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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渡口

十三 笛聲

深山渡口 緋啊妤 3616 2020-05-24 22:38:33

  “高了?!?p>  雀鳴又將腰壓下去了一些。

  “頸子不要塌。”

  她的肩膀又用了力一點。

  “保持?!?p>  雀鳴咽了一下有些干的嗓子,呼了口氣就趴在了地上。

  “姑姑,我們休息一會兒好不好嘛?”雀鳴一個翻身躺在地上跟明月姑姑撒嬌。

  明月姑姑提著手中的小木棍,看了一下旁邊只燃了一小半的香以及旁邊的一堆白灰,又看了一下躺在地上撒潑的雀鳴,無奈的點了點頭。

  就最基礎的禮,夫人已經(jīng)學了一個多時辰了。夫人要是能把玩的心思放在讀書練字女工禮節(jié)上,哪怕一半,也不至于耗費這么久。

  “夫人,明日就要進宮了。這是您第一次進宮,可千萬不能出了什么差錯啊?!泵髟鹿霉迷谝慌孕跣踹哆?,雀鳴不耐煩地閉著眼睛點頭。

  心想著自己從小到大沒事就進宮找九公主,怎么會是第一回進宮。不過就是行個禮,到時候一大群人烏泱泱一大片都倒在天子腳下,只要動作差不多,誰會在意這些細節(jié)。

  主仆兩人,一個等著沈謐回來“解救”自己,一個時刻擔心萬一等到大人回來了都還沒教會夫人就難以交差了。

  “呀,明日要穿的衣服還沒準備好呢?!比给Q突然一錘手坐起來,還沒等明月姑姑將她抓住就一溜煙跑回屋里,留下明月姑姑一聲嘆息。

  “他穿黑,我穿紅?”雀鳴自言自語的挑著衣服在身上比劃,“紅色會不會有些喧賓奪主了......”她覺得自己分析的很有道理,又放下了那一身衣服。

  “槐花白?生日宴穿白好像也不合適?!比给Q自顧自的點了點頭又放下這一身衣服。

  不知不覺就將軟榻都堆滿了,她實在是不知道選什么了,索性一頭倒在衣服堆里。

  雀鳴正盯著天花板正發(fā)呆出神,就聽見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

  “想什么呢?”

  “娘親?”雀鳴人還沒起來就喊出了聲。

  等坐穩(wěn)了起來便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龐笑盈盈站在自己面前。雀鳴一個熊抱差點將雀杏撲倒。

  “都嫁人了還沒個媳婦樣子。”雀杏笑著點了點她額頭。

  “娘親坐......”雀鳴剛要拉著她坐下,一回頭臥榻上堆得滿是衣服。

  雀杏輕嘆了一口氣,開始給她收拾她的衣服。雀鳴也有眼色的上前去疊。

  “舅舅沒來嗎?就娘親一人來的嗎?”她回頭看了一眼,屋外也沒有別人。

  “你舅舅和少卿大人在大堂商議事情。我偶然得知大哥要來沈府,便一同跟來想看看你,沒叫旁人跟著來,”雀杏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整理好了幾套衣服,“真虧得你遇見個好婆家。不然你看看你,一點正經(jīng)媳婦的樣子都沒有。這要擱到別家去,有的是罪受。我聽說你明日就要進宮了,想來叮囑兩句,這陣反倒又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了。”她擔心女兒不懂得為人婦的道理,怕她還像從前在將軍府一樣時不時耍耍小性子。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明月姑姑日日念叨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沈三夫人前陣子還差人送了一些補品來。沒來得及吃,都放到庫里了?!?p>  “都有些什么?”

  “嗯......肉桂、干姜還有......”

  “砂仁、甘草、豆蔻?”

  “對。娘親怎么知道?”

