(duì)外出狩獵去了。

  暴琉璃伸了個懶腰,卻看見一個熟悉的小身影出現(xiàn)在了洞口,原來是之前的小老鼠,洞口離地面足有五六米高,也不知道它是怎么跑上來的。

  “小灰灰,你是怎么上來的呀?”暴琉璃問道,小老鼠肯定不會回答,暴琉璃也沒多想,跑過去就把小老鼠捧在了手里,小老鼠卻吱吱叫著,用嘴咬著暴琉璃的衣袖,兩只小手胡亂的指著。

  “你是要帶我去什么地方嗎?”暴琉璃又問道,小老鼠似是聽懂了暴琉璃的話,急切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看著小老鼠著急的樣子,暴琉璃便披上自己的紫色麻布衣,跟著小老鼠跑了出去。

  斜暉照歸人,夕陽映沙黃。今天狩獵隊(duì)的運(yùn)氣不錯,還未日落便已滿載而歸,暴戾戾耍著兩柄手斧,高興地向著家里跑去,村落里外都沒發(fā)現(xiàn)暴琉璃的身影,想來又是躲在家里不愿意出來了。

  這一次暴戾戾注定要失望了,家中并沒有人影,不光如此,他問遍了所有人,找遍了整個村落,都沒有找到暴琉璃的身影,只打聽到暴琉璃上午出門后往西去了。

  暴戾戾瘋了似的跑出村落,往西尋找,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夕陽的最后一絲余暉消失在地平面的盡頭,他終于在一處戈壁的洞穴外,發(fā)現(xiàn)了一片紫色的麻布,這里是高階荒獸的領(lǐng)地,狩獵隊(duì)向來將附近區(qū)域視為禁區(qū),敬而遠(yuǎn)之。

  暴戾戾腳下一軟,就欲回頭,但是想到暴琉璃生死未明,硬是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向著洞穴中探去。

  初入洞穴,有不知名的螢石嵌在巖壁中,提供了些許光亮。隨著暴戾戾的不斷深入,螢石的光芒卻是愈發(fā)明亮,洞中別有洞天,一張晶瑩剔透的玉床,上面沉睡著一頭龐然大物,那是一頭黑色的巨熊,修為難測。

  暴戾戾見到巨熊,急忙躲在洞中凸起的幾塊巖石后面,這一躲不要緊,身后卻是傳來了一聲驚呼。

  “呀!”

  暴戾戾聞聲轉(zhuǎn)身,眼前出現(xiàn)的,正是暴琉璃。

  暴戾戾擔(dān)心暴琉璃吵醒沉睡的巨熊,連忙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壓低聲音道:“你怎么跑這里來了,知不知道多危險(xiǎn)!”

  暴琉璃嘴被捂住,說不出話,只好用手指了指巨熊沉睡的玉床上方,那里有一個小型的神龕,神龕里有一支晶瑩剔透的玉笛,玉笛流轉(zhuǎn)著玄妙的光芒,隱約間,暴戾戾感覺渾身鮮血似乎都被引動,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

  “你是怎么找到這的?”暴戾戾道,同時松開了捂著暴琉璃小嘴的手。

  “小灰灰應(yīng)該是在這洞穴中感受到了和我如出一轍的氣息,所以才帶我過來的?!北┝鹆У?。

  暴戾戾知道小灰灰指的是那只經(jīng)常陪暴琉璃一起玩的小野鼠,沒再多問,指了指巖石背面低聲說道:“你在這里藏好,我去把那支玉笛取下來。”

  暴琉璃聽話的藏好,她壓低聲音道:“哥,你一定要小心?!?p>  暴戾戾也不多答,他緊了緊腰間的手斧,躡手躡腳地順著床沿爬上玉床,而后原地跳起,輕松拿到玉笛,穩(wěn)穩(wěn)落地,一切都比想象中的順利。

  不料巨熊卻如同心有所感,竟一個翻身,壓住了暴戾戾的腿,明顯感覺到身下多了一個硬物,巨熊也蘇醒過來,巨大的熊掌揉了揉惺忪的雙眼,看到不速而來的入侵者,銅鈴大眼中逐漸被暴謔充斥。

  暴戾戾想要逃脫,卻無奈腿被巨熊壓住,一時難以脫身,眼見兩人都要成為巨熊的口糧,暴戾戾雙眼泛紅,將玉笛甩向暴琉璃道:“琉璃快走,你要活下去??!”說罷,忍著腿上的疼痛,抽出了腰間的雙斧,與巨熊對峙。

