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秦醫(yī)生和肖護士
15分鐘后,主任和護士長分別送來了鐘子期交代的資料。
資料不是很厚,鐘子期負責看值班記錄,藍馨悅負責查看探病記錄。鐘子期將事發(fā)當天值班的醫(yī)生和護士的所有值班日都挑了出來。
“可以麻煩院長叫秦醫(yī)生和肖護士來一趟嗎?我想和他們了解一下情況?!?p> 鐘子期走到院長的桌邊,指著上面的兩個名字。院長又不得不為鐘子期安排一間小的會客室,方便他們單獨詢問秦醫(yī)生和肖護士。
秦醫(yī)生看起來四十五六歲,個子不高,身子看起來有點單薄,一雙黑豆一樣的眼睛藏在厚厚的鏡片后。
肖護士看起來也快四十歲了,個子很高,身材也比較健壯,濃眉大眼的比起秦醫(yī)生更有幾分威嚴,感覺只憑他一個人就能輕易地制服一個精神混亂的患者。
兩個人走進來,看到坐在對面的鐘子期和藍馨悅,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兩位請坐。我們只是想了解一下3年前的那件事,不知道兩位還記得多少?”
“三年前?”
秦醫(yī)生推了下鏡架,鏡片反射著由窗打進來的日光,將那雙眼睛徹底藏了起來。肖護士兩只手環(huán)抱著,皺著眉頭看著鐘子期。
“我們看了資料,那個患者已經(jīng)移送到別的醫(yī)院去了吧?稍后我們也會去那家醫(yī)院,直接找本人去了解情況。你們還記得那個患者在這里的時候,狀態(tài)怎么樣嗎?秦醫(yī)生是他的主治醫(yī)生,應該比較了解吧?”
被點名的秦醫(yī)生趕緊坐正了身子,又推了一下鏡架,兩只手交握在桌上,輕輕地點了點頭。
“對病情是了解的。他的狀態(tài)很穩(wěn)定,白天沒有任何異常,和這里的患者們相處得也都不錯,還能積極參加運動什么的。你們?nèi)ミ^我們的活動室嗎?那里有兩個乒乓球案子,他很喜歡打乒乓球,也和我們這些醫(yī)生打過?!?p> “那他和那個死者的關(guān)系怎么樣?”
“死……呃……那個患者,他很少和這里的人接觸,總是一個人悶在屋子里,但沒跟什么人起過沖突。他們兩個人應該沒什么過節(jié)?!?p> “那他們一開始就在一個病房嗎?”
“一開始不是。那個患,死者是后進來的。剛接手患者的時候,為了其他患者的安全,我們會先單獨安排一個病房給他,等到確認他的情況比較穩(wěn)定了,沒有什么危脅了才會轉(zhuǎn)到普通病房。轉(zhuǎn)到普通病房開始,兩個人就一直在同一個病房里了?!?p> 鐘子期點了點頭,看向了肖護士。
“那天夜里,你最后一次巡房是幾點?”
“每天都一樣,晚上9點巡房。不過就是在門口看看,確認大家是不是都睡下了,沒有什么特殊情況就回護士站。而且患者床頭都有呼叫燈,如果他們自己有什么緊急情況,會按那個呼叫燈,我們就會立刻趕過去?!?p> “那天晚上吃藥的時候,也沒有什么異樣嗎?”
