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是谷悍人,就該找個谷悍的郡馬爺。我就不信,我妹天姿國色,嬌俏可人,還覓不得良人佳婿了?!彼韭宀环獾卣f,邊上司賢抬著他的胳膊,輕輕慢旋,找準了位置,用力一提,驚得司洛呼痛,“嗷,輕點!哥,你故意的!”
“比輸了就造人口舌,哪有隊長之風(fēng)?”他笑著揶揄,又親自幫他涂跌打水,“去谷悍重找一個郡馬爺?哪找這么好身手的?”
“那也不行,你看這人,我們這幾個小舅子還在呢,就把填房接過來了住著了。輕浮!草率!薄情!非大丈夫所為!”
“人家只說是客,你別聽了謠言就信?!彼举t不以為然,“人姑娘就住對門,你這些話平白無故的,對人名聲不好。況且大哥剛?cè)ニ?,別再把他吵醒了?!?p> 司洛一怵,趕忙壓低嗓音。
“反正我不喜歡這個妹夫。我要換一個。”
“不喜歡?。俊彼举t收著藥瓶,眼皮都沒抬,“你是不喜歡人家家財萬貫,寵妻寵得拿自己的銀兩來當(dāng)妻子的嫁妝,不喜歡人有勇有謀,只身陣前救妻還能在戰(zhàn)中退敵,還是不喜歡人武藝高強,說著此次沒了玲瓏制約,可以放肆出手一較高下,卻被人打落馬下還卸了一條胳膊?”他收拾妥當(dāng),起身也準備回屋歇息,“我倒看你挺喜歡他的?!?p> 氣得司洛跳腳,又忌憚隔壁司琪,只能悻悻猛喝幾杯桌上安神茶水。
司賢剛從三弟的廂房出來,就見鄺毓也恰從對面的廂房出來,那位綺羅坊坊主還親自來送,兩人在門口又是低語了幾句。鄺毓回身時,正見司賢溫和盯著自己。
“三弟除了我和大哥,從未輸給過旁人,方才那些都是氣話,一等公莫怪?!毕氡剜椮箤⑺韭迥切┰捖犃藗€遍,他有禮解釋。
“司大人多慮了?!编椮挂不亓艘欢Y,“玲瓏如今有兄長關(guān)心,那是好事。”
“我了解三弟,等他回過神來,定會對你贊嘆有加。”司賢幾步走到自己廂房門前,卻不著急進去,“司洛會喜歡你。而我不會。”他眸中一黯,音色驟冷,溫和帶笑的臉上透著寒意。
鄺毓見他是透了底,不怒反笑,“理解。司大人疼惜玲瓏,鄺某又何嘗不是。”
司賢止步,復(fù)行去鄺毓身前,“鄺大人,你除了沒有實權(quán),財富,名譽,可敬的地位與文武之才,確實令司某佩服。我三弟眼里恐怕誰都配不上玲瓏妹妹。我不同。我母妃當(dāng)年因著王權(quán)內(nèi)斗被奸人祭了旗,經(jīng)歷辛苦顛簸,遭人欺辱虐待,我不愿玲瓏再嘗艱辛?!彼?,“你再人中龍鳳,即便是富可敵國,文能結(jié)邦,武能定疆。此次,我都要帶玲瓏走。”
鄺毓聽了,倒也不急,權(quán)當(dāng)是司賢因著瑯琴的事情心中不滿,“司大人過譽,只是帶不帶得走,還得看瓏兒意思,不是么?”仗著姜玲瓏朝自己有言在先,他自然氣定神閑,無謂司賢的挑釁了。
就說這三兄弟里,只有這野郎官是要小心的??磥泶搜苑翘摗?p> “鄺大人。”果不其然,司賢眼底抽了一些暖意走,墊上一絲狠歷,在月色下泛出一星熒光,“你在做的事,于玲瓏無益,但好歹我的手還能夠到霖羨,尚能護她??尚M毒,”縱使司賢壓低了聲音,卻明顯透著怒意,“你越了我的底線。”
鄺毓明顯有一瞬動搖。
“怎么?你的手能鋪到谷悍,我的,就不能?”說話人見他面有疑色,好笑反問。
司賢看穿自己那些安排,甚至在莊里發(fā)現(xiàn)密道,都在鄺毓的估算里。可蠱毒,他又是怎么知道瓏兒中蠱的?他的手能伸到都城——是怎么個伸法?
