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英勇獻(xiàn)身
裴云慢慢睜開眼睛,搖搖頭:
“不行,臣如果為大王去勸,邯鄲沒了指望,必降。
但是秦軍有規(guī)定,攻城三個月方下者,屠全城。
臣怎忍為一己之私而使幾十萬生靈遭涂炭?”
秦王嘆口氣:
“想不到你還有一顆仁愛之心!
也罷,寡人為你特赦邯鄲,只要停止抵抗,雖雞犬不得傷!”
不過,邯鄲大概早就沒雞犬了。
裴云也嘆口氣:
“大王果不食言,則臣可以馬上進(jìn)城去見趙王。”
秦王笑著一擺手:
“不必進(jìn)城,那對你還是危險。
可以用‘鵝車’把你送到城邊與守將對話,讓他們轉(zhuǎn)告趙王就行?!?p> 秦王表面上保持著平靜,內(nèi)心卻非常興奮。
他確實收到安釐王準(zhǔn)備撤回信陵君的保證。
在這一點(diǎn)上他并沒有騙裴云,只是由秦國人來宣布這個消息邯鄲方面肯定不會相信。
天賜裴云于我!
由信陵君的部將來親自通知,其效果將非常之好。
當(dāng)然,他并不奢望因為裴云的這一句話就能使邯鄲立即降服。
但信陵君撤軍的消息對邯鄲無疑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很多人將會因此而失去抵抗下去的信心,從而起到動搖、瓦解的作用;
也就為秦軍的進(jìn)攻減少相當(dāng)大的阻力,甚至可能一舉攻克。
范丞相的“坍城工程”雖然肯定有效,可惜進(jìn)展太慢。
坦率地說,秦王自己已經(jīng)打膩了這場戰(zhàn)爭。
雄心壯志被消磨殆盡,恨不得立刻結(jié)束,裴云的工作,將為勝利創(chuàng)造重要條件。
不過,秦王還不敢完全信任裴云,信陵君的人因被威脅而背叛的,這還是第一個。
萬一他是假意哄騙,放他進(jìn)了邯鄲就拿他沒辦法了,堂堂秦王上當(dāng),豈不貽笑于人?
裴云登上“鵝車”站在“鵝嘴”上,雖不能進(jìn)城,相距也不到一箭之距,高聲喊叫能夠聽得清楚:
“邯鄲守將注意,我乃信陵君部下裴云,奉令前來向你們傳報——”
秦王的“御駕”也親臨前沿。
坐在傘下,他一反平日的威嚴(yán),笑瞇瞇地欣賞著自己一手導(dǎo)演的這場好戲。
序幕已經(jīng)拉開。
按照設(shè)計,聽到“壞消息”的邯鄲軍民,也許會憤怒地叫罵,也許會絕望的痛哭……
總之,會在城上激起驚慌騷亂、動蕩不安,大可一飽眼福。
他的臉上,蕩漾著得意的微笑……
陷入想象中自我陶醉的秦王,突然被一陣憤怒的喊叫驚醒。
他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臣下們出現(xiàn)了驚慌,感到奇怪,正要詢問,已有人跑來報告:
“大王,裴云這廝他……”
原來裴云傳報給邯鄲的信息是:
“信陵君很快就要率大軍來援救你們!
你們不要聽信謠言,要堅持下去!
堅持下去就是勝利!”
同時,他已把信陵君交給他的那塊白綾從衣縫中抽出。
包在事先準(zhǔn)備好的石塊上,用力擲到城頭……
笑容僵停在秦王的臉上,接著又轉(zhuǎn)化為滿面怒容。
以致鼻子、眼睛、嘴都歪曲走形;
手腳、身子也不住地抖動。
從喉嚨中噴發(fā)出低沉的吼叫:
“背信棄義的豎子膽敢耍我?射他!用亂箭射死他!”
正在興奮中歡呼的邯鄲軍民,眼睜睜的望著裴云被射得亂箭穿身,如同一個刺猬。
又一齊放聲大哭。
握著那塊白綾的廉頗,也不禁掩面失聲……
信陵君的密信之所以使用隱語,主要是為了縮小篇幅便于藏匿,破譯并不困難:
“醋”字代表廿一日開戰(zhàn);
點(diǎn)自己的名,魯仲連則認(rèn)為是要求自己到漳河大營——此外不能有任何解釋;
而且是非常緊急,否則不必冒這么大險派人傳話。
但裴云這樣的高手尚且失機(jī)被擒,魯仲連又如何能穿越秦營?
魯仲連必須走,但硬闖根本不可能,于是有人提意化裝混過去。
魯仲連笑著搖搖頭:
“秦軍哨卡對出入盤查必定非常嚴(yán),否則裴云就不會受阻。
干脆,我徑直去見秦王,讓他放我出秦營?!?p> “放你出秦營?”
廉頗和平原君都愣住了:
“這不是與虎謀皮嗎?怎么可能?”
虞卿也憂慮地瞅著魯仲連:
“你有把握嗎?”
魯仲連還是微笑:
“在目前形勢下,咱們都是憑自己的努力去冒險,裴將軍在出發(fā)前也是沒把握!
仲連今日也不能惜此身了!”
聽他這樣表態(tài),眾人的鼻子都有些發(fā)酸,魯仲連卻依然面帶微笑:
“置酒餞行吧!”
誰都知道,喝干這杯酒后,也許就是永別。
但在隨時都在發(fā)生“永別”的邯鄲,大家只能以淚眼相視,默默點(diǎn)頭來告別。
秦王的怒火尚未平息,忽報齊人魯仲連前來求見!
對魯仲連這個名字秦王并不陌生。
他不但屬于“戰(zhàn)國名人”,而且據(jù)報告,就是他以慷慨激昂的一番大辯論,阻止了游說趙王“帝秦”的計劃。
從某種意義上說,是粉碎了自己的一次政治攻勢!
這是一個公開的敵人嘛,居然敢來求見寡人,總不會是想投降吧?
“讓他進(jìn)來!”
魯仲連一身布衣,飄然進(jìn)帳,只朝上一揖:
“齊人魯仲連拜見大王?!?p> 多少國王與自己相見時的禮節(jié)也比這隆重得多。
面對如此輕慢,秦王心情好時也不會容忍,何況此時正心緒欠佳?
不由得從心頭騰地升起一團(tuán)怒火:
“大膽狂奴,竟敢無禮于寡人,你不怕死嗎?
我大帳中,刀箭鼎鑊樣樣俱全,足夠你享用的了,自己挑選吧!”
魯仲連一笑:
“對大王來說臣自以為應(yīng)死的重罪多著呢,若只治‘無禮’之罪,罪不至死,那就拜謝大王了?!?p> 秦王怒火更盛:
“胡說!無禮于寡人就該挫骨揚(yáng)灰!根本不必再治你別的罪!”
魯仲連卻只是微笑:
“大王此言有根據(jù)嗎?
按《禮儀》,臣子對君王也只于特定慶典等特殊情況下才行三拜九叩之禮。
平時朝會,若非奏事,也只一拜;
臣與大王本屬敵對,晉見大王不過是出使議事,便在戰(zhàn)場上也一揖而已。
怎能說是無禮于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