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之前——
“真是不敢相信我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迸嵋嗵美渲樥驹陂T口,小三房內(nèi)的裝修差強人意,連他家的廁所都比這小地方氣派豪華。
屋里的家具盡是一些便宜貨,毫無美感可言。更甚的是,他之前所住的房間已經(jīng)蒙上了一層灰,雖然里面真有他的東西不錯,因為長時間不用,被他嫌棄地扔進垃圾桶,連帶他工作用的筆記本電腦,也被他不帶絲毫感情地丟掉。
唯一帶走的,僅有書房里的書。
“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當初你在這里住過一段時間,炸了我廚房不說,還沒有認錯可言?!笔┨鹛鹫驹谒赃吚湫Φ馈?p> 裴亦堂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這也好奇那也新鮮,實則是在他的記憶里搜尋不出這樣的畫面。
衛(wèi)生間里的情侶口盅,是裴亦堂在出差路上心血來潮的時候買的,當初買回來的時候硬是逼著她使用,連牙刷也是登對的。
后來,他忘記了這些事。
在施甜甜看來,他撫摸口盅的樣子真是刺眼。
水槽下方有個柜子,拿來裝其他的零散東西,其中有一包粉紅色的東西是他當初錯買回來的棉花糖。他拿在手里端詳了好久,似乎對它有著不可磨滅的感情。
“這東西好像是我買的?!彼⒅奕狍w驗’四個字楞楞地站在那里,眉頭從一開始就沒有舒展過。
“是啊,你當做衛(wèi)生棉給我買回來了,后來被我罵了一頓,你就出去重新再買。還有什么印象么?”
目光轉(zhuǎn)向施甜甜,天真無邪的俏臉上看不出是騙人的模樣,“如果真是這樣,為什么我沒有任何印象?”
施甜甜嫌惡地白了他一眼,道:“要是你有印象我還需要白費心機的帶你回憶這些事?”
裴亦堂捏緊了手里的棉花糖,再往廚房走去,“你說這些廚具是咱兩一起去買的,是嗎?”
施甜甜點點頭,“對?!?p> 她的答案無疑是一種嘲諷,以他的眼光,肯定不會選擇廉價的東西,更何況是用來炒菜做飯的。
他的記憶一下子回到幾年前他給玉玲在御景花園買房的時候,裝修的材料以及家具都是自己親力挑選,不是最貴最好的,他還不要。
他的決定無人可以改變,包括自己的爺爺。
一聽她的話,立馬就確定了她是在欺騙他。
低頭垂眸冷哼一聲,裴亦堂不留情面地反駁她:“我的眼光向來很好,不會差到選擇一些低檔的東西。”
嘲諷的意味蔓延整個屋子,細心和愛意渾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隱藏在心底深處的哀傷。
她平靜了一下情緒,問道:“那你對我們已經(jīng)登記結婚這件事有什么看法?”
一想到那兩本結婚證,裴亦堂的眼神沉了下來,“離婚,我會補償你?!?p> 施甜甜心口一緊,下意識地苦笑出聲,“怎么補償,把你的公司分我一半還是把你的財產(chǎn)分我一半。”
而他并沒有說話,冷靜地看著她好久,直到她的雙眸變紅,他才緩緩道:“那你想怎么樣?”
話里不帶任何感情,一如從前他與她第一次見面一樣。
“我想你記起以前的事?!?p> “不可能,以前沒有發(fā)生過的事情我該怎么記起?”
說到這里,裴亦堂的耐心已經(jīng)消磨殆盡,拿出放在書房的行李箱,把他認為可以要的東西全部裝進去,按理來說,他完全可以讓人來收拾,只是他不樂意別人去觸碰。
就這樣,他真的頭也不回的拉著行李箱離開。
施甜甜氣得滿地找牙,原地爆炸。真想給他一個掃堂腿讓他嘗嘗她的黑暗。
可是,一想到他會投入梁玉玲的懷抱心里就不爽,誰都可以,唯獨她不行。
施甜甜冷靜下來,對著還在等電梯的裴亦堂大聲喊道:“你不走行不行?!?p> “我不走你養(yǎng)我啊!”
“養(yǎng)你就養(yǎng)你,回來啊!”
裴亦堂冷漠地輕哼一聲:“嘁,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吧?!?p> 電梯門一開,他毫不留情地走進去,留下施甜甜在原地沉默。
或許,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只是自己已經(jīng)忘記了一切不愿再相信一個不熟悉的人,他不想再一次被爺爺掌控,不想因為自己的懦弱而失去心中摯愛。
他想要的,至始至終只有梁玉玲一個。
然而,為什么看到她難過的表情心里是那么的撕心裂肺?