  暴琉璃接到玉笛,看著蘇醒的巨熊張開血盆大口嚎叫連連,整個山洞似都在跟著顫抖,一時手足無措,愣在原地。發(fā)愣間,巨熊已經(jīng)一掌拍向暴戾戾,直拍的暴戾戾虎口撕裂,嘴角也有一淌鮮血留了出來。

  “快走……快走??!”暴琉璃終于在暴戾戾聲嘶力竭的呼喊中回過神,忙將玉笛揣進(jìn)懷中,向著洞口跑去,跑出兩步回頭一看,只見巨熊又是一巴掌拍下,暴戾戾的兩條胳膊都被震斷了,兩柄手斧在手中無力的滑脫,掉落在地,發(fā)出了“當(dāng)啷”的聲響。

  “快走,別回頭!”在暴戾戾的催促聲中,暴琉璃眼眶通紅,淚水不斷滑落,哭著向洞外跑去。

  而迎接暴戾戾的則是巨熊的第三掌,失去了武器的暴戾戾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熊掌帶著呼嘯的掌風(fēng)朝自己的胸口拍下,鮮血不要錢似的從身體各處噴涌而出,暴戾戾原本健碩的身軀仿佛一只殘破的麻布口袋般跌落在地。

  躺倒在地的暴戾戾看著暴琉璃越來越小的背影,感受到巨熊口中呼出的腥風(fēng)越靠越近,他的眼中逐漸充滿了絕望,只是在嘴中依舊不停念叨著“快走……快走……不要走……”

  暴琉璃跑出山洞,向著村落的方向跑去,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體力不支,跌倒在地,突然覺得胸口一陣刺痛,原來是玉笛刺破了暴琉璃的胸膛,鮮血流淌到玉笛上,散發(fā)出了碧綠色的光芒,玉笛像吸血似的,不斷將暴琉璃的鮮血隔空吸出,并在玉笛表面形成一個又一個玄妙的血色符文。

  遠(yuǎn)遠(yuǎn)地已經(jīng)可以看見村落的輪廓,暴琉璃艱難的爬行著,逐漸支撐不住,昏了過去,玉笛也似終于吸飽了鮮血,發(fā)出一束直沖天際的碧色光柱,這一刻域外萬獸齊吼,荒原振動!

  村落中的老族長本已打算就寢,突然看到不遠(yuǎn)處一束碧色光柱直沖天際,急忙驚坐而起,望著光柱一時間老淚縱橫,嘴中一面念叨著“天佑我暴族!”一面朝向光柱匍匐在地,頂禮膜拜。九叩之后,喚來族人,舉族而出,向著光柱走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走出村落,遠(yuǎn)遠(yuǎn)地,暴清揚(yáng)看到紫色麻布衣蜷成的一小團(tuán),知是自家閨女,急忙跑去抱起昏迷中的暴琉璃。

  老族長拄著拐杖,顫巍巍的走上前去,見到暴琉璃懷中流轉(zhuǎn)著神秘光澤并逐漸向通體碧綠色轉(zhuǎn)變的玉笛,并沒有感到意外,他鄭重道:“此乃暴族鎮(zhèn)族之寶御獸笛,我族先祖便是憑此笛駕馭荒獸,從而在域外立足,后來此笛不慎遺失,我族失去統(tǒng)御萬獸的能力,這才分化成了如今六部茍延殘喘?!?p>  語畢,老族長又對諸人吩咐道:“如今御獸笛再次出世,域外荒獸亦會知曉,定會傾力來襲,速速派人去其余五大部族求助,我等只需守護(hù)好琉璃丫頭,待此笛通體碧綠,便是煉化完成之時,我族必將重現(xiàn)榮光?!?p>  于是,暴琉璃一家回到洞中,來不及詢問暴戾戾的下落,夫婦二人全力照顧著暴琉璃,希望她盡快蘇醒。族中除去派出求援的五人,其余男丁全部動員起來,在村落周圍鋪設(shè)陷阱,架設(shè)圍欄,弓上滿弦,拔刀出鞘。

