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虛空
班主任組織了一次小測驗。
他看著空蕩蕩的和寧的位置，突然感覺有一絲惆悵。
“這影響會不會不太好啊……”
……
“咔。”
和寧感覺到唇間被什么東西輕輕拂過。
她睜開眼，看見宋朝一臉嫌棄地搓了搓手指頭。
“誒？你……”
宋朝把手機翻轉(zhuǎn)了過來，上面赫然是她抿著嘴閉著眼臉上寫滿緊張的照片……
然而她的注意力卻被照片上自己嘴角的一縷晶瑩吸引了過去。
本來還有些迷糊的和寧立刻被注射了一劑強心針。
“快把照片刪掉！”
“什么？我沒聽清？”
“你刪不刪？”
“??？你沒睡醒嗎？廁所在那邊要不要去清醒一下？”
“我要殺了你??！”
和寧張牙舞爪地站了起來。
十分鐘后，放棄掙扎的和寧一屁股墩兒坐在了操場上。
“你殺了我吧……”
和寧雙眼無神地盯著宋朝的手機，一臉的生無可戀。
宋朝想了想，走到和寧旁邊蹲下來，當(dāng)著她的面把照片刪除掉了。
“誒？”
“我發(fā)朋友圈了?！?p> “你……”
“怎么可能，搞得你像我女朋友一樣，我只是在網(wǎng)盤里留了一份。”
“……”
“騙你的?！?p> 和寧抬起粉拳無力地捶在了宋朝的身上，她終于明白雙方之間的段位差距有多么巨大。
“你睡了三個小時五十分鐘，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傍晚了，法術(shù)還學(xué)不學(xué)？”
“晚飯呢？”
“你什么時候?qū)W完，我什么時候放你走?！?p> “哼?！?p> “我會的咒法不多，”宋朝特地停頓了一下以示強調(diào)：“但是很強?！?p> “在這些咒法中，你的雷靈根能與之產(chǎn)生價值的有兩個，我們先學(xué)第一個?！?p> 和寧坐在地上靜靜地看著黃昏下的宋朝。
“第一咒為五雷咒，學(xué)習(xí)之前應(yīng)知道五雷分別為天雷，地雷，水雷，亦稱龍雷，神雷，社雷，亦稱妖雷；五雷分別對應(yīng)咒令中的天道樞機，地納二炁，水起風(fēng)潮，神法都天，御妖鎮(zhèn)邪，在這期間，你要分別打出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印訣與之一一對應(yīng)……”宋朝做出第一個手勢：“跟著我做，這是天雷印訣?！?p> “這是地雷印訣……”
“這是龍雷……”
“神雷……”
“妖雷印訣……”
“記住了沒？”
和寧眨了眨眼，搖了搖頭。
“那再來一遍，這個是天雷印訣，上面這里代表天，這兩根手指代表雷云，下面手指并攏伸直寓意降下天雷……”
行政樓七樓的校長室內(nèi)，凌云看著宋朝上手掰著和寧的手指頭幫她矯正印訣，突然有被自己手里的紅酒嗆到，不由痛苦地咳了兩聲。
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空空如也的兩瓶陳釀的紅酒和一瓶已經(jīng)沒了一小半的干紅，不由深深陷入了沉思。
這一整個下午他在干什么？
這時操場上傳來一聲巨響，霎時間電閃雷鳴，好不熱鬧。
宋朝在其中喊了一聲：“仔細體會道韻，爭取記住……”
凌云走到一旁從盒子里取出第四瓶新的紅酒開了塞，并用第三瓶紅酒給自己續(xù)了一杯，重新走到單向透光玻璃落地窗前繼續(xù)暗中觀察。
……
“告訴我五雷咒的全部施法過程?！?p> 宋朝抹了一把頭上細密的汗水，喘了口氣。
