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懌,你先別激動!聽我說:
首先,你這么做是犯法的;
其次,你應該知道我老公不好惹,上次欺負我的人現(xiàn)在還在牢里呆著呢!
最后,我想你也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吧!
我現(xiàn)在負債累累,可沒錢支付你。
你自己都說了,你是誰錢多和誰在一起,和我在一起不耽誤了你的生意嗎?”
林夢一向機靈,見勢不對,趕忙陪笑討好。
寧懌盯著她看了半晌,臉上無波無瀾,只是眸中似喜似悲又是釋然,
良久,他喟嘆一聲,緩緩坐在沙發(fā)上,
低下頭,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修長的雙腿隨意彎曲,
閉上眼,聲音中充滿了疲倦與無奈:
“沒有人愿意過這樣的生活:
每天曲意逢迎,卑躬曲膝,強顏歡笑,對著一張張令人厭惡的臉說著違心的話……”
“對不起,是我說話太過分了,我向你道歉!”
林夢心中愧疚不已,她和寧懌見面次數(shù)并不多,
一見面就相互嘲諷,她也從來沒想過他為什么會入這行,
只認定他是愛慕虛榮,不愿吃苦,
現(xiàn)在不愿吃苦的男男女女有很多,所以,走捷徑的年輕人也越來越多。
寧懌卻并不理會林夢的道歉,依舊沉浸在傷痛中:
“我出生在一個極其貧窮的大山里,父親患有先心病,腿腳也不好,不能干重苦力活。
在我爸三十歲那年,我爺爺奶奶不知從哪里買來了一個年輕女子,給我爸做老婆,
然后生下了我和我妹妹。
在我三歲那年,我爸因為心臟病發(fā)作猝死,我媽次年也找了個機會逃走了。
年幼的我和妹妹只好和年近七十的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
說到這里,寧懌緩緩睜開眼,抬起頭望著林夢,滿臉的凄楚:
“說給你你都未必信:
我六歲就上山砍菜,燒水,挑水喂豬,
到我十歲了還沒有穿過一次新衣服,每年只有過年才能吃上一頓肉。
大冬天還穿著露腳趾的鞋子,經(jīng)常吃了上頓沒下頓……
我妹妹第一次來例假都沒錢買衛(wèi)生巾……”
寧懌猛然站起來,一步步逼近早已聽的熱淚盈眶的林夢,
他一把扣住她的肩膀,逼著她注視著他的眼睛。
林夢被他眼底的凄楚與恨意所震動,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開口:
“對不起,寧懌,我以后再也不說你了!
我以前不了解你的情況,胡說的,請你別介意!”
寧懌見林夢惶恐不安,心中有些不忍,面上卻依舊緊繃,口中依舊冷嘲熱諷:
“你倒會見風使舵,嘴上如此說,只怕心里依舊在嘲笑我!
我是愛錢,因為從小窮怕了!
除了錢,其他的對我來說都是狗屁!
尤其是感情,更是好笑,你相信愛情嗎?”
“我信,你的內心是什么樣的人,看到的世界就是什么樣的。
也許是因為我從小生活無憂,又有好多人愛,我一向覺得這個世界很美好:
一睜眼,可以看到湛藍的天空,潔白的云朵以及碧綠的樹,
還有父母孩子老公,親人朋友,我覺得我真的很感恩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
我最害怕的是有一天親人會離開我,而我也會離開這個世界,我是真的很喜歡這個世界……”
林夢的聲音越來越輕柔,面容越來越安寧,眼神越來越澄澈。
寧懌被她眼底的純凈刺痛了心,他挑起她尖俏的下巴,雙眼危險的瞇起,聲音冷然:
“在蜜罐里長大的孩子都單純,呵呵!
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很嫉妒你這張笑臉,看著讓人心生厭惡!
你越笑得燦爛,我就越想毀掉它,我想讓你和我一樣呆在黑暗里,永無出頭之日!”
“寧懌,你不應該讓過去成為你心中永遠的結。
人要學會忘記過去的傷痛。
一個人,自己總是呆在陰影里,陽光又如何能照到他……”
林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寧懌冷冷地打斷了:
“閉嘴!
你從小家境優(yōu)渥,有一堆人疼愛,你又如何能了解我的苦痛……
林夢,我得了hiv,想必你也應該知道是什么病。
我想在死之前拉一個墊背的,我一個人有點害怕黃泉路上太過孤單……
你陪我好不好?
你很得我的心。
如果,如果我不是這樣的身份,我多想像個正常人一樣去追求你……
可是,我從出生就注定只能站在沼澤里仰望站在山頂看風景的你,
這條鴻溝是無論如何也跨越不了的,我努力了,奮斗了,掙扎了,
好不容易爬到半山坡,生活卻給我開了個大大的玩笑,
硬生生將剛爬到半山腰的我一拳打落到谷底……”
說到這里,寧懌陡然變色,他盯著林夢的雙眸變得陰狠而絕望,
他一把將林夢推倒在沙發(fā)上,欺身壓下……
林夢嚇壞了,事關生死,她拼命掙扎,又踢又咬又打,寧懌一時倒無法制服她,
他的臉上被林夢的長指甲抓破了皮,襯衣的扣子也被林夢抓掉了,
右手手臂上也被林夢咬了一排牙印,頭發(fā)亂糟糟,整個人狼狽不堪……
林夢趁寧懌呆怔之際,一骨碌從沙發(fā)上翻起來,
一眼瞥見茶幾底下的紅酒瓶,趕忙彎腰拿起紅酒瓶,
由于起的過猛,她的頭頭狠狠撞在了茶幾上,
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氣,眼淚都出來了,她也顧不得疼,將酒瓶抱在胸前,大聲道:
“寧懌,你不可以再欺負我!
