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源路的一處老宅子,幾十個工匠正在拿著手里的尺子和細繩,到處打量著工程的預(yù)期情況。言悟凡站在老宅子的大堂,里面紅布蓋著一塊匾額,這塊地是古伊扎娜預(yù)先買下的,現(xiàn)在正好派上了用場。雖然院里原屋主的東西才剛剛搬走,但這匾額是先請城里書法好的先生給題的字。
言悟凡是想要請秦思給自己題字的,想想剛開始就太張揚了不太好。
“眼下不光有言捕頭坐鎮(zhèn),還有曉大小姐,想必鏢局成立之后一定能順風順水?!?p> 古伊扎娜也是百忙里抽空過來看看,正好遇見言悟凡和曉玲玉。
其實言悟凡的本意是成立一個貨運行,但是想要包辦別人家的生意,還是鏢局的名頭聽起來比較順耳。
本來貨運行和鏢局也是不分家的嘛。
“那當然,要論鏢局,可沒有比我更了解了。”
曉玲玉拍著胸脯保證道,曉玲玉本就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得意起來的神情更是像是童趣的小丫頭。大概只有古伊扎娜不這么認為了吧,在古伊扎娜眼里曉玲玉始終是那個跟在曉風鏢局,走在自己前頭的大小姐。
混到這個份上,還能保持著初心的大老板,言悟凡想想,古伊扎娜估計也是頭一號人物了。
院里的匠人和伙計們進進出出,言悟凡也連忙給人家讓道。
“鏢局的人手有著落了嗎?”
古伊扎娜問道。
“眼下還沒有合適的人選,等鏢局的門面起來了再說吧?!?p> 關(guān)于鏢局的人手,言悟凡本是打算找一些德行過得去,身手別太差的就行。
“哥哥,那可不行,這招募人手必須盡快才行?!?p> “若是等這門面裝好了,再招募鏢師,那說不定要耽擱多久呢?!?p> 曉玲玉之前在鏢局的時候有過這方面經(jīng)驗,有的時候花上小半年也沒有一個合適的鏢師,要知道習(xí)武的人講究的東西是很多的,又不是隨便在江湖里挑個流浪漢就行。
萬事以貨物為重,首先就要忠誠穩(wěn)重,這是一個鏢師最基本的要求。
言悟凡倒也不是不懂得這個道理,不過現(xiàn)在有一個更大的問題困擾著他。
“曉玲玉,你跟我過來一下?!?p> 言悟凡一把拉過曉玲玉,拉著她走到一旁院子的拐角。
曉玲玉突然被拉走,也不知道言悟凡要講什么,歪著小腦袋看著言悟凡。
“其實,有一件事我考慮了好久了?!?p> “一直也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說,而且這最近也是太忙了?!?p> “什么事情嘛,搞的神神秘秘的,哥哥有話就直說嘛?!?p> 曉玲玉嫌棄言悟凡跟自己還藏著掖著的態(tài)度,當下有些不高興。
“那我就直說了啊。”
“嗯”
“我真說了?!?p> “說吧?!?p> “我想提親?!?p> “????。 ?p> 曉玲玉被嚇得花容失色,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緊張起來,當下也不容言悟凡繼續(xù)分說,一臉委屈的喃喃道:“哥哥是看上誰家的姑娘了?”
看著曉玲玉失落的神色,言悟凡心里也有些疑惑,難道是曉玲玉不樂意?
“當然是跟你二叔提親了?!?p> “我二叔?”
曉玲玉突然意識到哥哥所指,當即低頭扒拉著手指頭,竊笑著轉(zhuǎn)過身去。
“怎么了?你不開心?”
“你提親是你自己的事情,問我干嘛?!?p> 曉玲玉依舊背對著言悟凡,眼睛毫無目的四處瞥著,只覺一陣潮熱的感覺從脖頸涌上了臉頰,曉玲玉話是這么說,可嘴角卻不爭氣的一直上揚著。
“我今晚就去找曉家豐,先給這門親事定下來?!?p> “誒呀,這個你跟我說做什么啦?!?p> 曉玲玉背對著言悟凡將手里一個東西懟到言悟凡的胸口,言悟凡接過曉玲玉手里的東西,還沒來得及打開看,曉玲玉已經(jīng)一溜煙的跑掉了。
“豆包?”
