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湯醫(yī)生每天都會準時出現(xiàn)在病房里??沙藴t(yī)生外,就再也沒有第三個人從那道門走進來。
病房里安靜得只聽得見中央空調(diào)吹出涼風的呼呼聲。
而病房外,在那個院子里,有孩子的嬉笑打鬧聲,有大人們互道安好的閑聊聲,遠遠地還能聽到有人在打籃球。
此外最常聽到,也最清晰的聲音就是提醒有急診患者送到的救護車的聲音。
臨近中午,這些聲音又會慢慢地靜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她不知道的蟲子的大合唱,吱吱,嗡嗡,唧唧一片,不會覺得很吵,反而有種催眠的作用。
白筱實還是坐在那個窗臺上,背靠著柔軟的枕頭,任炙熱的午光包裹著她,卻又無論如何都無法焐熱她。
“醒醒,別著涼了”
有人在晃她,迷迷糊糊地好像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面孔。和林青一樣的深色皮膚,和林青一樣的單眼皮,只是目光比林青柔和但又更倔強。
“白……”
白筱實撲進眼前人的懷里,可等在那里的卻不是她熟悉的那個氣息,那個感覺。她有些不解地抬起頭,失焦的視線慢慢的變得清晰。
“啊,湯醫(yī)生?!?p> 白筱實趕緊松了手,乖乖地從窗臺上下來,抱著枕頭回到病床上坐好。
湯醫(yī)生遞來幾片藥,兩粒黃色的藥片一粒白色的藥片。白筱實知道,這幾個只是維生素片。但她不知道,為什么醫(yī)生只給她吃維生素,卻不允許她出院。
“我們什么時候能出院?。俊?p> 我們,而不是我。
休息了一段時間,白筱實的眼睛都變得明亮清澈,竟然透出一股孩子般的天真。這時那雙眼正抬頭望著湯醫(yī)生,像是一個渴求糖果的小孩,又懂事地克制自己的欲望一樣。在陽光下,那雙眼透著光,就像一汪清泉,無辜又可憐。
湯醫(yī)生趕緊移開了目光,拿起床尾的那個文件夾在上面寫著什么。白筱實看過,只是一些用藥記錄。
“如果這個星期沒有什么異樣,下周應該就能出院了。”
“那我什么時候能去看看林青?”
“出院以后。”
“哦……那那幾個警察呢?”
湯醫(yī)生放下那個文件夾,回頭瞥了一眼病房門口,這才走近白筱實的床頭,用身子擋住了門。
“他們現(xiàn)在在另外幾間病房里隔離,如果沒有什么異樣,應該會和你在同一個時期出院。好了,我下午再來看你?!?p> 湯醫(yī)生剛要離開,白筱實卻抓住了她的白大褂。
“最后一個問題,有沒有姓宋的住進來?應該是警方的嫌犯?!?p> 白筱實感覺得出來,湯醫(yī)生輕輕地嘆了口氣。
“有,他的情況比較糟糕?!?p> 湯醫(yī)生把白筱實的手撥開,再也不給她提問的機會,趕緊走出了病房。
知道了這些,白筱實就不得不懷疑醫(yī)院的做法了——醫(yī)生在懷疑他們體內(nèi)或許攜帶了傳染病毒!但這個病毒的傳染性應該不是很強,不然醫(yī)生也不會不穿防護服,但他們好像還沒有搞清楚是什么病毒,所以才會壓著他們不讓出院,還不能出病房。
可白筱實并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只是前段時間連續(xù)兩次發(fā)病,讓她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完全恢復,身體還是有些有氣無力,晚上睡覺的時候,偶爾會有些心跳過快,身體燥熱以外,她完全感覺不到哪里不舒服。
但醫(yī)生的謹慎一定有他們的原因,而這個原因,一定就在宋主任的身上。
白筱實拿起手機。
“他們說宋主任的情況很糟糕是什么意思?”
沒有一句慰問,開口直奔主題。電話那頭卻沉默了。
“鐘子期,別再拿什么不能泄露調(diào)查內(nèi)容來糊弄我,我作為林青的家人,我想知道宋主任到底對他做了什么,宋主任的情況糟糕對他會有什么樣的影響!告訴我!”