  這一夜,雨驟風(fēng)急,烏云遮蔽天際,雙子星亦黯淡無光。

  雨漸漸停息,烏云卻依舊遮蔽天際,東方透出些許光亮,獸吼聲由遠(yuǎn)而近,大地逐漸開始顫抖,村落中的男人們已經(jīng)全部拿起武器,在暴琉璃所在的山洞下扇形鋪開,將婦女和老人兒童圍在中間,外圍用木制的柵欄和大小碎石圈起,每個人都嚴(yán)陣以待。

  東方微微泛起魚肚白,天色漸亮,但是烏云遮蔽下卻依舊看不見太陽,只能看見被域外荒獸卷起的煙塵,滾滾而來。

  初時只能看清寥寥幾群狼型荒獸沖在最前,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各式各樣的荒獸便鋪滿了地平線,豺狼虎豹,巨熊山豬,甚至山一般高渾身長滿毛發(fā)的象型荒獸也混雜在荒獸軍團(tuán)之中。

  大地的震顫愈發(fā)劇烈,暴族族人們緊張的吞咽著口水,眼中充滿了絕望。老族長卻滿面紅光,好似回光返照般的昂首挺胸,舉著拐杖朗聲道:“為了暴族的未來,堅(jiān)守!堅(jiān)守!”

  “堅(jiān)守!堅(jiān)守!堅(jiān)守!”一眾族人受到老族長的鼓舞,一同呼喊著口號,眼中的絕望漸漸被滿懷殺意的瘋狂所取代。

  獸潮終于到來,暴族眾人圍成的陣地仿佛巨浪波濤中一枚渺小的沙洲,是那般的不起眼,卻又仿佛一棵飽經(jīng)歲月磨難的參天大樹,屹立不倒。

  暴琉璃所在的部族并不擅長煉器,能用的只有捕獵野鹿野豬時所用的長矛短弓,族人的武器更多是平常用來耕地的鋤頭鐮刀等農(nóng)具。弓箭早已盡數(shù)射出,并未能對荒獸造成有效的傷害,白刃戰(zhàn)一觸即發(fā)。

  一位手持長矛的暴族族人用長矛刺向一頭狼型荒獸,卻被荒獸輕易折斷了長矛的木柄,拿著半截長矛的暴族族人卻比荒獸更像一頭野獸,手腳并用地向著荒獸沖去,將滾撲撕咬運(yùn)用到了極致,一只手環(huán)繞著荒獸的脖子,與另一只手一起掰開荒獸的上下顎,完全不顧被荒獸獠牙所刺穿的手掌,接著便用嘴咬向荒獸的脖頸,不斷撕咬著,直到荒獸斷氣而亡。

  另一位手持長刀的暴族族人一刀斬?cái)嗔艘活^飛撲而來的豹型荒獸,卻一個不注意被一旁突然而至的山豬荒獸一頭頂在腹部,山豬的獠牙刺穿了他的身體,他卻仿佛絲毫未覺,舉起長刀狠狠地插入山豬荒獸的頭部。

  絕望下的暴族族人充分爆發(fā)出了骨子里隱藏的血性,武器斷了用手撕,指甲斷了用嘴咬,力盡了也要拖著一只荒獸沖入獸潮,在諸多荒獸的鐵蹄下同歸于盡,每個人都雙目血紅,仿佛沒有痛覺般的與荒獸廝殺著,一時間竟僵持了下來。

  獸潮洶涌,好似無窮無盡,暴族的族人卻終究有限,防御工事被踏平,外圍由最精壯族人組成的第一梯隊(duì)被荒獸屠戮殆盡,第二梯隊(duì)的族人跟著頂上,一陣廝殺后再一個個倒下,最后僅剩下幾十名手握農(nóng)具的男性族人也撲了上去。

  眼看著最后十幾名男丁即將死于荒獸之口,老族長雖然不忍,卻也狠下心喊道:“女人,頂上!哪怕爭取一息,亦是我暴族的希望?!?p>  族中百余名女性族人加入戰(zhàn)場,對即將崩潰的局勢卻于事無補(bǔ),無窮獸潮的沖刷下,一切抵抗都仿佛是徒勞一般,血流成河,人和荒獸的尸體混雜在一起,在暴族原本用于居住的峭壁前堆成了一座新的小山。