言悟凡張開手掌,在掌心赫然是曉玲玉遞過來的一個豆沙包。
這是何意?言悟凡將豆包塞到嘴里咬了一口。
“嗯,皮薄餡大,真甜?!?p> “好吃?!?p> 如此同時,此時城外八里莊,在商道的兩旁盡是茂密的林子,這里常年被綠蔭遮蔽,陽光投下來都變成一個個綠葉的光斑,這商道是幾年前工部的人從半山腰闊出來的,帝都地廣,雖然是坐落于平原,但是四面都有山丘環(huán)繞,這山丘雖然低矮并不似那種高峰大川,但是森林茂密地勢復(fù)雜。
在叢林的大樹背后靠著一個人,那人一言不發(fā),只是靜靜看著落葉歸入塵土。
在林子不遠處有窸窸窣窣的響聲。
這響聲響起,那人仍舊不急,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數(shù)著,直到過了十秒,那人才快步跑了過去,將一張綁在樹上的布條取下,揣進懷里火速往城里趕去。
在城北剛進了城門不遠處,便能看到一輛輛馬車和搬著貨物的苦力在忙里忙外,建筑的一層看起來有些質(zhì)樸雜亂,好在這剛進了城門不遠處的位置,正是車馬往來的要道,地界和鋪面面積要比里面寬敞上許多,附近也都是一些零落的民宅平房。
站在平地抬頭望去,一張寫著“北辰貨運行”的牌匾掛在二樓屋檐翹著的邊上,二層多是商家老板與貨運行打交道的地方,里面十幾個會計和執(zhí)事在忙活,還有剛剛押運回來的鏢師眾人,商行的老板見了都要禮讓三分。
北辰貨運行算是城里老牌的貨運行了,近幾個月新上任了少東家,現(xiàn)在由只有二十三歲的李文倦掌柜,按理說這種年輕人繼承老一輩的營生,應(yīng)該顯得更加謙遜一些,可那些和李文倦父親一個輩分的老者,各個都十分敬佩這位少掌柜。
“少東家,馬掌柜把上次的貨款差人送過來了?!?p> “可是這次的貨款還是沒有結(jié)?!?p> 說話的是北辰貨運行的老伙計龐叔,跟著李文倦的父親好些年了,雖然現(xiàn)在年事已高,但是貨運行的上上下下他都能了如指掌。
只是這馬掌柜,是與李文倦父親老一輩打交道的人了,常年是第一批貨到了先不結(jié)款,等到第二批到了把第一批的給結(jié)了,當年老掌柜看在這一行人情比較重要也一直通融下去了。
前幾次都是說商行的營生不好,先要等貨物賣了錢才能結(jié)賬。
“少東家,你看這事要不要我去催一催?”
李文倦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衫,打扮的略顯樸素,只有頭上戴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帽子顯得有些與眾不同,聽了龐叔這話,言悟凡轉(zhuǎn)過頭來,那是一張白皙透著有些病態(tài)的臉孔,一雙薄唇卻顯得要比姑娘家的還要嬌嫩。
李文倦看著龐叔小一會,想了想,然后問道:“賬目對的上嗎?”
“對的上。”
“馬掌柜的貨比較多,足足占了三輛馬車,這次的賬是一百七十五兩三錢?!?p> 龐叔說道,一百多兩銀子已經(jīng)不是小數(shù)目了。
“確實不能讓他這么繼續(xù)下去了?!?p> “那我去說說?”
“不必,畢竟是父親的老朋友了,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傷了和氣,倒讓人覺得我這個少東家不近人情,傷了老一輩的心?!?p> “那該如何是好呢?”
“平日里給馬掌柜卸貨的有幾個人?”
龐叔略微思考了一下答道:“大概有七八個吧。”
“我記得馬掌柜和李掌柜兩家商行的位置離得不遠吧。”
龐叔點了點頭說道:“緊挨著的,確實不遠?!?p> “那這樣,今天你跟下面的人說一聲,給馬掌柜卸貨的伙計只去兩個?!?p> “兩個?那哪里能夠???怕不是要卸貨到黃昏時候才能卸完?!?p> 聽龐叔這話,李文倦笑了笑,然后說道:“馬掌柜這事我不好出面,你也不好出面,不如讓李掌柜替我們代勞一次吧?!?p> “先讓伙計給馬掌柜卸貨,有人問起就說最近貨運行周轉(zhuǎn)不開,裁掉了幾個伙計?!?p> 如果只派連個伙計先給馬掌柜卸貨,那李掌柜的貨今天怕是要等到天黑才能裝卸完畢,李掌柜心急必然會差伙計去詢問,再解釋說是貨運行周轉(zhuǎn)不開,李掌柜必然會親自出面與那馬掌柜協(xié)調(diào)。
兩人勢必會就這個事情說上一通,那馬掌柜即使再不開眼,繼續(xù)跟李文倦裝糊涂,到時其他掌柜的也知道是馬掌柜無理取鬧了,便不會借題發(fā)揮。
這樣既避免了貨運行直接與那馬掌柜交涉,又能敲打一下這個馬掌柜。
“只怕是怠慢了李掌柜?!?p> “安心,我提前把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與李掌柜知會過了?!?p> 李文倦坦然說道。
“少東家真是心思縝密?!?p> 龐叔不禁佩服起少東家來,自從李文倦掌事以來,貨運行的生意是節(jié)節(jié)高升,要比之前最鼎盛時候的生意還要好。兩人正交談的功夫,從門外走進來一人。
李文倦吩咐龐叔現(xiàn)行離開,留下那人將一張布條放在李文倦的桌子上。
李文倦展開布條,上面寫著。
【明日正午,馬紅慶在祭神祠堂,隨身五人,飛鴿為號?!?p> 李文倦讀完布條的內(nèi)容,將布條的一段用油燈點燃,燃燒為灰燼。
“少東家,看來那鬼三刀是等不及了,動手嗎?”
“嗯,這事就交由你去辦吧?!?p> “需要什么嗎?”
李文倦笑著問道。
那人楞了一下,當下回道:“少東家是懷疑我的身手?”
李文倦倒是不擔心此人對付不了那伙山匪,只是越是重要的人越不能出差錯,這是李文倦一貫行事的作風。
“小心行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