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誠選擇幫承平伯夫人分析事件,面對主人的疑問毫無隱瞞。
“晉王殿下看上去在朝里也沒有太大的根基,他來的那年不到十六歲,可是連個親事都沒有定下,可見沒有人為他作主,但凡宮里有人周護(hù)他,過硬的親事不過硬的親事總得有上一個?!?p> 承平伯夫人默默點頭,原來也是一個可憐的人啊,她成親以前也曾羨慕過鄰居家的閨女,人家八歲十歲的這個年紀(jì)就由家里熱烈的張羅親事。
她沒有,只能被兄嫂賣掉,如果不是她得到一個夢憤而自衛(wèi),還不知道流落在誰家受凄苦。
“殿下也沒有重要的隨行官員,他帶著不到十個的小廝護(hù)衛(wèi),行李也極簡陋。”
“這樣的殿下怎么肯不對南興的本地官員好,他想把南興治理好,又沒有得力的人手跟來,他只能依靠南興的本地官員。”
承平伯夫人把懵慌的眼睛瞪得大些:“那么,有官做為什么還要為難殿下?”
“為難殿下的官員們都是在老洪王的規(guī)矩里賺錢,他們擔(dān)心殿下更改老洪王的規(guī)矩,影響到他們賺錢,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戲臺的唱詞出自道理之中。”
承平伯夫人年青,有她伶俐的地方,聞言道:“老爺?”她欲言又止,害怕觸碰不知情的忌諱而沒有說完。
“老爺向殿下效忠,為殿下在南興的治理奔波,殿下也沒有虧待老爺,給他伯爵的爵位?!?p> 承平伯夫人點頭:“哦.....”
“老爺為殿下奔波的事情有一件就是屯積鹽銅鐵?!?p> 承平伯夫人的眼睛又圓了,嘴微張著:“啊!”在她看來殿下在南興的治理,與殿下屯積違禁品挨不著,而大家遵守朝廷的法度,殿下更遵守才對。
突然就生氣:“這是送老爺入火坑呢?”殿下果然還不是個好的,從此更加的煩他。
林誠又拿出一段話解釋鹽銅鐵的重要性,又干脆的說了一段古書,等到承平伯夫人明白君王或有無道的,諸侯或有防備的,半個時辰過去。
承平伯夫人有些勞累,這字字句句都要費足精神弄懂,而園子里的小黃菊明天是否燦爛不一定,倘若半夜下雨打落怎么辦,倘若半夜被風(fēng)吹跑怎么辦,她下意識的看向窗外。
林誠的下一段話把她游走的思緒拉回。
“老爺因此為殿下屯積鹽銅鐵出謀劃策,因隆盛商行每代都與咱們家的商鋪有生意來往,對齊家比較熟悉,老爺就挑中齊貴老板,這生意由殿下承擔(dān)一部分的風(fēng)險,利息又巨大,齊貴當(dāng)然答應(yīng),就這樣直到老爺去世以前,齊貴貨物中雜帶鹽銅鐵送給殿下,他走南闖北的路條由殿下頒發(fā),有一回齊貴在南興境外遇到強(qiáng)盜,算他老江湖跑的快,也沒有被扣貨物,殿下覺得危險,親自前往該處與地方官員協(xié)商,由南興發(fā)兵剿匪,功勞歸地方官員?!?p> 識文斷字的人弄懂一段話很容易,承平伯夫人眨巴著眼睛,又是好半天才弄懂外地的地方官不剿匪,為什么殿下要幫外地的地方官剿匪,貨物沒有被扣押不是嗎?
“如果查出來,這是殺頭的罪名?!绷终\抬起一只手比劃著:“也所以齊貴慌了,他盼著咱們家能再次擔(dān)起來,就算他不能繼續(xù)跑生意,也不會被滅口。”
承平伯夫人憋著氣,她?擔(dān)不起來;坐視一個人去死,也做不到。
雖然她剛認(rèn)識齊貴,并不了解他在商場上是好人還是惡霸,可就憑他為殿下做事,沒有錯,就不應(yīng)該有罪。
“夫人,這事情就是這樣,齊老板為保命還會再來,您看著怎么打發(fā)他,要大家拿主意的話,就把林忠他們都喊來,”
林誠下一句正要說“最好不要讓大家都知道”,承平伯夫人先驚恐不安:“不不,你和我知道就好,不能再多害一個人?!?p> 林誠跪下來:“不是我要害夫人,”
承平伯夫人再次打斷他:“不不,我明白你的意思,讓我明白明白雖然我憂愁,可是家由我當(dāng)?!?p> 內(nèi)心的不平再次被點燃,比上一回還要旺盛。
姬妾們?yōu)槭裁锤揖砜铍x開,還要上公堂告狀,要求再分家產(chǎn);家人們?yōu)槭裁锤夜肇斕幼?....四十天以上的官司讓承平伯夫人刻骨銘心,別人看不起的是她,認(rèn)為跟著她沒有必要。
換個主家最好不過,哪怕不占道理的逃走也要換個主家。
家,由她在當(dāng)。
她能坐在小黃菊堆里享受主人的快樂,就應(yīng)該在任何時候當(dāng)個主人,不僅僅是享受的時候。
承平伯夫人竭力從滿腦袋的混亂里掙出一線清明,再次起身鄭重的向林誠行禮道謝:“父母早早的亡故,家里對我也沒有教導(dǎo),直到今天我還是年少無知,家里家外的事情都由管家們辛苦操勞,可是請相信我,我會讓這個家越來越好。”
“不敢受夫人禮?!绷终\還禮。
“誠伯,請相信我?!?p> “那是當(dāng)然?!?p> .....
這個夜晚承平伯夫人再次睡不著,徘徊在她腦海里的不是齊貴,也不是丈夫承平伯,而理當(dāng)是晉王梁仁。
他會殺人滅口,還是顧念辦事的人?
承平伯夫人輾轉(zhuǎn)反側(cè)。
.....
南宮夫人輾轉(zhuǎn)反側(cè),姓齊的難道也相中承平伯夫人,否則敲打他怎么會不起作用,他反倒再次拜見,這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霍”地掀開綾被,南宮夫人虎虎生風(fēng)坐起,氣死個人兒。
.....
梁仁眉頭緊皺,他不想殺人,他沒法確定齊貴走過的商路有多少人知情,他沒法全肅清,而他其實需要的是一個類似承平伯的人,讓齊貴重新為自己辦事。
這個人可難選啊。
梁仁這才發(fā)現(xiàn)他自以為的南興繁華里,他并沒有多少放心的人可以用。
一窮二白出京來到這里的殿下,官員們順從,百姓們稱贊,死士也培養(yǎng)出一些,可找出一個重新與齊貴接洽,一旦出事又與殿下沒有關(guān)系的放心人,他找不出來。
憂愁悄然而至眉頭,一層層的渲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