白筱實假裝嚴厲地質(zhì)問對方,可鐘子期始終不給她任何反應,慌得她字后軟了下來。
“求你了……”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鐘子期現(xiàn)在是什么表情,但他沒有掛斷電話,就已經(jīng)將他的糾結(jié)明明白白地傳遞給了白筱實。
“那個宋主任的身份我們已經(jīng)核查過,全名叫宋木,3年前確診患有肺癌,情況糟糕就是因為病情惡化。還有……我們在島上發(fā)現(xiàn)了很多東西,我們懷疑……他在島上做非法人體實驗以及倒賣人體器官?!?p> 在登島救人的那晚,曲濱市的武警和海警合作一起登島。
那天天氣預報警告有強風暴襲擊,海面風級達到8級,并不適合出海。而且為了不打草驚蛇,所有的船在離島還有很遠的距離的時候,就全部熄燈,全靠經(jīng)驗豐富的海警操作船只才能安全登陸。
其實,按照曲濱市方面的作戰(zhàn)方案,他們應該等到午夜再采取行動。但好在那天因為有風暴,天黑得早,島上的工人也都早早地回到宿舍就寢,加上鐘子期實在是擔心林青的安危,多次交涉下才同意提前動手。
但一旦發(fā)現(xiàn)有不可控因素,他們就必須做好迎擊危險的準備,而且要盡力保證島上平民的人身安全。
好在洛斌在那座島上待了近半年,對島上的情況很了解,他清楚島上沒有明顯的武裝暴力分子,但為了安全起見,他們的行動都很謹慎小心,從最外圍的食堂、活動室、工人宿舍一一查起。
可是當洛斌發(fā)現(xiàn)林青不在宿舍后,就立刻叫停所有動作,讓所有人保持安靜。
洛斌走到劉鵬的床邊,坐在他的旁邊。
“胖子,那個林曦哪去了?”
“你……到底是誰?”
“別問我問題,回答我!”
劉鵬怯怯地瞥了一眼洛斌。
“在宋主任宿舍里?!?p> “人怎么會在那?”
“吃晚飯的時候他有點不舒服,宋主任讓我給送到他宿舍里。哦,對了,一會10點的時候我還得過去一趟。”
劉鵬抬頭看了一眼屋內(nèi)的狀況,又把脖子縮了回去。
“刀疤……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啥有這么多警察?我們啥也沒干啊,你知道的???”
“不關你的事,你就別問。你說10點得去宋主任房里?干嘛去?”
“我不知道,他就叫我過去??赡苁窍胱屛野蚜株卦俜龌厮奚崂锇??!?p> 劉鵬還想再問,洛斌就不給機會了,他使了個眼色那個史塘走上前來拍了拍劉鵬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多嘴。
洛斌帶著鐘子期去了食堂,那里一個人都沒有。
“那個宋主任的宿舍就在那對不對?你為什么不讓我們進去救人?”
“那個宋主任很危險,我不能肯定林青在里面會是個什么狀況。要我說,還是等到10點,咱們叫劉鵬進去看看情況,再想辦法救人。”
兩個人又計議了很久,終于敲定了方案,剩下的就是在焦躁中等到10點鐘的到來。
可后面的事證明,他們的謹慎似乎有些多余,營救林青也很順利地完成了。只是林青的狀態(tài)很不正常。
風刮了一夜,雨下了一夜,直到臨近凌晨4點才慢慢地停了下來,6點的時候太陽照常升起,刺破沖沖云霧將整座島照亮。
林青的狀況很不好,是第一批送出島的人,但鐘子期沒有跟著,他選擇留在島上繼續(xù)搜查。
他跟著洛斌,熟門熟路地把島上所有能調(diào)查的地方都查了一遍,包括那個連洛斌都沒能進去察看的,后山上的小房子。
可眼前的一切讓他們都震驚了!
32個被泡在玻璃容器里的肺臟,2個冷凍保存的新鮮肝臟。
一切都在向他們訴說著,這座島讓至少有32個人失去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