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八點四十七分五十一秒。
一輛黑色運(yùn)輸車如幽靈一般突然出現(xiàn),??吭诰嚯x真武宗不到一百米的街角拐彎處。
夜色濃郁,黑色車身若隱若現(xiàn),有幾分不真切。
“王總管,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p> 一個身穿銀色貼身鎖甲的男子低聲說道。
王恕點點頭,三角眼里閃過一絲精光。
“滅大師,就是這里了?!?p> 王恕滿臉堆笑,一改往日飛揚(yáng)跋扈,一臉恭敬。
“嗯?!?p> 嗓音低沉沙啞,讓人不自覺地產(chǎn)生一種本能的不適。
聲音的主人是一位看不出年紀(jì)的男子。他身形高大,套著一件深紫色長袍,把全身上下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白色長須垂在胸前,面色紅潤,一雙微微瞇起的眼睛里露出詭異的淡黃色瞳孔。
他頭頂帶著一頂長角圓帽,四周鑲嵌著一圈藍(lán)寶石,顯得雍容華貴。
這男子竟然是一名罕見的法師。
而且是紫袍法師!
法師緩緩抬起右手,修長的手指凌空一勾,覆蓋在運(yùn)輸車上的黑色帆布應(yīng)聲滑落。
“吼!”
一聲低吼。
運(yùn)輸車后的精鋼籠子里,竟然關(guān)著一只張牙舞爪的黑猩猩。
這頭黑猩猩全身覆蓋著濃密的黑色毛發(fā),唯有胸口處,長著一團(tuán)白毛,呈現(xiàn)出一個骷髏的形狀。
如果有賞金獵人在這里,定會高聲驚呼。
關(guān)在籠子里的竟然是一頭七星妖獸—嗜血猩猩!
嗜血猩猩性情火爆,力大無窮,破壞力極強(qiáng),危險系數(shù)高達(dá)八星,是一種狩獵難度極高的危險妖獸。
其懸賞金一般高達(dá)百萬以上!
而現(xiàn)在,這頭嗜血猩猩卻出奇的溫順,即便是呲牙咧嘴,也只是發(fā)出克制的低吼。
它的脖子和四肢處,都被散發(fā)著紫紅色光輝的鎖鏈緊緊束縛。跟皮膚接觸的地方,厚重的黑毛已經(jīng)焦黃脫落,露出了黑色的粗糙皮膚。
“魔力禁錮,降魔法咒!”
法師突然出聲,右手五指射出五道紫紅色的光線,跟嗜血猩猩脖子和四肢處的魔法鎖鏈相連接,迸發(fā)出一陣刺眼的紫光。
嗜血猩猩低吼一聲。
想必是之前吃過苦頭,不敢反抗,只能低吼一聲。
“王總管,何時開始?”
法師沙啞的嗓音響起。
王恕趕緊回答,不敢有絲毫怠慢。
“回滅大師,飛羽少爺讓等他消息,麻煩您稍等片刻?!?p> “嗯,不要讓我等太久?!?p> 法師低聲應(yīng)道,低沉的聲音直抵心靈。
“是,是,不敢讓滅大師等太久的?!?p> 王恕額頭冷汗直冒,心中暗道:滅葬這人實力太可怕了,八星妖獸竟然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平生所見,恐怕只有家主萬國豪和副主事尤自知可以與之匹敵了。
“喂,你們這車上有什么好東西?拿出來給哥仨看看!”
突然,從街角處閃出三個人影,打扮的流里流氣,一臉囂張,正是之前陸極真遇到的狂少三兄弟。
“去,把他們干掉,別讓他們生事!”
王恕冷哼道。
“是!”
身穿銀色貼身鎖甲的一群手下低聲應(yīng)道。
“慢著。”
滅葬突然出聲。
“讓老夫來吧?!?p> 王恕心頭一震,顫聲道:“是,滅大師?!?p> 滅葬左手握著一人多高的枯木法杖,慢慢悠悠地向狂少三兄弟走去。
“喲,過來個老頭?!?p> 鷹鉤鼻笑道。
“老頭,你他媽的身上有沒有值錢的東西?趕緊給老子掏出來!”
