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王晨昂很擔心：要是被其他五門的統(tǒng)領(lǐng)知道了，非要笑破肚皮，然后他再也抬不起頭…
讓指揮使來聽你侃侃而談，多么可笑啊。
“一門衛(wèi)小六廢?！?p> 王晨昂抓住時機，拍腿激動站起。
“晨昂，坐下歇息。”
老人的一句話又讓這個不可一世的一門統(tǒng)領(lǐng)乖乖的坐了下去。
“下去吧。”收到指示的王晨昂對送信者這般說道。
“怎么看？”
“必須教訓(xùn)他時浩一番，他對我錦衣衛(wèi)的屬下動手，完全就是不把我…罷了，我不算什么，他這是不把指揮使大人您放在心上！夫子能不能忍我不知道，反正我一門統(tǒng)領(lǐng)受不了這個氣！”王晨昂破口大罵，沒有什么顧忌的地方。
“你應(yīng)該知道是怎么暴露的吧。”
老人往手里吹了口熱氣，不言而喻。
王晨昂噗的一聲就跪下了，抱拳歉意道：“指揮使，是我指示犯下的錯，甘愿領(lǐng)罰?！?p> “無事，安好，別著急…”
孫佳人輕飄飄的幾句話又把他扶起了。
“不怪你，十幾年過去了，你們是放松了啊，”孫佳人把目光看向不可及的遠方，“輕敵就要死，晨昂，記住，可千萬別忘了。”
“諾，大人！”
松了口氣的王晨昂終于能夠離開軟榻了，自動的到了輪椅老人的身后，把手放在輪椅的推手上，說道：“走走嗎？指揮使?！?p> “不了，你說到底怎樣處理那群人呢？”
“殺？”
王晨昂知道這個想法很蠢，但也清楚：這是最簡單的方法。
“算了，拖拖吧，給他們個臺階下。我還要見故人呢，沒有這么多的心思放在這上面，處理好吧?！?p> “諾！大人?！?p> 老人渾濁的眼珠撇向那片黑暗……
“見到冷血了嗎？”
“指揮使，他…應(yīng)該出去了吧?！?p> “沒有。”
隨著一道冷厲的應(yīng)聲，就有道身軀從那片黑暗的墻壁上浮現(xiàn)出來，讓這空氣中蕩起陣陣漣漪，然后他突然出聲，顯得格外突兀。
“我在?！?p> 冷血帶著面具，氣質(zhì)凸顯的格外冷漠，讓空氣里不自覺的降低幾度。王晨昂心思一動，他盯著男人，這泛著銀光的面具是怎么掩藏在黑暗里？這對他一門以后的行動有幫助??！他想要開口，卻慌忙停下，嘴張了張，沒有出聲，因為對方不是個好惹的主…
老人也動了動，裹緊了毯子，埋怨道：“冷血…”
面具男子走出黑暗，銀白的面具微動，屋子里又恢復(fù)平常。但王晨昂感覺的到，對方看了他一眼。
王晨昂搓搓手，諂媚道：“冷血大人，一會洽談下公務(wù)吧，最近一門挺難的。”
“別想，哈哈。”
老人笑了，被他幼稚的想法戳中了笑點。
“蒼雷呢？”
“走了?！?p> 老人用手摩挲著輪椅扶手，想著什么。
“指揮使、冷血大人，我就先下去吧?！蔽ㄒ坏拈e人王晨昂這樣說。
“別，說說一門有什么難的，我在孫園里待的有些乏味…除了那個孩子還能給我?guī)硇┛鞓?。?p> “信？”
“善？”
“詳？”
冷血連著三句追問，最近一段時間他確實有些忙，對老人照料疏忽了幾分。所以才會對元歌的出現(xiàn)很感興趣。
“一個孩子而已，還不錯，娃是個好娃。”
“冷血大人莫擔心，屬下們都在呢！而且都是眼尖手快的?！蓖醭堪航K于插進了這句話。
“元？”
“不是，雖然他姓元?！?p> “看見了?！?p> “那天你在，我知道?！?p> 面具男子嗯了聲，往后退了幾步。