他剛要作聲,司洛隔壁房里卻傳出了枚石子落地的聲音。
“哎呀呀,吵著大哥了。”司賢不知何時已換回了往日親和,“一等公也趕快歇息去吧。今日司洛莽撞,非拉著比試,你也該累著了?!闭f完便自顧自回屋,準備歇息,剛要關(guān)門,就聽見身后人隔空傳音,鄺毓沉著的聲音被直接送入他耳里——
“人,我護。蠱,我解。司大人思慮尤盛,早些歇息。”
司賢偏倒是深沉笑了,合上了房門。
鄺毓回到東苑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他輕手輕腳地入屋,想去她被窩里稍稍瞇一會兒,卻見一雙水靈的眸子正窩在被子里望他。
“怎么醒了?我吵著你了?”他忙過去榻邊,“我去瑯琴那兒拿了一些藥膏,抹在小腹,可緩解不適?!彼焓秩×艘恍┏鰜碚丛谥父梗拔医o你試試?”
“瑯琴照顧瑾僩還來不及,你去煩她作甚?!苯岘囉X得鄺毓不懂事,這么些小事還要打擾人家姐弟,他起得早,人家還要歇息的好不好。她對今晚鄺毓的行程一無所知。
“本是去瞧瞧瑾僩。怕她守夜熬不住,萬一櫻草怠慢?!编椮箤嵲拰嵳f。
姜玲瓏便知道,他這是去那邊做戲去了。便躺下,乖乖讓他給自己抹藥膏。
“瓏兒,”他手剛伸進去,覺得被窩里暖和,怕自己手涼,又拿出來雙手指腹對著指腹一陣摩挲,擦熱了,才又探入被子里,微微掀開她短衣衣角,這才抹了上去,“要不要,你先去谷悍,等我回來接你?”
“為什么?”她不解,“是覺得我不會武功,怕我拖累大家?”
“沒什么?!彼πΓ熬驮囋嚹氵@個丫頭,是不是變了心?!?p> 姜玲瓏為了不給旁人添麻煩,平日里有多努力練習(xí),期望著她的腿腳早日能完全康復(fù),他都看在眼里。
“你讓我有點為難?!彼ㄍ?,擦了擦手,去撥弄她額間發(fā)絲,“我想一直將你帶著。去哪兒都帶著你?!庇秩嗔巳嗨哪槪€故意幫她把眼角一顆剛睡醒的眼污子給撥出來,惹她又氣又羞,吵著罵他,我不要面子的嗎!還把手從被子里伸出來,要搶他手里那個讓她羞恥的眼污子。這不是被鄺毓一把抓住的事么。
“可我不想你有事?!彼ブ氖郑袂閼脩?。被司賢說中,若不是因為蠱毒,他一定也會將她先安置在安全的地方。
“有什么事?”她手上的勁還在朝他犟,嘴里的話順著就出來,完全沒過大腦,“你不是要帶著我一起死嗎?”
鄺毓一愣。
遂輕輕笑了。
“你先把我的眼污子給我!”她氣急敗壞,完全不看鄺毓表情,眼里只有那一小粒關(guān)乎女子尊嚴的東西。
鄺毓盯著她,將自己的胳膊舉得老高,“我不,我要把它刻到福如樓的首飾里,藏起來。”
姜玲瓏真是臉一下氣紅了,整個東苑早起的鳥兒都聽見女主人殺雞般的咆哮——
“鄺毓,你!變!態(tài)!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