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決戰(zhàn)邯鄲(九)
暖烘烘的斜陽下,只有那殘破的軍旗被颯颯西風吹得撲啦啦直響;
幾只討厭的蒼蠅,在人們的臉上、手上爬來飛去,卻擾亂不了他們的酣睡。
邯鄲人已養(yǎng)成了習慣:
殺聲一起,就抓起武器去拼命;
敵軍一退,他們就睡,連飯都是在夢里吃。
尤其是最近幾天,秦軍發(fā)了瘋的日夜強攻。
而守軍日減,已不能輪班休息,有的人幾乎是半閉半睜著眼睛作戰(zhàn)。
盡管如此疲憊,竟然能連續(xù)打退秦軍的多次強攻,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但李同卻不能睡覺,他要給其他人找出盡可能允許的時間休息;
自己卻要抓住每一個“暫?!钡拈g隙觀察敵情,為下一次戰(zhàn)斗做好準備。
棗花與他“洞房花燭”的第二天就跟著來到城頭,在戰(zhàn)斗中度“蜜月”。
李同不休息,她就穿針引線,在丈夫身上縫縫補補,有的是“活兒”,永遠也干不完。
李同一邊盯著城外的戰(zhàn)況一邊勸她:
“別縫了,抓空兒睡會兒吧?!?p> 棗花卻不停手:
“你們是該歇歇了,幾天幾夜沒合眼啦,我替你看著?!?p> 李同搖搖頭:
“我不是在放哨,你看南邊塵霧沖天,旌擺旗搖,喊聲鼓聲震天動地。
肯定是信陵公子的部隊在同秦軍激戰(zhàn),咱們不能蹲在城上坐享其成。
不行,我得找廉將軍去!”
說著站起來,轉身走了。
棗花手中只剩下空針,眼睜睜的瞅著那塊兒沒縫完的補釘片兒,在李同的肩頭上下飄動……
望眼欲穿的援軍終于到了!
邯鄲人應該長長的舒口氣,但他們的心卻還懸在嗓子眼兒上。
平原君和廉頗等人站在城樓觀察戰(zhàn)況,雖然離得較遠,但廉頗經驗豐富。
從戰(zhàn)云滾滾的氣氛上也能推測出戰(zhàn)斗的激烈程度。
雖然已經知道各國也都發(fā)來援軍,但具體的作戰(zhàn)安排、作戰(zhàn)時間,邯鄲方面卻不能了解清楚。
顯然,目前還只是信陵君率領的魏軍在獨自浴血苦戰(zhàn)。
廉頗不禁嘆口氣:
“從早晨打到現在,他們連吃飯喝水的空兒都沒有,鐵打的人也挺不住啊!
更何況人家動用五十萬?”
龐煖也緊皺雙眉:
“秦王把攻城的部隊都抽出去敵魏軍,雙方的兵力就更為懸殊。
別家軍至今未到,信陵君的處境可想而知?!?p> 連樂乘都嘆口氣:
“戰(zhàn)場形勢瞬息萬變,聯軍晚到片刻,魏軍的戰(zhàn)斗力就會被消耗很多。
聯軍再不到,咱們的希望可就泡湯了。
唉,真是急死啦!”
忽然,李同和禽滑繼匆匆趕到,恰好聽到這些議論便接過來說:
“各位將軍言之有理,以八萬對五十萬絕不可能持久,而且打得必定十分艱難,所以我倆建議:
讓我們這支隊伍出城去支援魏軍?!?p> 廉頗立即點頭:
“對!在最需要的時候,哪怕是少量的支援也能起到鼓舞人心的作用,我算一個!”
李同笑笑:
“老將軍,城防更為重要,您還是留下以防秦軍攻城吧。有我和禽滑繼先生率隊也就足夠了?!?p> 平原君卻反對他們出城襲敵:
“我剛才在城上看到勇士們苦戰(zhàn)之后又累又餓,橫七豎八的睡了滿地。
不讓他們多歇會兒怎么能打仗?
再說,城中眼下只剩你們三千人可稱主力,你們一走,靠誰守城?”
李同只覺一股辣乎乎的熱氣沖進鼻腔,眼框一酸哭出聲來:
“好糊涂的相國呀!如果信陵君戰(zhàn)敗,您以為咱們還能守得住邯鄲城嗎?”
平原君惶然的望著廉頗,廉頗一拱手:
“李同說的對。
對于守城,三千勇士的力量雖然重要,但我們的主要希望還是寄托在信陵君身上!
他打不垮秦軍,已經疲憊不堪的邯鄲也就不能堅持下去了。
拼吧,不是魚死就是網破!
城上防務由樂將軍負責,我和龐將軍一起出戰(zhàn)!”
平原君戀戀不舍地抓住李同的手:
“好,那你們就去吧,多加小心,保重啊!”
他對這個出身低微的青年竟然產生了父子般的深厚感情。
想到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的危險,不禁鼻子一酸,有些哽咽:
“我,我等著你,勝利歸來!”
李同卻爽朗地笑了:
“哪怕能幫信陵君多堅持一會兒,也就為趙國多爭取一絲希望。
從組建這支隊伍起,李同和弟兄們就都已經下定以死報國的決心。
只要能獲取抗秦勝利,我能否歸來何足道哉?
相國,李同去了!”
“殺呀!”
飛奔的騎兵吶喊著,高擎迎風招展的大旗,揚起一溜塵煙,風馳電掣般沖向監(jiān)控邯鄲的秦軍。
由于秦王沒把邯鄲守軍放在眼里。
留下兩萬人的部隊監(jiān)控,想不到,也擋不住這么猛烈的沖擊,很快就潰散了。
他們并沒有忘記跑回去通報主帥,可惜已來不及派軍攔截。
李同和禽滑繼、廉頗、龐煖各率一千人馬。
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入戰(zhàn)群,逢人便殺,遇馬就刺。
秦軍還在癡迷于活捉信陵君,注意力都放在前面,并沒提防后面又殺來一批人馬。
突遭打擊不免有些慌亂,竟被他們沖開四條通道,直奔重圍中的信陵君。
由于長時間的反復沖殺,戰(zhàn)場的范圍已經擴展,在里面回旋的余地也大了,更便于騎馬馳騁。
騎兵行動要比戰(zhàn)車靈便得多,尤其是在混戰(zhàn)中。
戰(zhàn)車不能像騎兵那樣可以隨意調換方向。
一旦受到后、側面的攻擊便處于被動挨打的狀態(tài),主要靠步兵的保護;
但步兵比騎兵要“矮”半截,當然吃虧,所以戰(zhàn)車部隊與騎兵對抗,其戰(zhàn)斗力被大大削弱。
因此趙武靈王才進行軍事改革“胡服騎射”,用騎兵代替?zhèn)鹘y(tǒng)的車戰(zhàn)。
秦國此時雖然也建立了許多騎兵部隊,但畢竟還在初創(chuàng)階段;
秦軍騎兵的基本素質和作戰(zhàn)能力都遠遜于趙軍;
甚至還抵不上人家的民兵,基本上還是以戰(zhàn)車為主力。
趙軍雖然只有三千騎兵,卻給秦軍造成很大的混亂。
他們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態(tài)橫沖直撞,到處拼命。
把秦軍對信陵君部隊的包圍圈很快就給撕開幾個“口子”。
而在重圍中苦戰(zhàn)了近一天的魏軍,則像被注射了一針“強心劑”,立刻又興奮起來!
他們也大喊大叫相應合著撲過去,爭取與趙軍會合,粉碎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