“讓蒼雷去找時浩，下去辦吧?！?p> 銀白面具又動了動，
“無事了，有他呢。”
王晨昂低頭恭送這位爺離去，只覺得身體猛的一寒，牙齒發(fā)抖了一下。
“走了？”
“應(yīng)該?！?p> 老人又笑了，臉上的皺紋舒展不少，“讓杜尚書準備一下?！?p> “為了那件事？屬下們已經(jīng)在準備中，突然多個兒子也是件好事，嘿嘿，只不過要做到天衣無縫讓大帝無法察覺終究還是不夠?！蓖醭堪哼肿煲恍?。
“好了，好了，好了，需要什么就去準備吧，我累了，大帝那邊交給我。”老人很是自信，然后說道，“保證完成任務(wù)，一切為了大明。”
二人皆笑。
“一切為了大明！”
一切為了大明這是錦衣衛(wèi)辦物之前必須要喊的一句話，倒也是格外快樂。語畢，統(tǒng)領(lǐng)王晨昂就動了，推著他往里屋那邊走過去。
“我想聽曲?！?p> “這對睡眠不好，指揮使大人您要多歇息?！?p> “沒事。”
“人呢？大人要聽曲！”王晨昂對外獅吼一聲，
“在呢！在呢！”管家提著礙事的前袍，慌忙的跑不了。
“快點準備，小崔呢？”
“在風仙居里呢。”
“那快去叫！大人要聽曲?！惫芗壹贝俚闹孤曉谕ピ豪镯懫稹?p> ……
奔騰在荒原上，需要什么？
一匹馬，一個人。
還是一群人？時浩不清楚自己接下來的日子，也沒有信心去迎接接下來的日子。
宗師之力，肩比神明。
“自己還遠遠不如…倒是有些人，和那群變態(tài)差不多…你說你自幼殺蠻，所以不怕蠻，也可以說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坦然自若。”
聽著風聲，時浩就哀傷起來。
又前行了不遠，進了林子，他勒住馬，等著什么…只聽一物飄過樹梢，唰的一聲，就有一背黑匣子的男人落到了他的面前，遠處還有馬鳴還有撞擊聲。
“蒼！”
那人未言語，只是點了點頭。
“你馬呢？”
“你和馬，你更重要。”
“我又跑不了，”時浩攤開雙手，聳聳肩。
“半卷殤，這是你欠的?！蹦凶诱Z氣冷漠。
“緩緩吧…那…在天荒城。”
“何置？”
“我想想…時浩半真半假的沉思了會，一拍手，繼續(xù)說道：“東街百余步，過一杏樹，拐入一巷，去萬寶齋里找吳掌柜，要對暗號…”時浩回答的很完整，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很可怕…在孫佳人左右，和那老狗狼狽為奸！
他們把把自己逼得要死無葬身之地。臨死時，還要把自己最后的寶貝給搜刮走?！耙悄芰艚o平兒就好了…”時浩嘆息。
“說！”
他還真的只會說一兩個字，和某人一樣…時浩滿臉黑線，但也無可奈何，因為對方是老人的狗，最為忠誠的狗，馬上要逼死自己的狗。
“我不想死…”大風吹過。
求人要有求人的態(tài)度，時浩一改往日的不羈，語氣也輕和的很多…
“指揮使自有安排…”
“暗號就是…你他媽的雙刃吃屎，看劍！”時浩話鋒一轉(zhuǎn)，手中之劍已出，蓄力使用雙倍攻勢之燃劍，毫不拖泥帶水極速斬向黑衣人所在的位置。
黑暗的人未動，也不想動。只是他的手指靠近了背后的匣子。
魑魑魅魅，窸窸窣窣。那些從兩側(cè)山頭哪里竄出來的數(shù)千烏壓壓的鐵騎代表了他的意思，沙沙的樹葉的聲響傳入時浩的耳朵。
他！是七門的首——蒼雷！麾下有四圣軍，分別列為白虎、青龍、朱雀、玄武。又怎么會去和一個將死老頭對戰(zhàn)呢？或者說，蒼雷不想欺負他。他的優(yōu)勢很多，其中最重要的，還是匣子。