上次在學校,一個男生罵我,讓我一瓶子砸的滿頭鮮血……
你要是不怕死,就盡管過來!”
林夢邊說邊舉著紅酒瓶慢慢向門口退去,
她的心跳得快要蹦出胸腔了,腿也軟的不行,
額上的汗也流了下來滴到臉上,
她伸出左手擦干了額頭的汗水,雙眸一動不動盯著寧懌。
寧懌頭枕著雙臂慵懶地靠在沙發(fā)上,臉上幾乎破相,但卻魅力不減,
反倒更增添了一絲楚楚動人之意,
他的皮膚白皙細膩堪比林夢,臉上的陰狠之情早已散去,
取而代之的滿臉的絕望與傷痛,他的眼神空洞而無情,
聲音中有著深深地無奈與哀求:
“林夢,你走吧!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可不可以清明節(jié)的時候到我墳上上柱香,幫我燒點兒紙錢,
我們家鄉(xiāng)很講究這個的……”
林夢被他的話所觸動,心中一軟,眼眶一熱,聲音沙?。?p> “別這么說,這種病雖不能徹底治好,但你只要按時吃藥,會活很長時間的。
國外有這種案例,你自己不要放棄希望,你還年輕……”
“我是很年輕,剛二十五周歲,經(jīng)歷了正常人幾輩子都不曾經(jīng)歷的事情……
我從出生到現(xiàn)在,沒有一天好活過,童年是為了添飽肚子不停地干活;
讀書時期一邊上學一邊勤工儉學,本以為大學畢業(yè)可以憑本事找份正當?shù)墓ぷ鳌?p> 說到這里,寧懌的情緒激動了起來,
他站起身,一步步靠近林夢,聲音中滿是痛苦與不甘,
“就在我大三那年,爺爺中風半身不遂,奶奶又被車撞斷了腿,至今都沒找到肇事者,
妹妹又讀高中……
我沒有任何辦法,一個身無分文的窮學生,面對高昂的醫(yī)藥費,我只有出賣自己,
我并不認為我有什么錯!
你和我的生活簡直是天上地下的差異。
我不求你理解我,只希望你不要站在道德制高點來指責連肉都吃不起的人……”
“對不起,寧懌,我錯了,我……”
林夢的話還沒說完,忽聽門外傳來敲門聲,她趕忙打開門。
門剛開,還沒等她看清門外的人是誰時,她就被人拽進一個寬闊的胸膛里,
緊接著,她右手舉著的紅酒瓶也被人奪下扔進走廊的垃圾桶里。
隨后,花若溪略帶威脅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
“陳沐風,以后再敢讓我老婆來酒吧喝酒,我讓你的店以后都開不成,你信嗎?”
陳沐風看了一眼窩在花若溪懷里瑟瑟發(fā)抖的林夢,尷尬地摸摸下巴,苦笑道:
“我也是看監(jiān)控才知道林夢來了我的酒吧。
她們七姐妹一齊來的,我總不能單單不讓她進吧!
這……好像有點兒說不過去吧……”
“我不管,反正從今以后你名下的所有酒吧,
娛樂會所,ktv等一律不準林夢進,除非有我的陪同!”
花若溪瞪了委屈巴巴想要開口的林夢一眼,又回過頭,語帶警告地望著陳沐風。
陳沐風不敢得罪花若溪,只好點點頭:
“行,都聽你花大少的,你說什么就是什么!
唉,我是真服了你和阿皓了,把老婆看的這么嚴,一天到晚累不累?
人要靠自覺,靠對方看著能長久嗎?”
“我不是,我只是來玩的,不是來找男人的!”
林夢趕忙擺手,以防被陳沐風誤會。
花若溪狠狠剜了林夢一眼,沉聲道:
“你閉嘴!你有資格說話嗎?”
林夢只好委屈地撇撇嘴,誰讓她理短呢!
她低下頭,絞著手指頭,望著地板磚沉默不語。
“沐風,我們先走了,改天見!”
花若溪說完便拉著林夢的手向樓下走去。
在經(jīng)過陳沐風身邊時,陳沐風回了林夢一個安慰的眼神,沖她微笑點頭,
“下次見,小仙女!”
林夢剛要開口,就被花若溪狠狠掐了一下右胳膊,疼的她倒抽一口冷氣,
早忘了要和陣沐風打招呼了。
花若溪還不解氣,又在她屁股上狠狠扇了兩巴掌,咬牙切齒道:
“林甜甜,看來你老公我滿足不了你了!
你都饑渴到需要找小白臉了,是嗎?”
“不,不是這樣的,花老師,具體情況我回家再告訴你!”
林夢見陳沐風依舊靠在走廊的墻上,饒有興趣地望著她倆,她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花若溪冷哼一聲不滿地開口:
“家花總是不如野花香是嗎?
林甜甜,今晚,我要是能輕易饒了你,我就不姓花!”
林夢嚇得渾身一哆嗦,一股寒氣從腳底竄到四肢百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