  雀杏掩嘴笑了笑,“別放庫里了,快拿出來吃吧。”

  雀鳴不太清楚是為什么,只是木訥的點了點頭。

  “找什么呢?”沈謐一進屋就看見一半整潔一半堆起的衣服,隨后抬了頭才看見邊夫人也在,忙忙行禮:“岳母大人”。

  “少卿大人。小女承蒙少卿大人照拂,年紀尚小不諳世事,若有行事不妥之處還請少卿大人多多擔待?!比感右参⑽Ⅻc頭回了個禮。

  “岳母大人言重了。都是女婿該做的?!?p>  “那我就先走了,想來你舅舅也在等我。”她走到門口便戴上了面紗,雖說她當年出嫁前同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許久,但容顏并無太大變化,為了掩人耳目,只要出門都是要遮上臉的。

  “不送了,”她回過身推了推二人讓他們進屋,“沈三夫人送來的補品記得吃。”說完就將兩人關(guān)在屋內(nèi)走了。

  雀鳴一臉疑惑的看著沈謐跟他說,我覺著我身子挺好的呀,為什么要吃補品。沈謐心虛的咽了口唾沫,沒告訴她邊夫人也帶來了一箱。

  “剛在找什么呢?”他馬上轉(zhuǎn)移了話題。

  “啊,”雀鳴這才想起來明日要穿的衣服還沒有著落,“我在找明日進宮要穿的衣服呢?!?p>  “行了不用找了,明天會有的?!彼麊玖巳藖韺⑴P榻上的衣服收拾好。

  次日清晨,夫妻二人剛醒,蒔蘭便送了衣服來。

  沈謐著黛青色交領(lǐng)對襟直袖長衫,與雀鳴的海棠櫻桃色坦領(lǐng)齊腰裙,像極了那晚的落日余霞,而沈謐就是余暉下的連綿青山。

  “這衣服是你叫人做的嗎?”雀鳴格外喜歡這衣服,忍不住轉(zhuǎn)了好幾個圈。

  “嗯?!鄙蛑k看著她左抬抬胳膊,右搖搖袖子,突然目光定在了她的頸部。

  “你這是?”他半俯著身子,伸出手摸了摸雀鳴右邊鎖骨的紅色印記,“胎記?”

  “嗯?”雀鳴也伸著脖子摸了摸自己的鎖骨。她此前沒怎么穿過坦領(lǐng)的衣服,近日天氣有些熱了,沈謐就叫人將衣服做成了坦領(lǐng)的。

  她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踮起腳扒拉了一下他的衣領(lǐng),這才意外的發(fā)現(xiàn)兩人的胎記竟長在了同一處,相視一笑之后就被屋外的燎遠催著要走了。

  “衣服都給你捏皺了?!彼粗给Q一會兒練習行禮的手上動作,一會兒掀起轎簾看看外面,現(xiàn)在又不由自主的揉搓衣角。

  雀鳴這才意識到,趕緊松了手把衣服拍了拍捋平整。以前進宮也沒感覺這么緊張,怎么這陣開始緊張了。

  “我肚子疼?!?p>  沈謐知道她是緊張才肚子疼,就牽起她有些冰涼的小手握在手心里。

  “不用緊張,今日來的人不多,放輕松?!?p>  到了宮門口下了轎往祁明宮走,雀鳴一路緊跟沈謐身后,踏在青石磚瓦上心里直呼“這叫人不多嗎?”她抬頭看到周圍皆是前來赴宴的人,卻沒幾個能叫得上名字的,又趕緊低下頭走路,這時候才后悔沒有聽娘親的話多四處走走。

  “誒!”雀鳴小碎步不斷的緊緊跟在沈謐身后,猝不及防的直直的撞在了突然停下步子的沈謐背后。他的后背結(jié)實的像一堵墻,撞得雀鳴還有些生疼。

  “到了嗎?”雀鳴一邊揉著自己的頭一邊揉著沈謐的背,小聲的問了一句,從他身后探出頭來看見一位衣著華麗的姑娘停在了他們跟前。

  “少卿大人。”姑娘側(cè)身行了個禮。她的聲音清脆,連雀鳴聽了都有些如沐春風的感覺。

  “小姐?!鄙蛑k回了個禮就要走。雀鳴被明月姑姑拽了一下才想起行禮的事,剛要抬起手就被沈謐抓著手腕走了。

  “沈公子?!?p>  雀鳴被他緊緊牽著手,在大庭廣眾之下本來就有些不好意思,再加上身后這一聲輕輕地呼喚。她都有點覺得自己是個第三者。

  沈謐沒有轉(zhuǎn)身,只說了句:“宴會就要開始了,還請小姐莫要遲到了?!?p>  雀鳴似乎大概的明白了這就是那個李府大小姐。先前跟府里的丫鬟們聊過丞相府的八卦,便知曾經(jīng)沈謐也是有女孩子喜歡的。如今見了真人,雀鳴感覺自己有些配不上沈謐。

