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醉清風(fēng)
是夜,月色朦朧。
濟城護城河邊,幾點星火,是夜晚還在營業(yè)的酒家。
一名俊朗的男子,坐在沿河而設(shè)的一個酒桌前,
幽幽洞簫之聲,從河邊不遠(yuǎn)處一座花樹掩映的小樓上飄下來。那是濟城戲班有名的臺柱子,浣月的家。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坐在這里,依稀還能聽見浣月在家里練曲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洞簫與曲音都停了,只剩下護城河里的泉水,嗚嗚咽咽地流淌著。
男子拿著酒杯,卻不時停下來,望著浣月家里的方向發(fā)呆。他雙眼通紅,顯然是已經(jīng)喝了不少了。
“酒家,再拿一壺酒來?!?p> 一雙纖纖玉手,把酒奉上。李岱抬頭,是浣月。
浣月著一身銀色紗裙,淡妝薄施,仿若月中仙子。
“李隊長,”浣月也在酒桌邊坐下,輕啟朱唇,“李隊長,何故在這里,借酒消愁?”
李岱低頭不語。
浣月看著他,幽幽地說,“你可是后悔,今日明湖劇院之事?”
李岱抬頭看了看浣月,復(fù)又低頭。良久,他說,“今日之事,是我對不起你?!?p> 浣月看著李岱,明眸閃動,是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她拿起酒壺,也不再要一只酒杯,直接就著酒壺喝了起來。酒水順著她的嘴角直淌,酒氣四散開來。
浣月平日因保護嗓子,從不飲酒,這酒濃烈,一下子灌得她咳嗽不止,伏在桌上,半天緩不過來。
李岱看著她這個樣子,心有不忍,欲言又止。
半晌,浣月抬起頭來,看著李岱,眼中含淚。
“李岱,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只是你們的一顆棋子。”
李岱不語,只是不停地舉杯。
浣月冷笑,“今天的事,你不用擔(dān)心,我自然不會賴上你。”
李岱舉著酒杯,正待往嘴里送。聞言,他的手,停在了半空。最終,他還是把這杯酒一飲而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浣月見他如此,恨恨地說,“你既如此,自然是默認(rèn)了我剛才的話。原來,我不過是你們的一顆棋子。我的心意,你自然是知道的。如果要被你所利用,那我也,心甘情愿?!?p> 說完,浣月就著這河邊清風(fēng),敞開了她的清亮歌喉。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殘垣......”
她的聲音婉轉(zhuǎn)哀怨,流水的嗚咽與之相和,訴說著道不盡的哀愁。
/////////
李嶠看著眼前的人,頓時后悔自己真不該帶著這個“拖油瓶”來城外喝酒。
本來是需要借酒消愁的人是自己,哪知道這個人自己倒喝上了。一個姑娘嫁,不勝酒力,酩酊大醉。
天色已晚,李嶠滿腹怨念和無奈,只好把方灼華背起來,送她回家。
“嶠哥哥,咱們?nèi)ツ膬喊?...”
剛把她背上,方灼華尤自嘟囔,“嶠哥哥......今天......咱們?nèi)ツ膬和嫜???p> 李嶠不答。
“嶠哥哥,你怎么不說話呀?”醉酒的人調(diào)皮地用臉蛋,在李嶠的脖子上蹭來蹭去。
不止如此,李嶠還隱隱約約感受到,來自背部的那片綿軟.....
李嶠頓時覺得身體僵硬,他不停地在心里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嶠哥哥!你不說話.....”醉酒的方灼華繼續(xù)嗔怪他。
“嶠哥哥,你知道嗎......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喜歡.....”她聲音越來越小,趴在李嶠背上,睡著了.......
而李嶠怔了,聽明白了她的醉話,怔了。
/////////
方太太與方先生去南邊探望在國民政府供職的兒子們。家里只得方老太爺。
方老太爺見喝得醉醺醺的孫女,被李嶠背回來,面色陰沉冷峻。
待丫頭們把方灼華安頓好,方老太爺返至廳堂。李嶠等在那里,要跟方老太爺告辭歸家去了。
“賢孫,老夫有幾句話要交待你。”
“方爺爺,您請講?!?p> “今日之事,老夫不再過問。但是,華兒對你的心意,我們都看出來了。想必你也應(yīng)知曉。老夫想告訴你,如果你也對華兒有意,自然是你們倆的良緣;如果你對華兒無意,那請你及早給華兒講清楚,勿要糾纏?!?p> 李嶠低頭默默聽著。待方老太爺說完,良久,李嶠看著他說,“方爺爺,我知道了,您放心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