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把她當成小三兒
妙珺辭去了軍醫(yī)屬供給司的職務,書也懶怠讀,功也不能練,正如米缸里的米蟲,一邊調養(yǎng),一邊等待發(fā)霉。
因下了雨,秋風驟起,庭院越顯得蕭索。
廊下不知是誰送來的鸚鵡,只會喊“公主金安,公主金安……”
妙珺浸在滿室的燭光寶氣中,數著香爐里飄出的幾縷飄渺的煙,直到嗓子也快冒煙,才想起自己已經躺了半晌。
前幾日都是來探望她病情之人,無一不是查問她的病情和身體,又探問天宸帝都那邊是否退了婚。
想來她就算殘廢,就算被毀掉了名聲,仍舊是個搶手貨。
這幾日,翠茗忙著清點客人送來的禮品,鮮少有時間陪在她身邊。
她不外出,也懶怠看下人們小心翼翼的神色,便都打發(fā)了,又命探晶、探瀅去打探諸國國君的動靜,以防楊翊與他們串謀暗害榮之玹。
是以,江環(huán)巧被小丫鬟引著進來臥房,妙珺正是困頓之際,縱然聽到了腳步聲,也懶怠理會。
江環(huán)巧卻是帶著火氣來的。
從前她一日不曾贏過這位妹妹,如今就算這妹妹傷了、病了、半死不活,一襲流云滾霧般的蛟綃紗袍,依舊艷美驚魂,叫人妒恨難疏。
那蛟綃紗,也不是尋常之物,濃淡合宜的藍紫色,顏色通透明麗,艷而不俗,極是難尋,流云更是捻著瑩亮的五彩絲繡的,極是細的線條,絲毫沒有亂了那完美的藍紫色,反而極盡秀雅。
她江環(huán)巧也有不少蛟綃紗袍,皇后賞的,太子賞的,王府贈的,祖父祖母買的,一箱一箱都是尋常俗物,但凡是超凡脫俗的,必送來了這翡翠閣。
物品、衣裳也就罷了,她江環(huán)巧倒不是小氣之人,最可恨是楊翊的一顆真心,也留在了翡翠閣。
見妙珺慵懶昏沉地,半分不搭理自己,江環(huán)巧不悅地輕咳了一聲。
妙珺散在枕畔的頭發(fā)絲也沒有挪動分毫,不施脂粉的臉兒白勝雪,蛋清一般吹彈可破,比之從前的英氣靈慧,此時軟綿如雪,涼薄清寒。
丫鬟尷尬地看了眼江環(huán)巧,對妙珺輕喚,“主子,表小姐來看您了,還帶來了西域的胭脂?!?p> 胭脂?為何送胭脂?她素來不是喜歡涂脂抹粉的人。
妙珺睜開眼睛,正對上江環(huán)巧未達眼底的笑,輕易便猜到了她的來意。
她屏退丫鬟,請環(huán)巧在床邊坐下,“環(huán)巧姐姐何必如此拐彎抹角?人來就好?!?p> “你貴為公主,我不過是國公府的孫小姐,隔著幾層的貴賤,我哪敢與你拐彎抹角?!”江環(huán)巧似笑非笑地說完,研看她的手臂,“養(yǎng)了這些時日,竟還是在床榻上躺著,可真的是因為那天宸儲君騎射營的劇毒所致?”
妙珺因這問題狐疑地冷瞇鳳眸。
她如何知曉天宸儲君騎射營的劇毒的?
祖父叮囑家里人,不可議論她的傷,楊翊也不是愚蠢張揚之人,因此外人并不知曉她這毒是如何中的,更無人知曉她武功盡失。
“不過是因為被箭射穿了骨頭,所以才痊愈慢些,姐姐是自何處聽來的訛傳,竟說是儲君的箭?”
江環(huán)巧避開了問題,“說來真是巧合。你這傷與楊翊的傷,傷在一處,好似楊翊為你不顧一切,我這未來的大漓太子妃,恐怕很快就被你這天宸太子妃取代了吧?“
妙珺從容道:“我這傷是因為救天宸太子受傷,表哥的傷是在回來的路上被人偷襲所致?!?p> “被人偷襲?你可是親眼所見?”
妙珺自然是沒見榮之玹如何出招的,他招式快如閃電,尋常人怕是瞧見了,也不敢說。
“這些事情,表哥是親口對祖父和祖母解釋過的,姐姐若沒有當太子妃的胸襟,可以換莫家的莫沅沅去當,我已然是大漓的公主,半點不稀罕那太子妃之位?”
江環(huán)巧心頭怒火難平,卻不能也不敢去質問楊翊。
楊翊看她的眼神,素來是客客氣氣,不瘟不火,那場訂婚本也是為維護江家的顏面。
“小小,你為楊翊籌謀太子之位,他為你不畏生死,如今你和天宸太子的婚事擱置再擱置,你若是愿意,咱們姐妹,也可以共侍一夫。”
妙珺再聽不下去,“江環(huán)巧,你惡心你自己就算了,別來惡心我!”
“我惡心你?”
江環(huán)巧頓時沒了耐心,一把扯住妙珺的衣領,恨不能將這顏色通透的蛟綃紗袍撕個粉碎。
“外面有說你和楊翊兩情相悅的,又說你傾慕阿冬的,我都仔細打探過,楊翊抱著你去就醫(yī),你卻賴著說有了阿冬的孩子,你和那阿冬左右不過見了三回,自打你回來,他也不曾露面……誰知你不是為釣著楊翊故意編撰的借口?”
妙珺憤然抬腳踹在她的腰腹上,“我請阿冬在湖心閣用膳,正是楊翊親自安排了那張床榻!”
江環(huán)巧被踹得踉蹌后退,不慎踩到裙擺,狼狽地蹲坐在地上,尾椎骨一陣劇痛,卻更被妙珺的話驚得半晌反應不過來。
“你……你說什么?楊翊安排了那張床?”
妙珺失望透頂,委實不愿多看她?!吧頌槲业慕忝茫悴徽驹谖疫@邊袒護我的清白,反而在此興風作浪質問我,江環(huán)巧,你捫心自問,你可有拿我當姐妹?”
江環(huán)巧卻忽然猜不透楊翊是怎樣一個人,他的太子之位是妙珺給的,他為何反過來恩將仇報毀掉妙珺的清白?
“榮妙珺,你給我說清楚,楊翊為何安排那張床榻給你和阿冬?”
面帶骷髏面具的男子,倏然自臥房頂上飛身落下,如鬼魅突襲塵世,幽幽一雙眼睛自漆黑的眼洞上,盯著江環(huán)巧。
江環(huán)巧被嚇得一顫,忙忍著尾椎骨的劇痛,掙扎著站起身,看了眼眸子鎮(zhèn)定的妙珺,又狐疑地看眼前身著黑袍的男子,“你……你……你就是阿冬?你是幾時來的?”
男子沒有回應,只是陰沉地盯著她。
妙珺卻也詫異,阿冬平日是不來的,自她返回翡翠閣,也不曾露過面,似生怕與她有什么不清不楚地牽扯。
不過,他這會兒出現的倒正是時候,否則,她也無法打發(fā)了江環(huán)巧。
男子沒有吭聲,直接在床沿坐下來,就將妙珺攬在懷里,而后冷眸鄙視著江環(huán)巧。
江環(huán)巧無法直視鬼氣森森的黑面具,也因男子擁著妙珺的舉動感到一股強烈的威脅。
“是我唐突,今日委實不該來,你們慢慢聊,我……我先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