  明月姑姑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腰,她才心虛的清了清嗓子直起了腰板。就這樣,長長的宮道上,雀鳴被沈謐光明正大的緊緊牽著手,一路到了祁明宮。

  在等待宴席開場的時候,雀鳴溜到了墜茵在的屋子里。一進門就是各種各樣的胭脂味道,嗆得她連著打了個好幾個噴嚏。

  “你怎么跑來了?”墜茵調(diào)著琴弦的音,就算有面簾也擋不住她動人的雙眼。雀鳴突然覺得剛剛那個李府大小姐有些黯然失色了。

  “我就試著找了一下你,沒想到第一間房就走對了?!比给Q在狹小的空間里生怕踩壞了來來往往哪位姑娘的衣服,踮著腳尖在她身邊蹲了下來,“給我補個口脂。”她舔了舔嘴唇。

  墜茵給她點了幾下梅子色的口脂,整個人看起來都有氣色多了。

  “別舔了啊?!眽嬕鹗种行∑孔舆€沒放下就叮囑她。

  “這是遇見誰了,還專門來補個妝?”

  “回頭說?!比给Q匆匆忙忙又踮起腳尖左躲右閃的出了門。

  沿著墻回到了位置上,沈謐剛要說些什么,一轉(zhuǎn)過頭張開的嘴就停住了。沈謐捏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一下梅紅色的唇,抿起嘴笑了起來。

  雀鳴把頭用力一撇:“你要不惹風流債,我也不會......”

  “你輕一點,我怕你一會兒脖子扭住了。”沈謐忍著笑把她脖子扶著,托住她左邊別過去的臉轉(zhuǎn)回來。

  “我以后不理她便是了。小醋包?!彼暼给Q的眼睛,沒有絲毫躲閃。

  “呵,好笑,我吃什么醋,我......”

  “皇上駕到——太后娘娘駕到——”

  眾人紛紛起立,沈謐伸出胳膊將她扶住站起來。行過禮之后待皇上和太后娘娘坐定,就由百官及其家眷獻上自己的禮物了。

  李家大小姐送上一幅三尺長兩尺寬的百鳥圖時,眾人都紛紛稱贊她心靈手巧。連太后娘娘也贊不絕口,皇上也賜了賞。

  太后娘娘年歲并不高,送百壽圖實屬有些不妥。

  而這幅百鳥圖正中間一只金黃鳳盤旋其中,四周各式各樣的小鳥都有,百花百鳥簇擁,寓意太后娘娘母儀天下。雀鳴一聽說這是一針一線繡上去的,從開始到完工用了整個冬天,頓時打心底里佩服這大家閨秀的教育就是不一樣。

  墜茵在殿外聽說了此事,心中冷哼一聲。

  “若是后位沒有空置,也不知道要送給皇后什么?!?p>  墜茵也是一張開了光的嘴,等到雀鳴將鳳首箜篌獻上去的時候,真的被要求露兩手。

  不過不是太后想聽,是皇上想聽。

  “民女獻丑了?!?p>  底下宮女還未將椅子搬上來,雀鳴就直接側(cè)身跪坐在地上開始演奏那段《月兒高》。

  墜茵在殿外恨鐵不成鋼的拍了一下腦門翻了個白眼,“這丫頭真是教什么用什么?!蓖绽镌谇貥菈嬕饹]有搬凳子是因為要在她身后教,墜茵也沒想到雀鳴現(xiàn)在就直接坐在地上開始演奏。

  雀鳴沒想那么多,滿心只默念千萬不要錯千萬不要錯。才開始沒多會兒,沈謐就開始為她感到緊張。明顯的節(jié)奏有些快了。

  就在此時,一陣悠揚的笛聲從雀鳴頭上傳來。她沒有抬頭看聲音來源的能力,只覺得心里沒有那么緊張了,節(jié)奏也逐漸被帶回正軌。直到演奏結(jié)束,琴聲與笛聲一同戛然而止,整個大殿響起令她心慌的掌聲。她忍著有些顫抖的身子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與她和聲的竟是皇上,此時皇上已經(jīng)離了座到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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