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城墻之上
等許煙雨醒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全黑了,想不到許煙雨竟然是睡了一天,而且是昏昏沉沉的一天。許煙雨好像也感受到了自己手腕涼爽,還有這淡淡的花香,第一個想到的人便是任爾東,除了任爾東,誰還會知道自己聞不得藥味呢?
帳篷里只留下了許煙雨一個人,只是案桌前點了一盞煤油燈,顯得格外昏暗,將許煙雨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到印在了帳篷上面,整個帳篷卻顯得更加落寞,許煙雨也正是感受到了這樣的暗淡,便打算出去透透氣。
剛起身,便看見床頭多了一件男子便服,看著布料應(yīng)該是安瑾裕的,做工也十分細(xì)致,上面的花紋也是大氣得體,比自己平日里穿的衣服要好許多。果然,她這個齊王妃和安瑾裕的齊王殿下差的可不是一點兩點。
帳外,夜空靜謐,清風(fēng)吹拂,許煙雨不禁伸了一個懶腰,更是神清氣爽,原本干澀的眼睛才有些濕潤,氣力也一點一點恢復(fù)了過來,便打聽到安瑾裕和安瑾辰外出巡視,朝陽還在休息,而任爾東去了西北城關(guān)觀察天象。
將士說著,指了指他身后的那條路,便是直通西北城關(guān)。
許煙雨也覺得自己有些無所事事,也無什么樂趣可言,還不如去找任爾東,看看天象也是不錯,便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
夏日的夜晚,蟲聲蛙鳴格外響亮,隨著許煙雨衣尾見不經(jīng)意的略過,不時驚起一些飛蟲,倒是顯得格外幽靜。走在路上,許煙雨竟沒有覺得一點的膽怯,反而極有興致,宛若一朵木棉之花,悄然之間,不問天下世事之心,不懂人間喜悲之情,不悅世間浮華之感。
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在了城墻門下,守衛(wèi)的幾個士兵也沒有阻攔,直接帶著許煙雨來到了城墻之上,而不遠(yuǎn)處,正是專注于觀星的任爾東,格外認(rèn)真,倒還真有幾分許北巖的姿態(tài)。
許煙雨不動聲色,便小碎步地悄悄走到了任爾東的身后,猛然拍了任爾東的肩膀,“爾東師兄!”
如同一聲巨雷,任爾東顯然是被嚇了一跳,一個激靈,心跳都慢了半拍,手中的筆差點沒有拿穩(wěn),緩緩轉(zhuǎn)身,這才看見早已笑得前仰后合的許煙雨,才算是虛驚一場,平復(fù)了自己的胸口,略有些生氣道:“煙兒!”
“在此,”許煙雨舉起一個右手,甚是像學(xué)堂的學(xué)生一般畢恭畢敬,繼續(xù)說道:“煙兒,在此。”
聽著許煙雨學(xué)舌之態(tài),任爾東饒是生再多氣,也被消磨殆盡,也只能搖了搖頭,這性子定是像許夫人,如何像得許先生。
“你手上的傷好些了嗎?”似乎只有在許煙雨面前,任爾東才不用擺出一副為官讀書人的架子來,言語之間也有些家常。
“好多了,已經(jīng)消紅?!痹S煙雨搖了搖自己的手腕,“多謝爾東師兄的膏藥,竟沒有一點兒的藥味兒?!痹S煙雨又問了問自己的手腕,格外清香,“現(xiàn)在還留香呢?!?p> 任爾東看著許煙雨移步之間,眉目之間似有歉意,淡淡一句“那便好?!?p> 許煙雨移步墻欄,依托著城墻,便托起自己的下巴,望盡西北城的黑夜。許煙雨扭過頭來,也沒聽清任爾東說了什么,便問道:“師兄來這里干嘛?還要看天象嗎?”