施甜甜,你到底使了什么毒,竟讓我如此的痛苦。
街道邊上的霓虹燈如同貪玩的孩子在打鬧,廣場上那震耳欲聾的音樂吵到天炸,吃飽飯的阿姨們開始了她們的生活。
裴亦堂無端地駐足停留,仿佛在思考當初為什么受得了這樣的環(huán)境。
剛踏開腳步,他的行李箱就被人拉住了。
皓月當空,星河璀璨。
蓬萊北大道的商鋪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時間才剛過了八點,裴亦堂就被堵在了小區(qū)門口。
堵他的那個人并不是誰,而是施甜甜。名義上是他妻子的女人此時像只炸了毛的野貓,在他面前張牙舞爪。他打量著眼前這個身穿白色T恤藍色背帶褲,高綁馬尾辮,一副青春靚麗都市美女模樣的她,眉頭一皺,伸手就把她推到一旁去,“你到底想干嘛?”
施甜甜垂下眼簾,拉著他行李箱的雙手驟然抓緊,“你說我還能干嘛。當初是你厚著臉皮來我家,現(xiàn)在說走就走,當我家是旅館不成?”
裴亦堂,你休想!
這是施甜甜第一次厚著臉皮追男人,有些掛不住臉,而且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與他拉拉扯扯。
她什么都沒有來得及收拾,腦子空蕩蕩的,甚至連套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帶上,“你不住我這里也行,我住你那里總可以吧。”
說完,臉色爆紅。
裴亦堂完全被她的話給驚住,一個女人居然當著眾人的面口無遮攔地入住他家,一看就是那種隨便的女生。
施甜甜根本不知道她被裴亦堂貼上了‘隨便’的標簽,一味地抓著行李箱不放手。
臉上的倔強證明了她的決定。
裴亦堂知道,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吧。
“那行,你先幫我把行李箱放進后備箱,我在車上等你?!?p> 他大概猜得到她的心思很單純,一定會因為他的話而幫忙的。
可是,施甜甜是何許人也,直接把行李箱塞進后座,然后整個人坐在了車上,根本不管他在外面咬牙切齒。
早知道不要開鎖那么早了。
裴亦堂暗暗攥緊手中的鑰匙,幽怨地盯著車上笑顏如花的施甜甜。
“開車吧,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你家了。”她靠在窗邊朝他招招手,笑得如同春天里的花,明艷動人。
裴亦堂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的笑臉上,眼神里有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意味,似乎是嫌棄帶著嘲諷。
他以為自己會大發(fā)雷霆的將她趕下車,再不濟,也會痛罵她一頓。然而,看見她眼神里隱藏不住的小心翼翼以及憂傷,竟有些許不忍心,使得自己特別的糾結。
帶著她,是不可能去御景花園的。
“你這車比上次那輛還要好耶,老公,你眼光真不錯哈!”
以前他開的那輛法拉利已經(jīng)拿去修了,外觀損傷得太嚴重,就算修好了他也沒打算要,只好以二手車的價格轉(zhuǎn)賣給別人。
聽到她夸他眼光好,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樣甜,漠然的嘴臉開始有了丁點溫和。
御庭天麓湖距離A大集團最近,樓房的銷售量非常的不錯,集團里面有許多員工都在那買了房娶了媳婦。
當然,他也不例外。
“總裁、夫人,晚上好??!”
“嗯,晚上好?!?p> 員工們一見到裴亦堂拉著行李箱過來,后邊還跟著笑顏如花的施甜甜,震驚的神情中還帶著些許羨慕。
“祝愿二位早生貴子?!?p> 一群在小區(qū)花園里打牌喝茶的員工異口同聲喊道,硬生生地逼停了前進的裴亦堂。
施甜甜只顧著跟他們打招呼完全忘記前方的人,使得自己撞上一堵厚實的肉墻。
“哎喲我去,怎么停下來了呢?”施甜甜捂著被撞疼的鼻梁,疑惑地問他。
裴亦堂卻盯著他手下的員工,不知道該怎么評價他們才好,他和她真的有那么恩愛么?
“我們恩愛到能生孩子的地步?”他楞楞地開口。
員工們面面相覷,顯然是在懷疑總裁的二百五腦回路,一個員工站出來笑著說:“能不能生孩子我們不知道,知道的是,總裁您三番兩次為難領導們給您出謀劃策怎樣討好夫人?!?p> “不可能?!迸嵋嗵弥钢赃叺氖┨鹛鹦÷晢柕溃骸拔已酃庹嬗心敲床??”
員工也是悄聲細語地回復他:“不,這是您眼光最好的一次?!?p> 施甜甜冷著眼看著他兩的互動,似乎以為小聲說話她聽不見似的。不過,那員工的話很合她的心意。
裴亦堂似乎很不滿意他的話,黑著臉走進了電梯。那名員工突然間就驚慌了起來,“夫人,我不會是得罪了他吧?”
施甜甜笑著說道:“你放心,有我保你!”
她的笑,如同天上星辰,閃耀至極。
可惜,眼底的憂傷破壞了笑容的美感。
愛情本來就是一場追逐戲,你奮不顧身的付出和努力,在那個不愛你的人眼里都是徒勞,可你心甘情愿。
其實愛一個人本來沒有錯,有錯的是,明明知道沒有結局,卻還是偏執(zhí)的愛著一個不該愛的人。
也許,她也想撞一次南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