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穿儒士袍的老者,表情淡漠地坐在自家莊園里,看著石坪上九名艷裝女子,隨著輕快鼓點,跳著一曲《麗人行》。
女子們云髻高聳,身段婀娜,舞姿經(jīng)過長期訓(xùn)練,整齊劃一,頗具美感,只是穿得太過暴露了些,一個高抬腿,方寸之地竟若隱若現(xiàn)。
只有在這一刻,老者昏暗的眼睛,才會微微閃亮。
“老爺,聽說屠龍刀要路過馬頰河。”一個相貌精明的家奴,小跑來到老者身邊。
“哪得來的消息?”老者眼睛猛地一亮。
“德州腳夫幫。”
德州腳夫幫,控制著德州地區(qū)一半的腳夫,比如抬轎子的、趕驢車的、趕豪華馬車的、擺渡的,其他人想賺這個錢,不加入幫派也行,但必須繳保護費,否則別想在德州混。
他們的頭人是一個雜貨郎。
“雜貨郎說,絕不會看錯?!?p> “那好,我們?nèi)[渡船上等。”
“是!”
本來想在船上動手,結(jié)果撞見了平原縣令張大人,雖然縣令大人不會武功,可到底是朝廷命官,如果在他眼皮子底下惹事,縣令大人上報六扇門,六扇門總捕頭祁東陽可不是好惹的。如今九大派引導(dǎo)江湖秩序,而祁總捕頭監(jiān)控九大派,他手下三千六扇門弟子,哪個門派不服,三千鐵騎殺到,片瓦無存。
“孫彪,上岸之后,我會把他們引到鶴鳴山莊,你應(yīng)該怎么做,心里有數(shù)嗎?”老者對船老大說。
孫彪點了點頭道:“老爺放心,黑寡婦出手,萬無一失?!?p> 老者笑道:“好多年沒見黑寡婦了,見面時候給我?guī)€好?!?p> 老者是平原縣、德州、陵縣三縣之地的扛把子,姓黃,名昊,字云亭,號鶴鳴居士。早年是一名野路子土匪,在河西地區(qū)號稱第一快刀,搶劫十年,發(fā)了大財,更名改姓來到山東地區(qū),當(dāng)了一方財主,本以為這些錢夠花了,可突然他兒子闖了大禍,為了給兒子擺平官司,黃昊幾乎把自己的倉庫掏空了。
可是,現(xiàn)在兒子還在監(jiān)獄里服刑,要想把兒子徹底撈出來,還需要一筆大錢。
屠龍刀,來得正是時候。
重操舊業(yè),對于河西第一快刀來說,并沒覺得不適應(yīng),這些年雖然他已經(jīng)表面上退出江湖,可實際上,三縣的腳夫幫,都是他的徒弟控制的。
船上沒辦法動手,下了船,老者攔住武松道:“剛才在船上,老夫好心相勸,結(jié)果卻被武壯士誤會了。你可要知道老夫的良苦用心,當(dāng)著縣令大人的面,我怎么可能不向著縣令說話呢??蓪嶋H上,只要你道個歉,服個軟,這事兒也就不會鬧得如此田地了,我其實是在為你回旋?!?p> 武松沒說話,尤蘭卻道:“前輩的好意我們心領(lǐng)了,既然得罪了縣令大人,我們便繞道算了?!?p> “繞道就行了嗎?”黃昊苦笑道:“豈不知六扇門遍布天下,畫影圖形捉拿你們,你們往哪跑?”
“那先生以為這件事應(yīng)該如何解決?”尤蘭問。
“拿錢解決?!秉S昊說得倒是果斷:“老夫雖然只是一名鄉(xiāng)野村夫,卻有些緣分認識濟南府尹大人,只要給府尹大人送些禮物,再賣賣老朽的面子,他老人家給張縣令寫封信,我想縣令就不會再追究此事了。不知幾位是否愿意走我這條路。”
兄妹三人沒說話。
黃昊看了看武松,一笑道:“老夫一輩子最大的愛好就是結(jié)交天下豪杰,我觀武壯士性格豪爽武功不凡,才愿意出手相助,難不成,你們瞧不起老朽?”
“好,如果先生不嫌我們,我們便去你家坐坐。”武松答應(yīng)了,沖著兩個妹妹一使眼色,兄妹三人一起向老者的家走去。
扁擔(dān)里一前一后坐著兩個發(fā)蔫的小女童,她們已經(jīng)在烈日下保持了一個多時辰的人形,有些妖力不穩(wěn),可這里有外人在,她們又不好恢復(fù)原形,于是用布蒙住頭,藏在筐底。
一路上說了幾句話,通報姓名,稍微聊了聊過去的歷史。當(dāng)然,這位氣度儒雅的老者,并沒說實話,他只說自己曾經(jīng)是一名鏢師,后來給鏢局老大當(dāng)了干兒子,鏢局老大沒有后代,他便繼承了財產(chǎn)。如今厭倦了鏢局生涯,所以退隱山林。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的路,來到一座矮山前,蜿蜒小路直通山尖,山尖上便是黃昊的鶴鳴山莊,遠遠望去,莊園宏偉壯闊。
“原來先生如此有錢,我等寒酸,一會見到夫人,倒是沒什么拿得出手的見面禮?!庇忍m慚愧一笑道。
老者笑道:“如若老夫貪圖錢財之輩,又何必把你們引入我家,那豈不是自找麻煩?”
“先生視金錢如糞土,實在令人佩服?!毙∶滓恍Φ?。
“姐姐,怎么才能把金錢看成糞土,我怎么做不到?!碧菩◆~突然探出頭來,一臉呆萌的樣子問道。
聞言,黃昊哈哈大笑。
遠觀山莊不小,進入山莊之后,簡直能找到一種看不到邊際的感覺,感覺自己越發(fā)渺小。
如此大的莊園,兄妹三人還是頭一次見到,在這山尖莊園里,竟然還有人工湖,亭臺水榭應(yīng)有盡有,其中一個荷花魚塘最為惹人注目,各色鯉魚又肥又大,有的成群結(jié)隊游動,有的見到有人來也不害怕,冒出頭來張開大嘴等待投食。
兩個小妖精來到水汽之地,突然不困了,紛紛跳出擔(dān)筐,滿臉驚喜神色看著水塘,指指點點,躍躍欲試,仿佛有撈鯉魚之心。
小米擔(dān)心她們闖禍,又把她們按進擔(dān)筐里。
“黃順啊,去,撈幾只鯉魚,中午燉上?!?p> 那名面相精明的小子名叫黃順,是黃家的家生子,一聽老爺吩咐,立刻答應(yīng)一聲,小跑著找網(wǎng)兜去了。
小米不好意思地道:“怎么好意思的,兩個小孩不懂事,您別放在心上?!?p> 黃昊笑道:“話不能這樣講,我黃昊交朋友,從來都是以心換心,你家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她們喜歡鯉魚,便是我喜歡鯉魚。反正養(yǎng)活這么多魚,除了觀賞也就是吃。以前它們長得小,池塘還夠用,如今長得太大了,池塘擁擠,反而不美。此時不吃它們,更待何時?”
武松扭頭看了看那鯉魚,一條足有二十斤,這般大的鯉魚在魚市上可不便宜,一些達官貴人喜歡養(yǎng)魚的,寧愿出高價購買,于是抱了抱拳道:“先生豁達,晚輩領(lǐng)教了?!?p> “哈哈哈,區(qū)區(qū)鯉魚而已,算不得豁達。”黃昊仰首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