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料到,白雪和聞雅竟然會交換人生。
尤其是王燁,他看著白雪每天跟個陀螺一般精力充沛地上躥下跳,簡直瞠目結舌。
白雪是說干就干。
最開始,她只是增加了發(fā)微博的頻率,用一些簡單的修圖軟件,做一些傻瓜式美圖,不斷與粉絲們分享自己的私藏好貨;
然后,她開始學會了難度大一點的P圖和簡單的視頻剪輯;
白雪的粉絲數(shù)量一直在穩(wěn)定增加,這些數(shù)字的變化不斷地給她打著雞血,令她越干越起勁。
白雪改掉了晚起的習慣,每日跟著王燁的上班鬧鈴一同蘇醒,甚至周末無休。哪怕沒有鬧鈴,她也能按時按點地從軟綿綿的床上爬起來。
家里的保姆們都發(fā)現(xiàn)了這個大小姐的變化,但都不看好。
她們不明白為什么白雪會戴著能遮住半張臉的透明眼鏡跟一個焊工一樣,對著電腦一待就是一整天?她們紛紛斷言白雪又迷上了什么游戲,不曉得是吃雞呢還是捉貓呢,反正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瘋狂。
起初王燁沒覺得有什么不好,某種程度上,他對于白雪的認知跟家里的那些保姆沒什么區(qū)別。
但漸漸地,他開始覺得不一樣了。
她甚至開始漠視自己的求歡,半開玩笑地讓他獨自一個人去隔壁房間看看小視頻。
王燁感覺到焦慮——并不是焦慮男歡女愛的缺失,而是焦慮自己對于白雪的吸引力已經被某個看不見摸不到的敵人給超越了。
兩年的時間,白白小公舉的賬號擁有了超過10萬名粉絲。她也從一個人瞎摸索,發(fā)展成了3個人的小團隊——一個幫著她管理粉絲群,一個幫她在網上與粉絲們互動,還有一個幫她做做外聯(lián)打打雜什么的。
與個人工作室不同的是,這三個人并不是她的員工,而是姚琴借給她的。本質上他們也不是白雪的員工,只是各個板栗門店被安排了兼職的小工而已。
最開始白雪是想要自己注冊公司,自己招人的。但被姚琴給擋住了,硬是塞給了她幾個店里閑得無聊的員工。
“做生意要算成本的哎,你這哪里像做生意的樣子!什么錢也沒賺到!做生意是要肯舍的,但也不能一直倒貼嘛。不說別的,我這里的板栗都給你免費寄了多少了?你就薅我跟你爸的羊毛吧?!?p> 白雪不屑一顧,回道:“你跟我爸的眼界也就到江都市一市三縣就到頭了。我下的可是一盤大棋!你知不知道你女兒我現(xiàn)在已經有多少粉絲了?”
姚琴瞪著她。
白雪伸出兩根食指比在一起,驕傲地說:“十萬!我有十萬粉絲,我想掙錢隨時都能掙。但現(xiàn)在還不是賺錢的時候。我要做個意見領袖,讓每個女人都能活出自己的精彩。我考慮的是這件事,它一定會讓我掙錢,至于什么時候,我說了算。”
在一旁看賬本的白國偉聞言,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鏡,饒有興趣地追問道:“意見領袖?什么意思?”
白雪走過去,給老爸按了按肩膀,說道:“您就想想當年您跟我媽一起開第一家板栗店的時候,不管別人怎么讓利,怎么優(yōu)惠,你們都不受任何影響,就只關注每一顆板栗的質量而已。要不是那時候就做出了口碑,哪有現(xiàn)在的白家品牌?!?p> 白國偉不禁對女兒刮目相看,驚喜于她的變化,拉住她說:“不錯不錯,你既然想試水,干脆回來幫忙看店。想想怎么把生意做大,我看你這腦子也夠用?!?p> “我不要,您還是給白聰吧?!卑籽荛_父親的手,回道:“但我成功以后,會反哺給你們滴,你們等著瞧好吧!”
盡管被女兒拒絕了,但白國偉卻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高興,他開心地嘆道:
“好??!是我白國偉的女兒!”
白國偉最終把姚琴熊了一頓,贊了女兒,表示做生意一定要看得長遠,千萬不要斤斤計較。
“這個世界上便宜沒好貨,好貨不便宜,你記住嘍?!?p> 白國偉贈給白雪一句良言,同時也給予了最實際的支持,他敲敲桌子,朗聲交代道:“你注冊個公司,好好干!爸爸給你投資,工資我給你開?!?p> 白雪樂呵呵地回道:“好的呀,等我謀劃清楚了,您可不能反悔?!?p> 與白雪的風生水起不同,聞雅的生活則似乎并沒有按照她預想的來。
其實她也沒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她親自回來照顧然然,孩子卻反而比過去病的次數(shù)更多了?
這兩年,聞雅和過往工作時一樣,甚至比過去身扛重大項目時要更辛苦。
她嘗過子夜時分的風、看過第一絲曙光從云層里鉆出,也被正午的陽光暴曬過。
這些足以讓每個脆弱的女人痛哭流涕的時刻,她都緊緊皺著眉頭,抱著孩子站在門診、急診、特需診的門口,強打精神努力應對。
聞雅覺得自己是堅強的,可每個與她接觸的人,都能夠感覺到她的壓抑與緊張。
她本來就不善與人交流,朋友很少,她的生活完全圍繞杜瀟然展開——除了兒子,就是兒子,別無其他。
她的手機里常聊的聯(lián)系人,除了杜瀟然的早教老師、玩伴媽媽和就診醫(yī)生,一個以她個人生活圈為紐帶的聯(lián)系人都沒有。
甚至連跟白雪都是十天、半個月才聯(lián)系一回,還得是白雪在百忙之中找到她。算起來,兩個人竟然也有幾個月都沒見過面了。
因為焦慮和愧疚,聞雅愈發(fā)地謹慎小心。
她不敢讓杜瀟然受一點兒風吹雨淋,日常的玩耍也因為孩子出汗太多容易著涼而漸漸減少。這件事成了壓倒她婆媳關系的最后一根稻草,曾經和睦的關系現(xiàn)如今也是暗潮洶涌。
盡管對聞雅的很多理念和行為有意見,但杜書奇始終提醒著自己少插嘴。
只有在杜瀟然生病后,聞雅自我懲罰徹夜不睡的夜晚,他才會忍不住說道:放松一些,要相信孩子。
在杜書奇的心中聞雅始終是那個嚴苛自律、自信自強的女孩子。
但聞雅卻比誰都清楚,她過得并不好,她的自信已經被現(xiàn)實的生活給摧毀了。
她開始變得更執(zhí)拗,更武斷。
看上去,她是自信的,但本質上是自尊體系的崩塌。
聞雅時常會想起母親對她的嘲諷,從童年一直到兩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