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打趣他,故意說道:“當(dāng)時若不是你貪玩,往那人群堆里扎尖冒頭的去看那牽勾戲,松開了我的手,我能被那發(fā)賣女娃的人牙子抱走嘛?”
“我若是男兒身,我若是那京兆府大人,定是也要把你押上堂前,治你一個貪玩失職之罪,把你關(guān)進(jìn)大牢,關(guān)上一年半載,每日里只給你個饅頭咸菜吃。”
建安哥哥道:“你這姑娘也忒心狠,我不是將功補(bǔ)過了嗎?也不至于這般重罰,虧得你不是男兒身也不是京兆府大人,否則不得生出多少糊涂案來?!?p> 我不高興的瞥了一下嘴角,將手里的帕子丟到他臉上:“是了,我終究不是個男兒身男兒郎。”
他拿著帕子左右看了看上面繡著的蝴蝶花樣,不解的問:“做姑娘有什么不好的嘛?整日里待在府里讀讀書繡繡花,日子過得多安穩(wěn)?!?p> “有本事你過幾年女兒家的日子,整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舍去你那最喜歡的練武場軍營,你就知道有多無聊了?!蔽页吨掷锏呐磷?,一把奪回來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的玩著,偏過頭去又不理他。
他知我生氣,也知我說的在理,沒法反駁我,便也不說話了。
湖面的風(fēng)大了起來,吹得船內(nèi)燭光搖曳,通明著燈火,停桐姐姐拿了燈罩罩在火燭上,火燭便不隨著風(fēng)四處擺了,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娜贾饬痢?p> 我望著那燭火,心想,就連燭火也是要受著約束,不得自由的,和我們這些女兒家一樣,一個被深鎖在府院里,一個被深鎖在燈罩里。
我又有些傷心起來,轉(zhuǎn)過頭望著建安哥哥,聳泣著鼻尖,淚光閃閃,柔著聲音說:“建安哥哥,若我也能像你,或行軍打仗為國征戰(zhàn)或輕車簡行云游四方就好了。”
“可是我終究不能像你,出個府門也要偷偷摸摸的溜出來玩,更別提出城出遠(yuǎn)門了。這輩子,我大抵也只能像娘親那樣,從一處宅院里嫁到另一處宅院里,守著夫君過一輩子,若是,若是生不了兒子,還得為夫君添妾室續(xù)香火?!?p> 建安哥哥拿著我手里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替我擦了擦眼角的淚花,他面露疼惜的說:“我就說今天感覺你奇奇怪怪的,沒有往日那般飛揚(yáng)灑脫,是不是府里有了小弟弟,怕?lián)屃四愕膶檺??!?p> 我知他故意這樣說是為了逗我開心逗我笑,可我實在笑不出來,我又想到了娘親。
建安哥哥見我不笑,他長嘆一口氣說:“我知道你的意思,林姨也是沒有辦法,若不替你爹爹納妾續(xù)香火,便會被世人說道她的不好,林姨是世家大族養(yǎng)出的大家閨秀,為了林家名聲也為了你爹爹言家,也是沒辦法的事?!?p> 我道:“我將來才不想活的像娘親那樣,明明與爹爹年少情深,卻還是要和妾室同享丈夫的寵愛”言到此處,我默然低垂了眼眸,道:“更不想像宮里皇后娘娘那樣,與官家情投意合,也還是要忍受官家的三宮六院,即便位高中宮,卻還是成了后宮中眾多無趣女子中的其中一個可憐人。”
話音剛落,窗外忽然響起一個極為清淡寂冷的男子聲音:“在下勸姑娘還是莫要這么肆無忌憚的議論官家事,莫要禍從口出招至大禍才好。”
我與建安哥哥和停桐姐姐聞此聲,俱是一驚,額頭冒了冷汗出來,立即抬頭望向窗外,只見窗外湖面上很近的離著一只游船,近到快與我們的這只游船貼面兒并行,從對面游船的窗戶里,映著一位清瘦公子的身影,他側(cè)坐著,手里握著一串珠子,只因隔著窗戶,看不清楚面容也看不清手里握著一串什么珠子。
仔細(xì)望著他的側(cè)容影子,便讓人覺得此人渾身透著一股子清冷之姿,叫人心里陡然一動,倍感清雅寂冷。
我自知我剛剛的話說的很是不妥,偏巧又被人聽去抓了現(xiàn)行,感到有些害怕,我問道:“你是誰?”
清冷公子還未回答,建安哥哥倒是先出了聲,笑道:“公子,這是我家小妹,你就別嚇?biāo)恕!?p> 我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建安哥哥,建安哥哥稱他一聲公子?是哪家的公子?
建安哥哥對我說:“綰和,這位是清王殿下?!?p> 清王殿下?我連忙起身朝著清王殿下屈膝行了禮數(shù),輕聲道:“言氏綰和,問殿下安?!?p> 隔著窗戶影,清王殿下輕拂了一下手,淡淡道:“姑娘不必見禮,既是建安小妹,便不必稱殿下這般見外,也隨道叫我一聲公子?!?p> “是”我應(yīng)聲道。
清王殿下又道:“建安,我從城外清涼臺回城已有多日,也不見你過府一聚?!?p> 建安哥哥笑著回答清王殿下說:“我最近軍務(wù)繁忙,也不知曉公子從清涼臺回府小住?,F(xiàn)在知道了,趕明兒就來。”
清王殿下道:“那我明日里,便備好茶水點心等你來?!?p> “是”
說罷,清王殿下的船便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