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被霍清夢威脅還是喝了自己的雞湯嚇到了,尚卿然出門時臉色一直不好,微微垂著頭看著腳下的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宿白急著去菜園子做苦工,也沒有跟他多說些什么,打了聲招呼就跑了。
原本打算在菜園子里看看書的,可是殷瞬不在,所有的事情都要她動手。澆水、施肥、拔草、收拾煉丹房,這些事情就花了快一天。腹中空空的回到摘月臺,想找點(diǎn)東西聊以果腹。
見著廚房半掩著門,尚卿然就站在門口,腰上還系著自己的偏粉的圍裙。似乎是在等她回來。
見此情景,宿白以為他又做什么黑暗料理了,三步并作兩步?jīng)_進(jìn)了廚房,似乎并沒有什么異味,倒是彌漫著很重的一股子腥臭味。宿白在廚房里轉(zhuǎn)悠了一圈,靠墻放了兩筐翻著白眼的魚,因?yàn)殡x水太久都已經(jīng)死了。灶臺上擺了許多不知何處來的植物,野草野花、沒用的樹枝,應(yīng)有盡有。宿白撿起一根枯樹枝在尚卿然眼前晃了晃,“大哥,這是干嘛的,你要在這里種花嗎?”
“這是菜啊。我上次看你做飯的時候放了那個什么樹皮進(jìn)去,我就想著這個肯定也能用啊。我特別喜歡你做的湯,你能不能教教我啊,白姐?”
“教你?為什么?”
“好喝唄,以后萬一你不能給我做,我自己也可以動手不是?”
宿白一想,也是這個理,這孩子要是回西海去了不知道每天吃些什么,也太慘了,一口答應(yīng)了。然后在一堆雜草中仔細(xì)搜尋著看看有沒有什么能用的,可惜這個不識五谷的少爺運(yùn)氣也不佳,一大堆東西里竟然沒一個能用的,那堆魚又臭的不行,肯定不好吃,便讓他悄悄的扔到劍不休院子里,正好造福那里的數(shù)十只兇餓的肥貓。
趁著天還亮著,宿白便提出帶他出去找找食材。一路找一路跟他講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尚卿然學(xué)的也認(rèn)真,甚至還拿出小本記著。見他這樣專注,宿白沒忍住歪過頭看了一眼后,而后無奈的搖了搖頭,土豆都能畫得棱角分明果然是個人才,忍不住嫌棄的說了一句畫的丑。
尚卿然看著畫上的,又看了看簍子里的,確然相差得有些大,忍不住笑了笑,“我自小畫畫就不太好看?!?p> 宿白一邊走著似乎有些出神,便隨口接了一句,“你說你,畫畫不行,武功不行,做飯不行,除了長大好看家里有錢,你還會點(diǎn)什么?”話音剛落,又忽然覺得這樣說會不會太重傷人,折回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道,“但是,我仔細(xì)想了想,你吧溫柔、善良,大方,一看就是個值得信賴的朋友。”
“真的?”
宿白重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尚卿然似乎害羞了,低著頭。走了幾步又道,“其實(shí),我的確畫畫不好,做飯也不行,武功也差,白姐你沒說錯?!?p> “你別往心里去,我就是……”宿白見他認(rèn)真了,心里不免愧疚,一時語塞,卻不知如何安慰他。
尚卿然倒是坦然的笑了笑,“我怎么會往心里去,我有個二哥,不過不是我的親哥哥。我們自小生在一個屋檐下,他跟我說要變得厲害就要學(xué)找到自己的短板,白姐是在幫我?!?p> 宿白心里的石頭落下了,“你沒事就好啦,說真的,你人也不錯的?!毖垡娭炜旌诹?,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抓緊趕路。
尚卿然別的不行,但是抓魚的技術(shù)一流,就見他在水里站著一動不動,看向別處一會兒,回過頭,就見他抱著兩條肥魚上岸。宿白挑了一條大的,讓他拿著另一條,示意他怎么處理魚鰓和魚鱗。
起鍋燒油,將魚炸至兩面金黃,加入切碎的蔥姜蒜,煎一會兒倒入開水,大火煮片刻加鹽。后面宿白便讓他看著火,便去準(zhǔn)備做其他吃的,她都忙活一天了,怎么可能一碗魚湯就夠。
尚卿然一邊看著火,一邊查看這剛剛記下的做魚的過程,掃了兩三遍覺得沒問題。又閑不住盯著宿白摘菜,只聽著規(guī)律的刀和砧板相撞的聲音,一根黃瓜變?yōu)楸∪缦s翼的黃瓜片。
尚卿然早先見識過她的刀工,但每次看都覺得驚奇。宿白覺得既然要教就得教的透徹一點(diǎn),特意剩了半根黃瓜給他練練手,正好從他癡迷的眼神中覓得一絲渴望,就將刀遞給了他。
尚卿然臉上掩藏不住驚喜,一手捏著黃瓜末端,一手持刀,小心翼翼落下菜刀,第一塊切的有些大。第二次落刀時故意想切薄一點(diǎn),切時刀卻不聽使喚,沒切出個完整的圓片來。后面的幾塊,大小不一,看起來和宿白的差的不是一星半點(diǎn)。
宿白接連演示了兩次都沒有什么結(jié)果,心里也焦灼。站在他身后,一手握住他拿刀的手,另一只手替他按住黃瓜,雖然切的慢,但是切出來的片薄厚均勻,便放開了讓他自己試試,熟料,這樣也不見成效。
宿白干脆放棄了,只讓他自己私下練練,將他轟回去看火。
尚卿然看著那火,神情似乎有些低落。宿白專心于油鹽醬醋之間,忽然聽得油水相撞的滋滋聲中他說出一句“白姐,我忽然覺得你挺厲害的。”
“這樣的廢話可以多講講,我很受用?!?p> 尚卿然見她毫不謙虛,不禁笑了笑,“白姐,你厲害,你哥也厲害,這樣比起來我又什么都不會了。”
宿白聽著這話,心里暗覺不好,完了,之前無心的話真的傷到了這個心思敏感的小少爺了。負(fù)罪感猶如一塊巨石壓在她胸口,連揮舞鍋鏟都遲鈍了些,支支吾吾的道“你你你別多想,我們都是因?yàn)?,喜歡啊?!?p> “嗯?”尚卿然歪著頭看著她。
“就是,我喜歡吃好吃的,我哥廚藝又差,所以我就會多練練。就比如你有喜歡的東西,自然而然的就愿意去做?!?p> “白姐,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去做,我就能得到喜歡的東西嗎?”
雖然宿白覺得世事難料,許多事情并不是喜歡就一定有結(jié)果,不過只要能讓他不亂想就好。重要的不是這些話是不是對的,而是能不能讓他能夠高興起來。于是篤定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