另一個露著胸膛肚子的胖子嬉笑道:“老頭,別害怕,哥幾個也是尊老愛幼的。你老老實實把身上值錢的東西拿出來,就讓你少吃點苦頭?!?p> 為首的刺猬頭看到滅葬帽子上鑲嵌的藍(lán)寶石,眼睛一亮,笑道:“老頭倒挺有錢,把帽子摘下來給我看看!”
說著,三個人要上前動手搶奪。
滅葬面無表情,伸出右手,纖細(xì)修長的手指仿佛骷髏白骨,五指朝天,掌心突然冒出三團(tuán)小小的紫色火焰。
“這,這是什么?”
鷹鉤鼻子嚇了一跳。
“老頭,跟哥幾個變魔術(shù)呢?”胖子嬉笑道。
刺猬頭瞳孔瞇起,腿腳開始發(fā)顫。
“這,這是法術(shù)!”
鷹鉤鼻子一聽,臉色瞬間煞白,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老,老師傅,不,爺爺,爺爺,我錯了,我錯了!”
“噬魂紫火?!?p> 滅葬沙啞的嗓音仿佛死亡喪鐘,三團(tuán)小小的紫色火焰在空中晃晃悠悠,飄向三人。
“啊......”
三人只發(fā)出了一聲低吼,就再也發(fā)不出聲音。
三團(tuán)紫火瞬間鉆入三人的胸膛,在胸腔里熊熊燃燒,把胸口映照成半透明,隱隱約約透露出紫色火光,鼻腔和嘴巴變成煙囪,往外吐出股股黑煙。
三人手抓著脖子,面色猙獰,倒在地上,蹬了幾下腿,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就化成了三堆灰白色粉末。
夜風(fēng)襲來,化為漫天飛煙,四散而去,消失不見。
王恕目瞪口呆,只感覺雙腿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強(qiáng)行鎮(zhèn)定,仍無濟(jì)于事。
饒是王恕在萬國集團(tuán)當(dāng)了多年管家,位高權(quán)重,見過無數(shù)風(fēng)風(fēng)雨雨,但是在滅葬面前,仍然止不住心顫。
“滅,滅大師,厲,厲害!”
王恕好不容易才從嘴里擠出這幾個字。
滅葬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恰好王恕手中靈機(jī)一震,他趕緊借機(jī)低頭查看,見萬飛羽發(fā)來幾個字。
“再等十分鐘?!?p> 王恕咽了口口水。
夜風(fēng)襲來,他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
大龍華酒店,百鳥朝鳳廳內(nèi),熱鬧非凡。
三十幾個年輕人,男男女女,鬧成一團(tuán)。
除了紀(jì)雨瀟作為宴會主角被眾星拱月之外,最顯眼的就屬萬飛羽、黎汐和等人了。
他們不僅修為高強(qiáng),長相出眾,而且出身不凡,自然成了眾人追捧的對象。
至于欒晴安,大部分人都有些瞧不起她,不屑與之為伍。
畢竟一個行將就木的敗落門派,實在是沒有多少能量,掀不起多大的風(fēng)浪。
欒晴安坐在好姐妹紀(jì)雨瀟身旁,感覺頗有些不自在。
但是大家看萬飛羽對欒晴安頻獻(xiàn)殷勤,就心領(lǐng)神會,自然知道怎么回事,開始紛紛向欒晴安敬酒搭話。
氣氛漸漸熱絡(luò)起來。
倒是陸極真,大家看他雖然長相出眾,但是穿著寒酸,身上還有一股腥臭味,聽說是來自小門派真武宗,就都自覺地把他無視掉了。
