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離開是痛苦的開始
莫小艾沒有推辭，跟著白筱實上了車。
白筱實一坐上車就迫不及待地和林白分享她剛剛吃到的食物，什么肉醬意面有點太咸，玉米濃湯上的酥皮面包還不錯，最滿意的就是莫吉托。
“你竟然喝酒了？”
“呃……嗯……就有一點點，就一點點酒精，應(yīng)該算是含有微量酒精成分的青檸味蘇打水……吧？”
左手拇指輕輕地掐在十指的頂端，為了強調(diào)真的很少，白筱實還配合著手上的動作閉上右眼，微微聳起了肩膀。
林白伸出左手用力地揉了揉她的頭發(fā)，齜著牙齒像是在生氣。可眼里卻分明寫滿了寵溺和無奈。
林白為白筱實系好安全帶，這才坐回去，一邊拉著安全帶，一邊看著后視鏡，從那里看向坐在后面的莫小艾。
“方便給個地址嗎？我搜一下導(dǎo)航?！?p> “水岸……”
“哦！你住到水芷珊家里去了啊。”
白筱實轉(zhuǎn)過身去看向莫小艾。
水岸花園，那是陳恒的家，自然也是水芷珊曾經(jīng)居住過的地方。沒想到將水芷珊殘忍殺害后，莫小艾竟然會因為警方的囑咐，住進水芷珊的家里。
白筱實想起來，在那個家里還有一個只有1歲多的孩子。她絕對是這世間最純粹，又最美好的存在。面對那樣的外甥女，莫小艾的心里會有什么樣的感覺呢？會有愧疚嗎？會有恐懼嗎？
可惜白筱實在那張臉上，什么都看不出來。莫小艾甚至還對她若無其事地勾起了唇角。
“表姐夫最近不住在家里，只有姨媽。姨媽說想要有人陪，我母親工作太忙沒辦法過來，正好林隊長說這段時間，我最好不要自己住在家里，所以我就干脆借住一段時間了。而且欣欣那么可愛，只要看到她，一點害怕的感覺都沒有了?！?p> 說著這些話的莫小艾，卻讓白筱實感到一陣可怕。她沒有做出多余的表情，但或許眼神早已經(jīng)出賣了她此時的真實情感，她只是點了點頭后轉(zhuǎn)過身去，直接在林白的手機上輸入地址。
這個時間的市區(qū)車道，前后左后都堵得水泄不通，林白在白筱實的指揮下稍稍繞了一些路，但依舊是堵得難以前進。
林白擔(dān)心地看著白筱實蒼白的臉，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堵車，那會讓她因為暈車而難受。更何況在上車前她還吃了那么多油膩的食物，這個時候她的胃里應(yīng)該是在翻江倒海地鬧騰著。
林白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果然是冰的。必須找個可以停車的地方，帶她下去透透氣，再來一杯熱水暖暖胃，否則吐倒是小事，就怕她會難受得近乎暈過去。林白是見過那種場面的。
而且現(xiàn)在白筱實的身體實在是經(jīng)不起折騰了。
林白左右看了看，用力地按著喇叭，強行將車頭調(diào)轉(zhuǎn)進右側(cè)車道，也不管后面那輛車里的司機如何罵罵咧咧，也不管她現(xiàn)在的行為正在加重堵塞，總之，她還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qū)④囬_出了車道，停在了一家店的停車場里。
艷麗的霓虹燈，從店內(nèi)隱隱傳出的嘈雜的樂聲，林白抬頭看了一眼，她竟然把車開到了Paradise Lost，周明輝的大學(xué)室友戴奇鈞的酒吧前。
按照警方調(diào)查到的線索來看，周明輝就是在這家酒吧的后巷里“驗收”張敏，還為自己創(chuàng)造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而這全都出自莫小艾的手筆。
林白解下安全帶，湊近白筱實。
“怎么樣，還能忍一忍嗎？要不我再找找別的地方吧?！?p> “沒事，我下去透透氣就好。倒是……”
林白明白她要說什么，轉(zhuǎn)過頭看向后座的莫小艾。莫小艾此時也正在饒有興趣地看著酒吧刺目的廣告牌。
“不好意思，她有點不舒服，可能要再耽誤你一段時間了?！?p> 沒有讓莫小艾下車，更沒有對她說可以自己坐車回去。
“我記得這后面有家便利店，我去問問有沒有熱水，你就別下車了，把窗戶打開透透氣就行。”
白筱實輕輕地嗯了一聲。
“麻煩你幫我看著她，我馬上回來?！?p> 將白筱實交托給莫小艾后，林白一下車就跑向酒吧的那條窄巷，為了避免過慌易亂，走到巷口她又停了下來，小心的微微側(cè)開身子，近乎以競走的速度快速前進。
白筱實倚在座位上靜靜地看著她，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黑暗中，才趴到敞開的車窗上透氣。
“她很關(guān)心你?！?p> “嗯。”
“如果有一天她離開你了，你會怎么辦？”
“不會。她永遠都不會離開我?！?p> “這么有信心嗎？”
“因為離開的那個人是我。”
莫小艾怎么會不知道白筱實在說什么。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自私？就因為知道一定是我先離開，所以就對她很任性，對她肆無忌憚地釋放我的感情？”
離開的人，在離開的那一瞬間就是結(jié)束。但留下的人，從那一刻才是真正的開始，痛苦的開始。
大部分人都能夠慢慢地從痛苦中走出來，也有人學(xué)會和痛苦友好共存，更有人能從痛苦中得到升華成為更好的自己。
但有更多的人將自己困在痛苦中，用痛苦的雙眼看待這個世界，用痛苦的唇舌，訴說這世界最痛苦的故事，將痛苦不斷地擴大漫延，將無辜的人都牽連進來。
莫小艾就是后者。
“不過我也想過，如果離開的那個人是林白，我會怎么辦？會不會去恨所有將她從我身邊帶走的人？會不會為了那些被我無限壓縮的恨，去做一些連我自己都無法掌控的事？”
白筱實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我想，我一定會。因為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但她不一樣。她還有愛她的哥哥，愛她的夏溪，這些愛著她的人會替我繼續(xù)愛著她，替我繼續(xù)因為她的痛苦而痛苦，因為她的開心而開心。不要說反過來也是一樣，那永遠不會是一樣的。因為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失去了我最重要的弟弟，唯一一個會無條件愛著我的弟弟?！?p> 莫小艾沒有接下話茬。或許是在思考白筱實說的話，又或許只是在心里暗自嘲笑著白筱實的無病呻吟。
白筱實閉上眼睛，享受著秋夜清冷的空氣。那種不舒服的感覺總算得到了一點舒緩，只是隨風(fēng)飄來的酒氣，偶爾會令她的胃里翻騰一陣。
“?。 ?p> 一個有些莫名的感到耳熟的聲音傳進白筱實的耳朵。白筱實懶洋洋地睜開眼，迎面對上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娠@然那個人并不是對著白筱實發(fā)出的輕呼，而是對著坐在后座的莫小艾。
“小艾？你也會到這里來玩嗎？和……她一起？”
齊景曄疑惑地看著這對奇怪的組合。要知道當初為了調(diào)查周明輝，白筱實可沒少在華曜大廈里麻煩他。而且他那種近乎失態(tài)的模樣，也都被白筱實看了去，
沒想到，齊景曄在這個地方看到她最在意的女人和見過他丑態(tài)的女人在一起，自然是會既驚訝又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