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衙門
木國四十三年五月初,榮城東邊街道飄滿槐花香,有一老人肩挑扁擔籃子叫賣,“賣花糕啰!白皮黃餡!色香俱全!”
“老人家給我包上兩份。”芫沐上前說道,并給了他幾個銅板。
老人樂呵樂呵地接過,“姑娘我記得你,去年你就愛站在那棵槐樹下,也常買我的花糕?!崩先艘皇种钢睒?,一手遞給芫沐花糕。
芫沐如今的衣著打扮跟先前不大一樣了,老人家卻還記得。
“老人家好記性?!避俱逦⑿舆^。
“我看姑娘愛吃花糕,我最近腿腳也沒先前利索,若平日想吃就到北邊最后一條的胡同口找我老石?!崩先巳詷泛菢泛堑模蘸帽鈸鹱?。
“我記住了,多謝老人家?!避俱逍卸Y道。
老人滿意地挑起擔子,微笑點了點頭,繼續(xù)向前叫賣去了,“賣花糕啰!白皮黃餡!色香俱全!”
芫沐提著兩袋花糕準備前往西邊集市的時候,后頭有一人叫住了她,“芫沐姑娘,等等我!”
芫沐回頭,只見一個小孩從酒坊門前奔跑而來。
“聽說姑娘今日就要到衙門里,姑娘能否帶帶我?”顧午摩拳擦掌道。
芫沐見這小孩一副要去鬧事的樣子,“你好生在這呆著,我是去求公道不是求挨揍?!?p> 小孩撇撇嘴,“那我就在一旁看著不行嗎?”
這小孩想要去哪,芫沐總是攔不住。先前不讓他去酒攤,他也能尋機悄悄跟上。
芫沐知道他要去衙門也一定會偷偷去,與其讓他躲在暗處不小心做錯事,還不如就讓他在眼前自己好時刻看著。
“行。不過到了衙門里,你就站我身后只看著,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說?!避俱宥诘?。
小孩小聲嘀咕了幾句,芫沐沒聽清。
“明白了嗎?”芫沐問道。
小孩站直身子嘻嘻笑道,“明白了。”
小孩聽沒聽進去芫沐不清楚,小心盯著總沒錯。
于是二人就共同前往了榮城東南邊的衙門。
一名身穿藍衣的官差將芫沐二人引進衙門大堂,大堂兩側(cè)都有一排的官差站著,雙手中握緊一根木棍放在身體的正前方。
大堂中央還有一個人。那人身穿暗棕色長袍,頭戴一頂黑色員外帽。這位就是逍遙酒家的主人。
“升——堂——”堂前一位師爺喊道。
一位身穿藍袍的大人坐在堂前正中間,驚堂木拍響,大堂兩側(cè)的官差齊齊上下敲響木棍,齊聲“威——武——”
芫沐二人和逍遙酒家的人紛紛站好。
官差話音一落,只覺四周悄無聲息,也只聽見衙門外鳥兒的嘰喳叫聲。
堂前中央的大人寬寬的官袍袖子一揮,威嚴對堂下三人道,“章氏酒坊章芫沐狀告逍遙酒家盜竊招牌酒秘方一事,本官現(xiàn)今已有決斷?!?p> “師爺,你來講吧?!贝笕松焓肿髡垺?p> 只見師爺向前邁了一步后又清了清嗓子,“經(jīng)大人和眾多官差同僚的搜證盤查,柳章槐燕的秘方皆為陳家的阿易小子所泄露。阿易在章氏酒肆做工將近兩年,兩年來,章氏酒肆的大小事務(wù)阿易皆有所負,故而其知曉柳章槐燕的秘方。然而平日粗疏致使陳家人都擅長制柳章槐燕的方法,最終導(dǎo)致逍遙客棧的蕭老板從陳家人那習(xí)得秘方和方法。榮城官府認定逍遙酒家的蕭老板未犯盜竊罪。又,衙門思及章氏酒坊有所虧損,逍遙酒家有所獲益,便著令逍遙酒家賠償章氏酒坊二百兩銀子?!?p> 那位師爺說完,觀望了堂下幾人的反應(yīng),有欣喜也有疑惑,“此判決兩家可有異議?”
未有人說話。
堂前中央的那位大人突然開口道,“至于陳家陳易所犯之過,衙門不便裁斷,這都是章氏酒肆自家伙計的問題。本官又聽聞,陳家的阿易小子沒能躲過那場爆災(zāi),在酒肆做工時不幸殞命。想必章氏酒坊也就此作罷了?!?p> 那位大人的話,衙門里的人都知道是說給堂下那位十五歲的小姑娘聽的。但那位姑娘此刻卻沒有理睬他。
“大人,章氏酒坊章芫沐請求大人重新判決。章氏招牌——柳章和槐燕,芫沐不愿意讓其他酒家能夠售賣!”白衣長辮的女子突然跪倒在地,話音堅決。
衙門眾人紛紛瞋目結(jié)舌,這是不服衙門的決斷。
勇氣可嘉,勇氣可嘉??!
不單是那位蕭老板心中這樣感嘆,包括站在兩側(cè)握棍的官差以及跟隨芫沐的小孩。
顧午雖說不懂木國律法,但在外流浪的時候就聽一些普通人家說過,若無很多的錢財或高一等的官位,絕不能跟衙門的大人作對。因為這會壞了衙門大人的名聲,擋住大人的官途。其實在城內(nèi),除了巡邏營之外就是衙門的活最苦最累,平日就是管街坊鄰里的雞毛蒜皮小事,有時登山有時下田,辛苦下來最終也只剩滿身的汗和饑腸轆轆的肚子,唯一盼望的是每個月末拿的月俸。要說起來,衙門還不比巡邏營那般威風(fēng)體面,人人記掛著。
還有,衙門的大人升官是要看政績決定的,而案子卻也不是隨時都有,多和少都不在于自己。在案子少的時候,衙門大人也不可能逼人去犯罪吧;在案子多的時候,衙門大人就會焦頭爛額,一不小心碰到犯罪高手,沒有證據(jù),就是有案子也成了沒案子。
所以很多大人內(nèi)心里還是希望不要有太多太復(fù)雜的案子,衙門里升官太難了,大人們只好祈求遇上的是些簡單輕松的小案子,用幾年的時光一點點攢下來,政績也是不少,到了晚年也能得個不錯的官職。這都是一般衙門大人的想法。
剛好,芫沐此刻對著的那位大人就是一般的衙門大人。
那位穿藍袍的大人此時的臉是青一陣白一陣的,“你剛剛說了什么?”
芫沐卻沒有理睬他變幻的臉,“民女章芫沐請求大人重新判決,要求逍遙酒家撤去所有的柳章酒和槐燕酒,并從此不再生產(chǎn)買賣這兩種酒!”
“姑娘,你這也太霸道了。這柳章和槐燕也沒規(guī)定只有你一家能產(chǎn)能賣。我家的確是賣了酒,但好歹賠了銀子,就該兩清了不是?”旁邊站著的蕭老板對芫沐跪地請求的事感到不滿。
“我看是蕭老板霸道才對。這酒分明是我家研究制造,也該是我家買賣掙錢。你們憑我家的酒掙的銀子,我難道不該要求你們還嗎?”芫沐嚴肅回道。
這話是既要賠償又要逍遙酒家不賣柳章和槐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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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蘭香
出了差錯,重新修改了一下。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