  隨著最后幾名成年族人的倒下,老族長的眼中也充滿了絕望,他只得發(fā)出最后的吶喊:“老人和孩子,都給我頂上!”語畢,老族長自己亦揮舞著拐杖,沖了上去。

  老族長真的沒有什么戰(zhàn)斗力,沖向荒獸群后,僅一個照面,便被幾頭荒獸扯住四肢,分而食之,面對猶如待宰羔羊般瑟瑟發(fā)抖的暴族老幼,荒獸沒有任何心慈手軟,嘴角滴落著鮮血一步步地逼近,不時一口咬住一名暴族族人,扭頭將其扔向身后的獸群,使其葬送在諸多荒獸的口中。

  眼見暴族的這一支部族即將全軍覆沒,卻聽見遠(yuǎn)方突然傳來震天號角之音,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的喊殺之聲,烏云好似也要被這驚天殺意沖散,一縷又一縷陽光透過云層灑向地面。

  當(dāng)先而來的是擅長御獸騎射的暴族部族,百人輕騎沖入戰(zhàn)場,一輪齊射,將近處的荒獸全數(shù)屠盡。緊接著擅長煉器的暴族部族身穿重甲手握巨盾,形成了一道盾墻防線,擅長搏殺的暴族部族雙手握刀,站于盾墻后方,將越過盾墻的荒獸盡數(shù)斬殺。其他擅長醫(yī)治和善于建造的暴族部族則趕緊去救治傷員和加固防線。

  血戰(zhàn)仍在繼續(xù),五大部族的支援再次拖延了時間,然而隨著高階荒獸加入戰(zhàn)場,暴族的失敗卻似乎早已是定局,巨熊荒獸一巴掌便可將身穿重甲舉著巨盾的暴族族人連人帶盾拍成鐵餅,巨象荒獸步步逼近,在它巨大的身軀下,似乎只需一腳便可將全部暴族族人碾殺。

  但無論面前的荒獸有多強(qiáng)大,五部暴族卻無人退縮,每個人都在咬緊牙關(guān)堅(jiān)持著,時不時望向他們所守護(hù)的山洞,目光中飽含著希望。

  巨象荒獸越來越近,它的身軀十分龐大,遮住了所有的陽光,暴族族人被它的陰影籠罩,箭矢、長矛、飛斧,一切武器在巨象荒獸的面前都仿佛是一個玩笑,甚至不能劃破它的皮膚,巨象荒獸一腳踏下,來不及逃脫的暴族族人和荒獸都被踏入塵埃。

  巨象荒獸再次抬起了腳,這次的目標(biāo)是暴琉璃的所在,原本高聳的峭壁在巨象荒獸面前就仿佛一座微不足道的土包,一腳即可踏平。

  眼看著巨象荒獸的大腳自上而下,猶如泰山壓頂,絕望的氣息籠罩著剩余的暴族族人,更有甚者已經(jīng)丟掉了武器,頹然而坐。

  “難道天不佑我暴族?”

  就在巨象荒獸即將一腳踏下之時,一聲笛音自暴琉璃所在的山洞中傳出,笛聲傳出之時,仿佛時間停滯,所有的人和荒獸都停下了動作,眼睛望向洞穴。

  巨象荒獸的眼中也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慌亂,它知道這笛音代表著什么,努力抗?fàn)幹彩窍胍獙⒛_踏下,毀掉這笛音的來源。

  笛音卻不止響了一聲,斷斷續(xù)續(xù)的又是幾個音符,接著便連貫起來,笛聲嘔啞嘲哳并不好聽,但巨象荒獸在聽到笛聲后卻如同面對著洪荒天地,生不起半點(diǎn)反抗之心,只得放下巨腳,屈膝下跪,又是卷起一片塵埃,放眼望去,萬獸匍匐,無一不跪。

  原本晶瑩剔透的玉笛變成了翡翠般的通體碧綠,暴琉璃吹著碧笛走出洞口,整個人尚處于懵懂之中,一時忘了走繩梯,卻也沒有一腳踩空,腳下,竟是暴族人用生命澆筑的城墻。

  戰(zhàn)爭終于告一段落,暴琉璃在煉化碧笛的過程中,體內(nèi)隱藏的血脈逐漸蘇醒,她的外表雖然一如往常,不像其他暴族族人一般黝黑結(jié)實(shí),但看似羸弱的身體中卻蘊(yùn)含著巨大的力量,一身修為已達(dá)天階,只需韻養(yǎng)些時日便可突破至星辰階,十五歲的星辰階,即使放在人才濟(jì)濟(jì)的夏族也屬于絕對的天才。