“是來看何時下雨,”任爾東回道,“如今戰(zhàn)火一停,農(nóng)事該行。”
這些陰晴之事,許煙雨多少還是懂一些的,隨之也看向星象,月色皎潔,也無疾風(fēng),“今夜皓月正好,明日應(yīng)當(dāng)是晴空?!?p> 任爾東也點了點頭,明日的確無雨,便道:“確實如此,只能明日白天再看了?!闭f著,任爾東便收拾起自己的筆卷,“今日七夕,煙兒怎么不和齊王殿下……”
還未等話說完,“七夕!”許煙雨驚呼,下巴也離開了自己的手掌,她竟然忘了今日是七夕,此等良辰佳節(jié),良辰美景,她一個已婚少婦,竟然孤單形影,在城墻之上賞析月色,她,又錯過了什么?
一時間的消沉,許煙雨緩緩又將手掌重新貼合捉了下巴。
“是……七夕……啊……”任爾東顯然沒有想到許煙雨情緒波動如此,一時激動,現(xiàn)如今卻又成為失望,一時間有些支吾之態(tài)。
“你怎么在這兒?”這是一種很熟悉很淡漠的聲音,讓許煙雨有些肯定,四處張望聲音的源頭,才發(fā)現(xiàn)了在樓梯處的安瑾裕和安瑾辰兩人,而對于剛才的質(zhì)問,便是對著許煙雨,而這質(zhì)問者也不需許煙雨多猜。
四個人之下的平行視線卻有些奇怪,安瑾裕和許煙雨對視,而任爾東卻和安瑾辰對視……
許煙雨看見安瑾裕,剛剛想到的七夕也瞬間斷線,緩緩將自己托腮的左手抽了出來,藏在了身后,還是任爾東先行了禮,許煙雨才意識到自己要干些什么,欠身道:“秦王殿下萬安,齊王、殿下萬安。”隨之,便又提了一口氣,“我、我就來找、”許煙雨強行把自己的舌頭繞過來,喘了一口氣,“不是,就是隨便逛逛?!?p> 好險,差點說成來找爾東師兄,不然,許煙雨得后悔到一萬八千里的西天之上。
安瑾裕一時也沒有反應(yīng)過來,日里也沒見過許煙雨行禮,在王府里規(guī)矩雖多,但卻并沒有太過于教導(dǎo)許煙雨禮數(shù),如今反倒有些不自在。
“兩位殿下政務(wù)繁忙,我就先告退了?!闭f著,便明顯可見許煙雨得小碎步,正往另一個樓梯口移動。
安瑾辰切切實實感受到了身邊的冷意,以及那冰深的眼神,竟然先行一個跨步,比許煙雨退得更多,直接退到了城墻的樓梯的兩格,道:“本王還有事,要先行一步?!?p> 此地不宜久留,而任爾東更是大步越過了許煙雨積攢的小碎步,“下官也有要事,先行告辭?!?p> 幾乎彈指之間,許煙雨眼睜睜看著城墻之上只留下了自己和安瑾裕,這是什么……節(jié)奏?
答:無關(guān)人員先行撤退。
安瑾辰便急匆匆地下了城墻,這才感受了屬于西北城的溫度,侍衛(wèi)也牽了一匹馬站在安瑾辰面前,而此時任爾東也下了樓。兩人眼神之中,雙雙凝視,似有電流一般。
“聽聞先生卜算天機,觀察時令,天文星象,無所不能,不知先生可從本王這里看出了什么?”安瑾辰言語之間一改往日之態(tài),反而有些狠厲。
“野渡無人,心若磐石?!比螤枛|凝眉,一言以蔽之。
城墻之上,空氣中也似乎有些緩和,許煙雨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進該退,一時半會僵持不下,但還是能感受到安瑾裕目光的注視,“殿下,要不我們也回去吧?”
許煙雨說著,便走向了安瑾裕身后的階梯,卻還沒走下去,便被安瑾裕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