“掐印訣，念咒令，模仿道韻三步同時進行，默念天道樞機，地納二炁，水起風(fēng)潮，神法都天，御妖鎮(zhèn)邪，分別在同時掐天雷印訣，地雷印訣，龍雷印訣，神雷印訣，妖雷印訣，并且要在每一個獨立印訣期間回想起每一種雷的神韻，念頭要純粹，不能被其他的雷法所干擾，并且每一個印訣的成型速度要快，相鄰印訣之間的間隔時間要短，不然道韻會隨之衰減……然后念行天地之中氣，此時回想雷在云中隱而不發(fā)但伺機待發(fā)的神韻，手握拳，推出時念速發(fā)陽聲，想雷云炸開的神韻，并催動雷靈根，當(dāng)神韻和法力都到位了，五雷咒才算完成。”和寧像背課文一樣，完完整整地把剛才學(xué)到的東西回想了一遍。
然后她稍稍垮了下來，在最后補了一句：“好難啊……”
“如果有機會，帶你去真正見識一下各種雷霆的本體，你才知道模仿道韻有多難?！彼纬闪丝跉猓?p> “但是恭喜你，在九點之前勉強記住了流程，獎勵你一頓披薩，我請客?！?p> “點一個就好了吧……”和寧把“小肚子”的威脅記在了心里。
“你選。”
“黑椒小牛排披薩……”
“九寸加芝士，小吃呢？”宋朝在手機上戳了戳，繼續(xù)問道。
“誒？要芝士嗎？”
“你不要嗎？”
“要的要的……”和寧糾結(jié)了一小會兒，還是在小肚子和口腹之欲之間選擇了后者：“小吃就點小食拼盤好了。”
“A套餐還是B套餐？”
“你選吧?！?p> “那就A。”宋朝點了下單，如釋重負地望著早已升起的月亮。
許久，和寧主動開口問宋朝。
“吶，你是哪里人??？”
“金陵?！?p> “那為什么要來錢塘上大學(xué)呢？”
“因為……我不想留在金陵?！?p> 和寧感覺到氣氛有一絲不對勁，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你們修真者都有宗派的吧，你是什么宗派？”
“……茅山道?！?p> “噢噢噢，茅山我聽說過！那你的道法都是和誰學(xué)的啊？”
宋朝深深地看了和寧一眼，停了很久沒有說話。
正當(dāng)和寧終于發(fā)覺到自己在雷區(qū)梅開二度并三顧茅廬時，宋朝開了口。
“和我的祖……我爺爺?！?p> “他一定很厲害吧……”
“他是個英雄?！彼纬乱庾R地收住了呼吸：“兩年前他去世了，也救活了金陵上百萬人的性命?！?p> 一直將其視為噩夢的宋朝以第三方的角度，平靜地講述了兩年前那場不為普通人所知的鬼災(zāi)大劫。
“所以你……真的吃掉了……”和寧捂住了小嘴，滿臉難以置信。
“這也是我停留在筑基境界的原因?！彼纬ё×讼ドw，抬頭仰望著星空。
“我爺爺?shù)脑獘胛{了整個鬼災(zāi)，而他留給我的另一件寶物則被鬼災(zāi)蘊含的龐大能量所激活，鬼災(zāi)里數(shù)不盡的陰鬼有一半被轉(zhuǎn)換成了陽氣，二者在我體內(nèi)碰撞，摧毀了我原本的下丹田，并在我的全身創(chuàng)造了三千六百個法力樞紐，每一個樞紐都包含兩份筑基期的法力總和……也就是說我要修煉七千二百個筑基期才能突破到金丹，然后修煉七千二百個金丹，才能突破到元嬰……元神也是一樣，我的元神力現(xiàn)在和化神境界差不太遠?！?p> “這也太……”
“偉大的成績和付出的努力是成正比例的，有一分努力就有一分收獲，日積月累，從少到多，奇跡就可以創(chuàng)造出來?！保ㄗ?）宋朝笑了笑：“用一輩子活出七千二百倍的精彩，也許并不是不可能，哪怕此生終了，我也永遠站在所有同齡人的巔峰?！?p> “我覺得這也就夠了。”宋朝看了一眼手機。
“我去拿披薩，你今晚就在江州院休息吧，明早再回去?！?p> 江州高級中學(xué)宿舍樓里。