  然而暴琉璃卻真的很難笑出來,因?yàn)檫@一戰(zhàn)中,她失去了更加重要的東西。

  戰(zhàn)爭結(jié)束后,暴琉璃托暴清揚(yáng)安撫暴族五部諸人,自己則回到了發(fā)現(xiàn)玉笛的山洞,那曾是暴族祖先修煉用的洞府,洞中玉床有著聚集靈氣的功效,在這靈氣匱乏的域外屬于千金難求的瑰寶,暴琉璃找到了暴戾戾遺失的手斧,拿著它親手?jǐn)貧⒘嗽菊紦?jù)洞府的巨熊荒獸,從此便在洞中修煉,直至突破星辰階。

  此后三年,暴琉璃身著一席黑衣,掩面不再示人,自稱暴戾戾征戰(zhàn)域外,碧笛一曲萬獸來朝,血斧一雙鏖戰(zhàn)八方,收復(fù)了域外各處的大小部族和荒獸,形成了統(tǒng)一的域外暴族勢力。

  暴戾戾作為十五能獵的暴族天才本就已經(jīng)聲名在外,再加上后來立下的赫赫戰(zhàn)功,已成為域外第一人,并沒有人去糾結(jié)黑袍下的人究竟叫什么,只是歌頌著暴戾戾的威名,對于域外部族的人而言,暴戾戾成為了如同信仰般的存在。

  暴琉璃所做的一切,或許只是為了緬懷暴戾戾罷了,沒有人知道,所謂冷血無情駕馭百獸的域外戰(zhàn)神,會在每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坐在開滿紫色野花的草地上,懷抱著灰色的小老鼠,仰望星空,思念起一個曾經(jīng)的人。

  有些人,就像天上的星星。它明亮著,閃耀著,掛在天邊,為你指引方向。無論你開心也好,難過也罷,都可以向他傾訴。它不會說話,只會一閃一閃地,好似笑??v使風(fēng)沙煙云起,哪怕霧濃云掩月,你看不見它。也不用擔(dān)心,因?yàn)樗驮谀抢?。在你看不見的地方,看著你,一直看著你?p>  從此,域外再無暴琉璃,只有碧笛血斧暴戾戾。

  《琉璃賦》

  余從京師,北至龍城,偶逢佳人,未聞其名,因其貌比星辰,心若明月,故以琉璃代之。

  琉璃也,其質(zhì)晶瑩,遇流光則生霞暉,濯冽水則顯剔透;其色若琉云漓彩,配紗綾而不素,與羅綢而不妖;其形不工,方為大巧,可佩青虹攬?jiān)品?,遇煙柳化繞指柔;其澤凝潤,不著顏色勝松魄,何須脂粉鮫人淚。

  琉璃之美,燦然兮若孟春之柔光,皓然兮若仲夏之月盈,紗掩紅檀,眸間星寰,云髻如瀑,玉釵青虹。遠(yuǎn)觀則縹緲,若紅梅憑風(fēng)于幽谷,踏玉足而點(diǎn)凌波,執(zhí)素手而舞云嵐;近賞則娉婷,若楊柳垂絲于水岸,新枝攬腰迎堂燕,雨露吻頸歲雪融。秋水不及柔情,明艷更勝冬霰,蒼鸞點(diǎn)黛,夕暉云頰,鏡漾玉藕,冰膚雪顏。靜若竹間水墨,無聲兮玲瓏自來,引歸鳧盡往,忘紅塵更逍遙;動若長河驚鴻,翩然兮魚躍蛙羨,束三千煩惱,妍雅不似凡間。步履云塵,聲如月琴,蹙眉萬籟解憂,一笑芳菲增艷。

  余北至邊塞草原,東臨無垠滄海,南下峻嶺險(xiǎn)川,西朝藏教佛堂。風(fēng)吹草浪,牛馬相望,牧歌聲起,篝火如煌,海浪聲聲入夢矣,目之所盡無窮碧。卻念琴曲合兮對夕陽,吳儂語兮訴衷腸,相隔天涯難相忘,至海角兮念舊堂。歧路多艱難,云頂嘆天低,香爐燃往事,經(jīng)綸催人忘。卻憶執(zhí)手挑燈,黃卷情長,嫣然唇角,黑白荒唐。

  悠悠數(shù)載,山河湖川遍覽盡,未有一人似琉璃。若有佳期,再逢佳人,烹茶煮酒,冬夏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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