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七年冬十二月,楚州
“將軍,天涼了,您還是把狐裘披上吧。”
郭士謙關(guān)切地走到顧言身邊,把手中的狐裘披在了顧言的身上。
“哦,士謙啊。已然子時了,怎么還未休息?”
顧言緊了緊狐裘,一邊搓著手取暖,一邊輕聲說道。
“將軍,您一人巡視營帳,屬下?lián)臅形魑嘿\人來偷襲,所以特來護衛(wèi)您?!?p> “哈哈哈,士謙啊,我早已不是當(dāng)年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了,這些年在賀州,我可是日日練身習(xí)武的。誒,對了士謙,我聽聞你是西魏人氏,可知此處距西魏國都還有多遠?”
“將軍,此地名喚楚州,乃是西魏與我朝航運貿(mào)易之中心。距西魏國都冉城僅五百里的距離?!惫恐t拱手說道。
顧言聞言,也是撫著下巴,略微思索之后說道:“這樣啊……士謙吶,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回去吧?!?p> 說著,顧言對郭士謙淡然一笑,而后挽起了郭士謙的手,邁步往營帳走去。
回到主帳之內(nèi),躺在了行軍床上的顧言目光呆滯地看向了大帳的頂蓬,不由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腦海中的思緒又開始……
自他來到這個時空已經(jīng)過去了五年,這五年里他經(jīng)過多方的探尋,總算是弄清楚了自己的這副身體的原主人的情況,以及這個時空的天下大勢。
自己身體的原主人與他同名,也喚作顧言,是南晉金城太守顧范之的兒子。
顧范之夫妻二人在一場叛亂中被叛軍所殺,原來的顧言當(dāng)時因為前往都城建業(yè)的叔父顧原之家游玩才逃過一劫。而在得知父母死訊之后,原顧言枕戈待旦三年,日夜籌措嗜血復(fù)仇。終于在仇人靈堂之上,殺其二子后拂衣而去。
自此便名動天下,人們都稱其為義俠。同時,南晉皇帝在知曉了此時的前因后果之后,也下嫁了河內(nèi)公主于他,并加封他為賀州太守,繼承其父晏陽男的爵位。
而在五年前,原顧言在自己賀州任上經(jīng)歷了一場大病,幾乎死去。也就是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來自另一個時空的顧言悄然占據(jù)了這副身體。
而現(xiàn)如今,經(jīng)過五年的外派州郡歷練,顧言已然取得了當(dāng)朝各派的信任。此次奉命帥軍征伐西邊的魏國,朝廷更是在臨行前授予了他驍騎將軍的官職。
而讓顧言感到驚訝的是,這個時空里的歷史與他的原世界極為相似。就連現(xiàn)在所發(fā)生的一切,在大視角下看來,也是有著極為相似的地方。
同樣的天下三分,北方的漢土早在數(shù)十年前就被胡夷侵占,漢人盡皆南下,在南邊建成了兩個國家。一曰魏,二曰晉,兩個國家之間連年戰(zhàn)火,互有征伐。
而他,顧言!似乎在這個世界里的身份,對應(yīng)著自己原世界本位面上的……
顧言的思緒越飄越遠,最后,隨著大帳中照明的火燭被夜風(fēng)呼呼吹滅,他也是緩緩睡去。
第二天
“咚咚咚,驍騎將軍請諸位將軍入帳議事。”
擂鼓的鼓吏擂響大鼓,悠長的鼓聲頓時傳遍整個軍營。
隨行的文武官員聽到鼓聲后,漸漸都往顧言的軍帳聚來,待到眾人全部坐定后,顧言開口說道:“諸位,我欲拋棄輜重,輕裝直取西魏國都!”
顧言剛說完,下首的眾人便炸開了鍋,紛紛說道:“顧驍騎,此事萬萬不可啊,此去冉城還有五百里之遠,如果拋棄輜重糧草,我軍還不用西魏攻擊,自己就會大亂啊”,“是啊,將軍,此去冉城的路上,還有西魏的多個大郡,我們?nèi)绻幌却蛳逻@些大郡就冒然攻擊冉城的話,恐怕會被四面包圍啊?!?p> 聽到眾人的反對意見,顧言揮了揮手,示意他們無需多慮。
“此事我自有考量,我自然知道此去冉城還有五百里之遠。正是因為路途尚遠,所以只要我們晝伏夜出,謹慎行軍,西魏必定無法發(fā)現(xiàn)我軍蹤跡。一旦我軍奇襲冉城得手,西魏國主必定會納首投降,到時候西魏全境,只需要傳檄而定。這難道不是奇功一件嗎各位!”
顧言這一番話說出來,頓時讓很多人都動心了,可他們還是有些擔(dān)心這個計劃是否過于冒險。
而正當(dāng)他們還想要再勸勸顧言的時候,只見顧言正色說道:“既然諸位皆無異議,那就請勠力同心,共創(chuàng)奇功。有再敢言退者,有如此桌!”
說完,顧言聚起腰間的寶劍劈向了面前的案桌,案桌應(yīng)聲而斷。
而站在一旁的郭士謙,看著顧言的舉動也是不禁有些覺得愕然,眼中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微妙的異樣,但轉(zhuǎn)瞬之間又恢復(fù)如初。
南晉建業(yè),顧府
“爹,此次堂兄率軍出征西魏,你為何不讓我和他一起去啊。孩兒練就這一身武藝,不就是為的這一刻嗎?”
大堂之上,顧賀不滿地對顧原之說道。
面對顧賀的抱怨,顧原之不由地撫了撫自己的胡子,說道:“你這小子懂什么,此去西魏,朝廷只撥給了你堂兄一萬兵卒,還沒有猛將相隨。你覺得就憑這點實力攻打西魏,能有何建樹。而且為父我早就聽聞西魏在與我大晉邊境一代向來屯有精兵強將,你堂兄此去,多半是無功而返?!?p> “?。∧歉赣H為何不在朝堂上勸阻此事,若是堂兄在西魏遭遇不測,可怎么辦?”
顧賀向來和顧言親近,這個時候也顧不得禮儀了,抓住顧原之的手問道。
顧原之看了看自己這個憨頭憨腦的兒子,一把甩掉顧賀的手說道:“朝堂之上,皇家的旨意,如何能夠勸阻。還有,這些事情不是你該過問的,你現(xiàn)在還是一介白身,沒有官職,切忌妄議朝政。至于你堂兄的安全,我早安排士謙隨他一同出征,若他遇到危險,相信士謙定能保他周全。現(xiàn)在,去練你的武,看你的書去?!?p> 趕走了顧賀,顧原之獨自一人望向西邊,心里也不禁浮現(xiàn)出一絲擔(dān)心之感,輕輕地撫著自己的胡子,瞇著眼睛說道:“此去西魏是福是禍,全看你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