沈露露左右輾轉(zhuǎn)騰挪著睡不著覺。
她抱著自己的那只毛絨熊跳到和寧的床上，一并摟住了和寧與她一起買的另外一只大毛熊。
“嗚嗚嗚和寧不要我們娘仨了……”
……
魔都，仙通速遞總部。
一處秘密設(shè)施內(nèi)，守在旁邊的白胡子老頭突然睜開了眼。
他循著直覺打開密封的房間，看見里面收容的男子仍然一動不動地在床上打坐。
老修士點了點頭，退出了房間。
就在他打算重新坐下的時候，多年征戰(zhàn)培養(yǎng)的敏銳的靈覺突然告訴他哪里不對勁，他再次打開房間，卻駭然發(fā)現(xiàn)床上的男子身上長出了若干尖銳的棱刺，一并將周圍的空間扭曲為水晶狀，某一刻這片扭曲的空間開始坍縮，最終匯聚為漆黑的一點，然后轟然爆開。
太上長老使用道法保護住周身，雖然沒有受傷，然而面對著一片狼藉且空無一物的密封室，他的臉色還是一點一點變得難看了起來。
“無妨，是我讓他走的?！?p> 凌云的身影從如水般凝重的黑暗中緩緩浮現(xiàn)：“他收到了我的信號，會去他該去的地方?！?p> 長老微微頷首，然后告罪一聲，欠身離開。
凌云留在原地，久久無言。
……
次日一早，宋朝早早的去知味觀買了一份小籠包，然后御劍送和寧回了學(xué)校。
返程回到江州院的他降落在宿舍樓前，摸了摸嘴唇，并輕輕抿了一口。
這波啊，這波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宋朝哼著歌走進了宿舍樓，卻發(fā)現(xiàn)自己寢室的門開著，歌也不哼了，趕緊加快腳步靠近過去。
套間里靜悄悄的，沒人……自己和屬于室友的那個房間里都沒人，也沒有誰來過的痕跡。
難道是自己走的時候忘記關(guān)門了？
宋朝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你……住在這嗎？”
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從宋朝背后傳來，冷不丁地給他嚇了一個激靈，戒律劍當(dāng)場就握在手里了。
“如果你住在這，我希望你搬出去?！?p> 一人毫無預(yù)兆地出現(xiàn)在了房間內(nèi)，說著些狂妄自大的話。
“可以，這很天選者?！彼纬忂^勁來，像是明白了什么，點了點頭：
“按規(guī)矩，打一架，贏的留下輸?shù)臐L蛋?！?p> “你明明可以直接離開?！蹦凶悠婀值乜戳怂纬谎?。
“你明明可以少說些廢話。”宋朝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去外面吧?！?p> 天選者留下一句話，身形直接消失不見，留下的宋朝心稍稍沉了下來。
如果所料不差，這人應(yīng)該就是之前引動凌云親自出手的至強天選者，虛空律令曹文，能力名虛空操控。
“只是瞬移就很麻煩啊……”宋朝思索著對策，迅速沖出了宿舍樓。
時至今日，江州院仍空蕩無比，天選者通常不會這么早來報到，而仙通速遞的干員們也大多還有事情要處理。
宋朝前腳剛見著太陽，接著就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尖刺嚇了一跳，舉劍格擋，二者竟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宋朝的眼神再度沉了三分。
他在茅山覺醒靈根的時候，如今沉睡在茅君玨里的那個老不死的靈魂招來了這把劍，并稱之為戒律堂令劍，執(zhí)劍者即執(zhí)掌茅山戒律堂，可斬天下逆道之人。