時浩停住了，把一棵大樹刺倒。
轟隆聲掩蓋了他無奈的嘆息了聲，四月的樹林里有著濃濃的春意，陽光灑在時浩異常黯淡的臉上，把那些曲曲折折溝壑不平給映照了出來，空氣里已經(jīng)有了絲桃花的味道……
“做錯了一件事就要錯一輩子，孫佳人你他媽的…！誅人之心！”
“我說…”時浩重歸平靜。
“我聽?！鄙n雷只是動了動手指，山頭那些鐵騎卻如同潮水般的退去。無聲無息，這就是四圣軍、孫佳人的四圣軍、大帝給他的最高榮耀！最無聲卻勝有聲的權(quán)勢……只屬于我的——幾千私兵！
時浩的汗水在時浩臉上曲折間流轉(zhuǎn)。此刻，這滴汗水像是迫切要給主公送兒子的得力干將，手上是骨肉子嗣，定要親手送達，不然以死謝罪。
“我講…”時浩再次默默重復(fù)。
“我聽…”
“我講…”
“我聽…”
“因果報應(yīng)，”
蒼雷：“……”
“身死道消。你和那掌柜的說是替我來的，再說出這八個字就行了，我勸你別去天荒城。葉浩然容不下你，”
“有人?！?p> 時浩點了點頭，說道，“甚好?！?p> 時浩看著那黑暗里復(fù)而轉(zhuǎn)為平靜，臉上的鎮(zhèn)定消失不見，像發(fā)了瘋般，用時劍胡亂的揮舞著。斬落很多飛鳥、斬斷很多老樹、斬殺很多心魔。但他感覺還是自己被殺死了……自己的靈魂被匣子里的刀和劍給戳的千瘡百孔…
“我還是怕了！”時浩喃喃自語，“這么多年了，為何一直不放過我？半卷天書你他媽的也要，還給不給人留活路？”
“一個閹人！就這么值得信任？為什么呢？難道是因為他們有什么勾結(jié)？共同謀劃著什么？還是什么？一個閹人害我大明百年江山！一切為了大明，我…”
到底是因為什么呢？這個原因，其實他知道，他曾經(jīng)在四門里待過一段時間，因為他的毒術(shù)，那時一切還都是原來的模樣。孫佳人真的是個很有人格魅力的人，至少六門、偌大的錦衣衛(wèi)全在他的一掌里。時浩曾經(jīng)想過，這個破地方是大帝的錦衣衛(wèi)呢？還是他的呢？這就要另當別論。
時浩待了很長時間，足足有十幾年，也殺死過不少人。當然，不是直接的，是他的毒物，他不想去想這東西殺死過屠過大隊人馬還是商隊；他的目的就是一個，就是繼續(xù)研制新的毒物……
孫佳人是個和善的人……
孫佳人是個溫柔的老人……
孫佳人是個善良的老小孩……
孫佳人他不是人！他算不上是人！他只是個無根之人！想到這個關(guān)鍵的點，時浩終于回神，放聲大笑！
……
蒼雷，也不能算是個人…只能算半個…但這個男人，他真的很可怕。
十二年前的驚天一刀就已經(jīng)斬碎了時浩抵抗的念頭，他對這個人只能幽幽說一句，“都是我…的錯，那我自己來償還……”
“大明十四勢，真是絕佳！”
時浩知道蒼雷是個刀癡，心里思量一番，也就清楚了他的目的。為幾年后做準備，就是想要去挨打，但被打也很值得，那是他的偶像——閑游流水！六大宗師之一的閑游流水……
剛才時浩偷偷的瞥了眼蒼雷的手腕，不再多言。他只想哈哈大笑，了表心酸之外的高興。
“人生如棋，落子無悔，人生若無悔，那該多無趣啊?！睍r浩的身形也消散在黑暗里，像一陣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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