肖護士幾乎想都沒有想就搖了頭。
“真的和往常一模一樣。幾個關(guān)系好的患者湊在一起聊天,那個患,死者縮在自己的床上。也沒聽他們反應說屋子里有人鬧過矛盾,大家吃完藥,熄燈以后就都躺下了。凌晨3點多的時候,我去了趟洗手間,路過那個病房,也沒聽到什么奇怪的動靜?!?p> 警方的記錄里也有這一段內(nèi)容。洗手間在護士站的左側(cè),需要路過同在左側(cè)的案發(fā)病房。而法醫(yī)的尸檢報告顯示,死者的死亡時間就是在凌晨2點半到3點半之間。
由于死者服用了安眠藥,所以沒有弄出很大的動靜倒是在情理之中,而且肖護士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病房內(nèi),在昏暗的病房里看不到病床上的情況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
肖護士有點不自信地撓了撓脖子,瞥了一眼鐘子期后垂下眼睛眨了眨。
“這件事也是我現(xiàn)在才想起來的,也可能是我記錯了。就是我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好像看到有個人影晃了一下。我當時也只是認為是哪個患者起夜了,就沒太在意,而且也可能是我看錯了?!?p> 夜游癥的患者已經(jīng)熟悉了自己的居住環(huán)境,在完成他的行為后,再自然地回到自己的床上睡覺也不是不可能。
“秦醫(yī)生,我看到資料上說,他之前沒有過這么復雜的夢游行為,都是用手去扼住對方。為什么這次他會這么麻煩,還撕了床單擰成繩子,再用繩子勒住?這簡直就像是一個清醒的連環(huán)殺人犯,在升級自己的犯罪手法?!?p> 秦醫(yī)生抿緊了嘴巴,微微低下頭去,似乎在想要怎么對一個門外漢,用比較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釋這一行為。
“人的大腦是一個很神奇的領(lǐng)域,即便是在睡眠狀態(tài)下都能處理特別復雜的信息。我只能說,可能在他的潛意識里就有這樣的暴力人格存在,睡眠導致無法用理性來抑制這種行為?!?p> “這就奇怪了。我之前也看到過一種說法,說很多人在夢里找?guī)?,但每次找到的廁所都很臟讓人嫌棄到不想用,就是大腦的一種危機處理方式,提醒身體不可以尿床。這么看的話,好像和秦醫(yī)生的說法相悖啊?!?p> “的確是有這種說法。但那個患者的大腦在夢游的時候是處于異常興奮的狀態(tài)的,雖然和多重人格不一樣,但每個人都有理性和非理性的一面,在大腦興奮的時候就容易誘發(fā)人的非理性一面。就像人在清醒的狀態(tài)下一興奮就容易做錯事,說錯話是一樣的。所以我不能否認,在患者夢游的時候會出現(xiàn)‘犯罪手法升級’這一現(xiàn)象。”
“那這應該是在他的病情惡化的情況吧?可他的病歷也好,秦醫(yī)生你剛才也說過,那段時間他的病情很穩(wěn)定。既然很穩(wěn)定怎么會有‘升級’現(xiàn)象?我看了你們的用藥記錄,他的藥也沒有更換,也就是說,并不存在因為抗藥性而需要更換藥物來抑制病情的情況。對嗎?”
“呃……嗯,這個……是這樣?!?p> 秦醫(yī)生抬手摸了摸額頭,明明他的額頭沒有一滴汗。他又摸了摸后脖頸,看起來很不自在。
“肖護士,你在給患者分發(fā)藥物的時候,會仔細確認藥是否準確嗎?”
“當然。不過我們的藥劑師很優(yōu)秀,我只是確認藥是否和患者對應而已?!?p> “也就是說,如果里面有一個藥被調(diào)換了,你是看不出來的,對嗎?”
鐘子期瞥了一眼秦醫(yī)生,秦醫(yī)生摸額頭的動作更加頻繁了。
“顏色和大小不一樣還是能看出來的?!?p> “也就是說顏色和大小都一模一樣的話,是看不出來的?”
秦醫(yī)生張了張嘴,看來他很想反駁,但又無法反駁。
“是……是換了。”
秦醫(yī)生突然坦白,反倒讓鐘子期意外到愣了1秒,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從文件里找到一張照片,推到了秦醫(yī)生的面前。
看到照片的瞬間,秦醫(yī)生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喪氣似的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就是因為洛城。他說希望我?guī)退麄冡t(yī)院研發(fā)的新藥做個測試,專門針對夜游癥患者的。他那是外國的醫(yī)院,我也看了那個藥的成分沒什么太大的問題,就答應了?!?p> “收了多少錢?”
“沒……”
“多少錢?”
“就20萬?!?p> “藥還有剩下的嗎?”
“有……我就怕會有這一天,就留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