戒律劍在茅山之外有著另外一個名字——白帝劍，即白帝少昊之佩劍，是天下一等一的法寶。
宋朝沒有多想，只決定暫避鋒芒，腳下生風(fēng)連連躲閃，然而尖刺卻從虛空中源源不斷地產(chǎn)生，在一瞬間插了一地。
曹文挑了挑眉，遙遙對著宋朝一握，頓時壓力從四面八方傳來，同時周圍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尖刺，只準(zhǔn)備給宋朝來一記絕殺。
若非宋朝法力實在深厚，此時便將寸步難行。
只見他周身三千六百個樞紐全力運作，龐大的法力瞬間抵消了擠壓而來的壓力，失去束縛的他輕易躲開了突襲而來的尖刺。
“原來如此，虛空牢籠也困不住你嗎……”
曹文直到此時才稍稍來了點興趣，他嘴角微微一挑，整個人懸浮在了空中。
宋朝驟然間感受到極大的壓迫感。
他抬起頭，看到那個懸在半空的人影張開了雙臂，身后密密麻麻數(shù)之不盡的尖刺從虛空中露出前半段來，竟已足夠遮擋住陽光。
“此刻正是，審判之時?！?p> 宋朝眼神一凝，知道躲閃已非良策，伸手從兜里掏出一沓符箓向前一拋，符箓無風(fēng)自動，迅速圍成一個大圈。
當(dāng)初困住吳聲的兩儀八卦陣再現(xiàn)，龐大的陰陽魚緩慢而堅定地轉(zhuǎn)動著，阻擋了絕大多數(shù)的尖刺，并將剩余的返還了回去。
曹文瞇了瞇眼，一揮手將反射回來的尖刺全部湮滅。
宋朝抓住機會，瞬發(fā)五雷咒，場間頓時電閃雷鳴，無盡的雷霆化作天羅地網(wǎng)將曹文包裹了進去。
然而等到這一記五雷咒的道韻徹底消散，宋朝卻發(fā)現(xiàn)對方安然無恙地站在半空中，連片衣角都沒有受損。
“真是夠棘手?！彼纬吡艘宦?，卻也有了自己的判斷。
曹文微微一笑，身形頓時消失在了原地。
宋朝則早有預(yù)料地作出應(yīng)對，讀條發(fā)動道韻更加狂暴的五雷咒，并連續(xù)施法嘗試進行咒法疊加，以自己為中心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巨大的雷電場，無數(shù)猙獰的電流束在其中迅速而不知停歇地穿梭。
曹文從宋朝身后伸出一只手來，瞬間被無數(shù)道電流擊中，又立刻縮了回去。
呼吸間他重新出現(xiàn)在原本的位置，面沉如水，右手微微顫抖著。
宋朝認真地對他的傷勢進行了觀測，并由此依據(jù)周圍五雷咒的強度評估出了其大概實力，然而得出的結(jié)論卻不容樂觀。
“至少比我強……”
宋朝盤算了一下自己手里剩下的底牌，不禁有些頭疼。
曹文靜止在原地僵了幾秒，正當(dāng)宋朝決定繼續(xù)進攻時，心中突如其來的警兆逼迫他向后疾退一步。
他面前的地面上，也就是他上一秒所在之處，此刻竟已出現(xiàn)了一道觸目驚心的溝壑。
沒有看到攻擊痕跡，這是……
“撕裂空間……”宋朝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fù)鲁觥?p> “在我的虛空裂隙壓迫下，你將不再有反擊的機會?！辈芪脑诎肟罩行凶撸路鸩仍陔A梯上一般，緩緩逼近著宋朝。
而宋朝則察覺到迅速出現(xiàn)在周圍的空間裂縫，不得不集中精神憑借靈覺極限躲避著撕裂的空間。
眼見曹文的身形越來越近，宋朝轉(zhuǎn)身一巴掌拍在了地板上。
“陰兵借道！”
……
?。?）改自魯迅先生。
……
?。ㄎ赐甏m(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