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
江別趁著宮女們不注意,她穿著藏藍色宮女服就偷偷溜了出去。
她熟門熟路地尋到昕雪樓,果然閣樓的木門半掩著,燈火通明。
江別隨手拿了把掃帚,緩緩?fù)崎_門,抬腳走了進去。
上次見面她撒慌說是打掃昕雪樓的宮女,如今想見盛遲正好有了理由。
矮桌上一燈如豆,旁邊擱著四五本厚厚的書卷。
盛遲就躺在黃花梨木的搖椅上,身著淺白色的長衫,一本《五代史》蓋在臉上。
他似乎是睡著了。
盛遲睡得極淺,他在江別進來時便已醒了。
他聞聲略微動了動,骨節(jié)分明的手挪開《五代史》,露出那雙霧蒙蒙的眼,再看見江別時眸光陡然轉(zhuǎn)涼,那目光如刀劍寒光盯得江別脊背發(fā)涼。
男人眉宇沉凝,那一點不悅情緒只是浮現(xiàn)一瞬再而消失不見,沉靜如幽海,可那不怒自威的氣勢還是令人膽寒。
江別有些心虛,她捏著掃帚柄往后退了一步,輕聲細語:“小奴是來打掃房間的?!?p> 盛遲通常處理完政務(wù)后,都會去昕雪樓待上半個時辰。
他喜清凈便不許李福子等人守在外面,于是這梅園周遭除了鳥雀會光顧,平時再無旁人叨擾。
盛遲常常就這樣坐在躺椅上,有時下棋有時看書,伴著外頭的風(fēng)聲小憩片刻。
未曾想倒給了某些人有機可乘。
盛遲當皇帝這些年,數(shù)不清有多少女人向自己投懷送抱,制造各種偶遇,每天送來各種吃食。
有的虛情有的假意,煩不勝煩。
時間久了對于這些慣用的把戲,盛遲看得一清二楚。
他倚躺在木椅上,淡淡瞥向眼前怯生生的小宮女,這女子看上去約莫十五六歲,她穿著寬大的藏藍色的宮女服領(lǐng)子上繡了一圈白毛絨,襯得她臉蛋更加嬌小可憐,容姿嬌弱。
他記得這小宮女。
昨日冬至他就見過她。
當時她倒在地上嘔血的樣子令他記住了她。
帝王將目光落在她無一佩飾的腰間,一時也分不清這女子是真宮女還是偽裝邀寵的妃嬪。
“大人在些想什么?”江別緩緩走近坐在躺椅上的男人,柔聲詢問。
盛遲沒回答她,難得耐心想看看這宮女究竟想耍什么把戲。
江別放下手中的掃帚,慢慢在桌子坐下,驚奇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黑白棋盤。
棋盤上的黑白棋子兩方旗鼓相當,雙方絲毫都不落于劣勢,只是卻是盤殘局。
無論對方再走一步,局勢便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與盛遲少年錦時除了賭酒潑茶外,江別常常帶著盛遲出宮廝混。
有時斗蛐蛐兒,有時斗雞,連盛遲第一次進花樓都是江別帶他去的。
那時無憂無慮,天真自在,嘉親王府就江別一個孫子輩,自小就是當成男兒來培養(yǎng),不料培養(yǎng)出個混世魔王。
每逢江別帶著盛遲賭錢被抓到后,江別總免不了挨父王一頓胖揍,只后躺在床上半個月不得動彈。
盛遲那時是太子每天都要處理很多事,他念著江別,往往徹夜處理好三四天的政務(wù)。
空閑下來的幾日,他就偷偷出宮去陪江別。
盛遲就這樣一手教會了江別如何下棋。
有時下棋常常會走到這一步,盛遲為了讓她開心常常故意走錯。
可即便如此江別還是破不了那棋局。
有次她一賭氣便把那白玉棋盤給掀了,可盛遲不氣不惱反而重新擺好棋盤。
這樣絕世的男子從身后抱著她,握著她的手一步步走完了整局棋。
那時明明知曉是騙局,江別還是義無反顧陷了進去。
燭火搖曳,映襯著美人如玉。
江別跪在棋盤旁,她取過白暖玉制成的棋子,輕輕叩在棋盤上。
棋盤局勢陡然變化,黑色棋子已然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