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無聲無息的落下。
山路崎嶇,這兩年走的全是這樣的路,開始小道人還會大概算算腳程,后來發(fā)現(xiàn)根本沒什么用,只有一個大概方向。
村中的孩童開始還鬧個喳喳不停,當生面孔出現(xiàn)后就躲在了各自家門后,看著身著奇裝異服的二人,老道出了奇的沒有再去去叨擾村民。
在得知村中有一處破廟后,二人就匆忙的趕了過去。
溪水在村子中流過,深的地方也就剛過膝蓋,有青壯在其中不斷的用背簍試圖抓一兩條魚。
不時有小孩的驚呼聲,婦人的打罵聲,青壯的大笑聲。
老道沉著臉走在小道人的身后,這村子里的百姓對老道極為不客氣,老道也有試過去看相化點銀子,碰壁一兩次后就老實了一些。
小道人搖晃著棍子上的魚,滿是好奇的觀察著一切:“仙長,這次不怪貧道吧?!?p> “呸”老道嘖吧著嘴,知道小道人又在拿話掖他了:“無知,此地的百姓與貧道無緣而已!”
想起了往日被人追打的老道,小道人嘴角不斷抽搐,眼睛瞇成了一道線:“仙長,貧道和您有緣吧,您就替貧道看一眼吧?!毙〉廊嘶剡^頭,用道袍在臉上用力的擦了擦,仰著頭看著老道。
“呸”老道繞過了小道人,走近了破廟中,嘴里不斷的念念叨叨,癱坐在草堆至上,道:“小塵,快一點,為師餓了?!?p> 天色漸晚,小道人聽到了久未提起的名字,小塵,凡小塵。
將心情平復(fù),小道人解下包袱,將破廟的稻草整理了一番,又去農(nóng)舍中要來柴草。
生火,烤魚。
剩下的僅有調(diào)料就是鹽了,初時的大部分調(diào)料都在跟著老道人逃跑路上遺失了。
火苗升起,小道人將柴草整理出了兩個人能睡的位置,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天已經(jīng)黑得看不見了,各家各戶關(guān)門閉戶,炊煙寥寥升起。
村子靜得出奇,溪水流過的喘喘聲,伴隨著噼啪的柴草炸裂聲。
小道人面色如水,平靜的將魚放著火上烤著,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眼中似乎有水霧升起。
老道看著小道人的背影,沉默不語,一口烈酒入喉,便開始打坐養(yǎng)息。
半個月了,半個月沒有接觸到肉食了,老道聞著肉香卻怎么也無法凝神。
隨著火苗升起,小道人將鹽均勻的撒在魚肉上,而后將一條大一點的遞給了老道,拿著小的那條走出廟門,坐在廟門。
肉質(zhì)細滑,雖然只有鹽的味道,卻也讓小道人感受到了滿足。
流浪了一年,他知道生活的艱辛,而后結(jié)識了老道,讓他跟著被包袱,包吃包住。
吃是干糧,住是山林地頭,今夜能在破廟將就一宿,算是二人燒了高香。
不知不覺小道人手中魚已經(jīng)吃完了,就剩下骨頭架子,心中一橫,魚骨入嘴,小道人的臉開始扭曲,卻還是強忍著將魚骨嚼得稀碎。
“咳咳”特殊的味道讓小道人有些難受,將水袋打開,冰冷的水沖著魚骨碎渣而下。
艱難的事從來不會少。
天空昏暗,月亮不知躲到何處去了,唯有一兩顆星星點綴著天空。
靜謐無比,跟著老道跑了兩年,小道人已經(jīng)習慣了。
哪怕現(xiàn)在就下一場雨,哪怕頭頂沒有一片瓦,他也會坦然面對。
哪怕是在大雨中度過一夜,大不了第二天大病一場。
小道人將最后一口魚骨咽下,水袋中的水已經(jīng)喝干了。
搖了搖不大的腦袋,走進了破廟,在火堆旁坐了下來,不斷的將柴草添加到火堆中。
老道用魚骨剔著牙齒,眼中有異樣的光彩閃過,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只是再次喝下一口烈酒。
“過不了幾日就要到了”老道自言自語一般,癱坐在地上,身上的道袍早已換成了麻布衣,既然沒有人在意他的身份,那就沒必要隨時穿著道袍,道袍也就只是撐個場面,省下來的錢還可以接濟接濟別人。
小道人沉默不語,只是盯著火堆,那個世界他自然期待,卻是在這兩年的見聞來看,他并不是很期待老道的道友有些什么奇異之處。
火苗噼啪,小道人卻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將身上的道袍捂緊了一些,蜷縮在地上,也沒在意地上的灰塵,反正他和地上的灰一樣。
“小塵,快走,走呀”美貌婦人將凡小塵推出后門,捂著肚子不斷滲出鮮血的傷口,近乎哀求的聲音讓凡小塵淚流滿面,卻又無能為力。
一個五歲的孩子,身上沾滿了鮮血,獨自走在街頭,沒人搭手,也無人問津,只能在污水中洗凈身軀,失魂落魄的祈求著那些人不要發(fā)現(xiàn)他。
往事如同魔鬼一般纏著他,又或者說靈魂深處有東西一直在提醒他,不能忘記那段往事。
老道站在廟門前,食指和中指緊靠著,其余手指呈現(xiàn)出握拳狀,二指之上點點毫光,面色全是越來越暗沉,如同黑夜一般。
毫光不斷揮灑在小道人顫抖的身軀之上,試圖平復(fù)小道人,老道眼中迷茫之色卻更甚。
夜風夾帶著熱浪滾滾而來。
而老道頭上出的汗卻是冷汗,手中卻沒有停下片刻,一個奇異的符號出現(xiàn)在空中,如同有生命一般,在抵擋這老道手指上的毫光。
如血一般的顏色不斷在閃耀著,刺眼卻又沒有傳出多么驚天的光芒,只是把小道人覆蓋在其中,而小道人雙手也不斷的揮舞著,似乎是想抓住什么。
火堆中的灰不斷揚起又落下,小道人似乎感覺不到疼痛,火星四散。
老道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不正常的紅色,眼中盡是憐惜之色,耗盡最后一絲力氣,那一個奇異的符號才回到了小道人的身體里。
而小道人也停止了顫抖,唯有一身的汗水證實著剛才發(fā)生的事情。
老道拿起了拂塵,端坐在廟前,打坐養(yǎng)氣。
月亮躲到深夜才出來,星星也開始浮現(xiàn)。
月光映照著老道佝僂的身軀,在廟門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身影,將小道人的身軀完整的遮擋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