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書房緊閉,只有顧伯父的書童半夏,半夏見他來,還隔著老遠就高興嚷道:“是小姐來了啊?!?p> 顧她池走上前,指著書房問:“伯父在商議事情嗎?”
半夏點頭,憨憨笑道:“嗯,老爺在和一位京城來的官員商議呢?!?p> 顧她池怔愣片刻,又問:“多久了?”
“從晨時到現(xiàn)在,剛好一個時辰?!?p> 顧她池“哦”一聲,“你知道是誰嗎?”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
“小姐找老爺有什么事嗎?要不小的先去通傳?”
“不用了?!鳖櫵財[手,“你先忙著吧?!?p> “我就隨便轉(zhuǎn)轉(zhuǎn)?!?p> 半夏點頭。
顧她池逛了半圈,酒氣散去了不少,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樹下,這才想起一件事來。
昨晚上,她不是和孟清河在一起嗎?最后怎么就稀里糊涂回了自己的房間了?
顧她池想啊想,怎么也想不起來兩人大笑完后,到底還發(fā)生了什么,記憶似乎永遠停留在那時,后來就好像斷片了一樣。
顧她池敲敲自己的頭,一抬頭,一枝橘紅色的木棉花大賴賴呈現(xiàn)在自己眼前,顧她池順著看過去,花的末端,是一只潔白如玉的手。
再向上看,是顧知非,顧知非身著一身藍衣,正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
端端公子,溫潤美玉,如琢如磨,俊逸不凡。
顧她池抬頭,接過木棉花,拿在手心把玩著,喚道:“二哥?!?p> 顧知非在她身旁坐下,幽幽然掃她一眼,“昨天又去哪里玩了?”
“額,其實也沒去哪?”
“嗯?”顧知非回問,狐貍一般眼睛微微瞇起。
顧她池頭一縮,嗔怪道:“我們只去了畫船上,但是是三哥硬要帶我去的。”
顧知非輕笑一聲,“我又沒問你是誰要去的,你怎么否認(rèn)的那么快,是不是還有什么沒老實交代?”
顧她池愣一下,沒有反應(yīng)過來,抬頭看去,只見顧知非那雙墨色星眸里,竟淌過一抹揶揄的氣息。
顧她池才意識到自己入了他的套,噗嗤一聲笑出來,“還是二哥最疼我,沒有告訴顧姨?!?p> 顧知非揉揉小丫頭的腦袋,毛茸茸的觸感就好像是摸著她養(yǎng)的寵物一樣,讓人愛不釋手。
“下不為例?!鳖欀堑馈?p> 顧她池聽他這話,笑的更開心了,忍不住吐槽道:“二哥的下不為例說了沒有百遍,也有十遍了吧?”
顧她池在心里想的卻是,雖然二哥次次嘴上都那么說,可是每次,也都是他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有時候還想盡辦法替他們遮掩。
顧她池轉(zhuǎn)著木棉花,漫不經(jīng)心問:“三哥呢?”
顧知非好笑不已,“你三哥現(xiàn)在,還吐得不成樣子,昨晚他到底喝了多少?”
顧她池滿臉無辜,伸出食指,在從下往上數(shù)的第三根線那比劃一下,:“也就這么高的酒杯,喝了十多杯吧?!?p> “他喝的是什么?”
顧她池:“……”
“嗯?”顧知非繼續(xù)追問,“什么酒?”
顧她池吐吐舌頭,轉(zhuǎn)過頭去,抱著一根樹干呵呵笑笑,過了會兒,才幽幽說道:“瓊花露?!?p> 顧知非眼眸微微瞪大,半晌沒有下文。
吃過午飯,顧森宿才姍姍來遲。
顧她池看見他,就想起來昨晚他干的那些事,轉(zhuǎn)來頭,權(quán)當(dāng)沒有看見。
顧知非抬頭,掃了氣弱的跟生病了的顧知非一眼,問道:“好點沒?”
“好多了?!?p> 顧森宿徑直走到顧她池面前,趁她不注意,出手如電,捏住她的嘟嘟臉,呵呵笑出聲:“壞丫頭,白疼你了?!?p> 顧她池拍他的手,沒拍開,白了他好幾眼,冷笑道:“你再不放開,我要叫伯父了?!?p> 顧森宿聞言,嘿嘿嘿笑兩聲,渾然不怕她說的,“你喊呀,爹爹又不在府里。”
顧她池凝眉,“伯父出去了?”
顧森宿用力捏了一下,然后迅速收回手來,二話不說抓起桌上的糕點吃了起來,“當(dāng)然,三哥騙你干嘛?!?p> “誰找伯父?”
“我聽半夏說,是京城的人?!?p> 遠處看書的顧知非動作一頓,隨即若無其事放下書本,緩步走到桌前,給自己和另外兩人各自斟一杯茶,靜靜聽著他們的對話。
“是單丞相的人?!鳖櫳廾懴掳偷?,“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p> 他昨晚喝的昏天黑地,今早起來簡直像是靈魂被剝離體內(nèi)一樣,身體酸軟,腿腳無力,頭比腦袋還重,走路都是軟綿綿的,完全像踩在棉花上一樣。
他也不確定他在屋外聽到的那一聲重重的“單丞相”是不是正確的,也或許是他聽錯了。
顧她池則快速在腦海里細(xì)細(xì)搜索有關(guān)于單丞相這個人的信息來。
單丞相,名單正。官居左丞,家里關(guān)系結(jié)構(gòu)簡單,夫妻鶼鰈情深,只育有一兒一女,長子單珩玦,長女單盈盈。
單丞相深受順毓帝寵信,和顧伯父交情深厚,但和右丞謝騰的關(guān)系卻好似并不好。
聽聞左丞主張變革,右丞主張維舊,兩人經(jīng)常因為在朝堂上意見相左而互相駁斥對方,兩府之間也不怎么來往,單正和謝騰互相見著對方,連同朝為官的問候都免了。
顧她池對右丞謝騰的印象,僅僅局限在前世,謝騰的兒子謝安把單珩玦打了,臥病在床足足修養(yǎng)了一個多月,單丞相一紙訴狀把右丞告上朝堂,順毓帝無奈,小懲右丞教子無方,閉門思過三天,還讓謝安登門請罪,這事才了結(jié)。
但從此事之后,兩府關(guān)系降至冰點,直接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
順毓帝已年近半百,太子未立,各位皇子又正值壯年之際,尤其是最近炙手可熱的四位皇子——皇后所出十皇子李嘉慶,蘭貴妃所出的三皇子李存慧和五皇子李辰,最后就是麗妃教養(yǎng)長大的四皇子李明淵。
朝廷大臣審時度勢,暗中早已站了隊,朝廷自動分立成三派,朝臣一心只想著爭權(quán)奪位,根本無心朝政,加之番邦時不時就來燒殺搶掠,氓原如今可謂內(nèi)憂外患不斷,百姓惶恐不安與日俱增。
左丞這時候派人來拜見伯父,顧她池不用想也知道是出于何意。
只是,顧伯父那邊——顧她池拿不準(zhǔn)伯父的想法。
“喂,丫頭,回神了。”顧森宿咬下一個脆棗,伸手在顧她面前晃了晃。
“?。俊?p> “哦,我突然想起來,我約了人,時間快到了,我先走了?!?p> 顧她池站起來,拍拍襦裙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皺,隨便整理下頭發(fā),說完,轉(zhuǎn)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