陸極真毫不在意,獨自坐在一旁,自顧自地喝酒吃肉。
大龍華的頂尖大廚冷師傅,曾經(jīng)為國主掌勺,拿手好菜鳳儀九華和七星聚寶,都是東國的頂尖佳肴。
陸極真品嘗得津津有味,連連點頭。
心中暗嘆比千年前的世間美食更加美味。
萬飛羽瞄了陸極真一眼,心中冷笑。
他輕輕拿起筷子,在筷子架上輕輕敲了兩下。紀(jì)雨瀟身旁一個打扮艷麗的女生,輕輕點了點頭,端起酒杯,款款走向欒晴安。
“晴安,沒想到你竟然是雨瀟和飛羽少爺?shù)呐笥?,真是失敬。早知如此,在學(xué)院里我就應(yīng)該多跟你親近親近?!?p> 那女生穿著黑色連衣裙,腰部鏤空設(shè)計,露出纖細(xì)緊實的小腹。她畫著濃妝,身上一股濃郁的薰衣草香味,頭上、耳朵上、脖子上、手上戴滿了金銀珠寶,略顯庸俗。
欒晴安對這個女生頗有幾分反感,但不忍心駁她面子,連忙站起來,端起了酒杯。
“靜雅,謝謝你。但是我真的不能再喝了,不好意思啊?!?p> 宋靜雅俏臉一寒,笑道:“晴安妹妹,我這是第一次跟你喝酒,你不能不給我這個面子。”
欒晴安面露為難之意。
宋靜雅輕輕一笑,仰頭把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我先干為敬了。晴安妹妹,你不會不給我面子吧?我爹可是常跟我說,要多照顧照顧真武宗呢?!?p> 欒晴安聽到這話,心頭一緊。
宋靜雅的父親宋志遠(yuǎn)是碧州府演武會堂的堂主,整個碧州府的所有門派的招生事務(wù)都?xì)w其管理。
欒晴安把心一橫,仰頭把酒喝了進(jìn)去。
宋靜雅嘴角一揚(yáng),一把抓住欒晴安的手腕。
“晴安妹妹好酒量。來,姐姐再跟你喝一杯?!?p> 說著,拽過欒晴安的手腕,拿起盛酒器就開始倒酒。
“不,不,靜雅姐,我真的不能再喝了?!?p> 欒晴安連聲推辭。
宋靜雅哪里管她,手上運(yùn)起真氣,像一把鐵鉗一樣,死死地扣住了欒晴安的手腕。
欒晴安吃痛,連忙運(yùn)起長生訣真氣。
宋靜雅眼中精光一閃,突然松手。
“哎呀!”
宋靜雅發(fā)出了夸張的叫聲,手中酒杯連同盛酒器,一同向欒晴安傾倒過去。
欒晴安躲閃不及,紅酒全都灑在身上,藍(lán)白色的紗裙被染成了酒紅色。
“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晴安妹妹?!?p> 宋靜雅一臉歉然。
欒晴安身上濕了一大片,頗為狼狽。
“沒事,靜雅姐,都怪我不小心。”
欒晴安擠出一絲笑意。
“正好我還帶了一件備用的衣服,你快去換上吧。瀟瀟,你去幫幫她?!?p> 宋靜雅說著從身后拿出一個寫著染墨軒三個字的黑色包裹,強(qiáng)行塞到紀(jì)雨瀟手中。
紀(jì)雨瀟只好伸手接過,挽著欒晴安的手臂,向門外走去。
“各位,抱歉離席片刻,馬上就回?!?p> 紀(jì)雨瀟跟欒晴安告退。
宋靜雅從貼身小包里拿出一顆白色藥丸,趁大家不注意,投入了欒晴安杯中。
宋靜雅沖萬飛羽使了個顏色,萬飛羽微笑著向她點了點頭。
這一幕,都被陸極真看在眼中。
他眼中閃過一陣攝人心魄的湛藍(lán)色光輝,緩緩放下了手中酒杯。
敢對真武宗弟子圖謀不軌?
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