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起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地下車庫的寂靜,一個男人掙扎著從地上站起身來,他看著閃爍不停的手機屏幕,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吳上站在他的面前,面露怒氣:“你還笑?!”
“笑都不能笑了嗎?吳Sri?”他走上前,將手機舉到吳上面前,神情捉摸不透的充滿戲虐,“今天這個日子不一般啊……你說,平隊為什么會在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呢?”可能是嘴角的傷口疼痛的緣故,他皺了皺眉頭,同時下意識護住了傷口。
刺耳的鈴聲在空曠的車庫中不斷回響,僵持了片刻,“接起來!”吳上低聲喝道。
木子淵扯著嘴角笑了起來,一時似乎忘記了疼痛,他眼睛盯著吳上,對著話筒平緩道:“平隊長,您好?!?p> 不知道平易在那邊說了什么,木子淵細長的眼睛在吳上身上流轉(zhuǎn)盤桓,‘嗯嗯’的回應(yīng)著,半天思索了一下,回應(yīng)道:“您看,明天怎么樣?”
吳上冷冷的看著他掛了電話:“說什么?”
“你們平隊明天要來造訪我的酒莊,有興趣一起來嗎?”
吳上定著看了他幾秒,開口道:“最好記住我今天跟你說的所有話,木先生?!?p> 木子淵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眼睛瞇起又睜開,是啊,他已經(jīng)不是5年前的那個稚嫩少年了,他的身體線條順暢有力,行動起來的速度像極一只成年的獵豹,他的眼睛刁鉆敏銳,隨時可以看透一個人當下的心思……這樣的人早已經(jīng)不可能成為任何人的獵物了,反而被他盯上的人絕不會有好果子吃,木子淵下意識揉了揉脖子上的扼痕,居然笑的有些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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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易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大曹小曹他們都已經(jīng)下班了,他將近期的案件資料合并在一起,慢慢翻閱著。
如果說‘6.28河川鎮(zhèn)案’和5年前‘14日案’確為同一個殺手所為,之所以在第一次案件之后他就如此篤定這個情況,不僅因為案件和5年前有太多相似之處,更重要的是兇手的風(fēng)格,特質(zhì)這個東西是很難更改或者變化的。
殺手的特質(zhì)在第一次案件中表現(xiàn)的非常明顯:他(她)是一個極度完美主義者,對于美或者信念中的某些東西有著強烈的執(zhí)念,死者的死法是他在向這個世界展露的一種想法,也是一種赤裸裸的宣戰(zhàn)。
他想起前兩天會議上姜局說的話:這是極度變態(tài)的,同樣又是極度可怕的。
他雙手搓搓臉,暗暗自語:“沒錯,這是極可怕的?!彼乱庾R去摸口袋里的煙,手突然被一只修長的手擒住。
他抬頭一看,正是吳上。
兩人一高一低的相互看著,靜默了一會兒。
平易開口道:“你舍得回來了?”
“我走了這么久,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吳上的臉上還留有一絲絲冰霜的殘余。
平易回過頭,不去看他:“不是怕耽誤您的好事嘛?!?p> 吳上竟然沒有反駁。
這次平易忍不住想回頭再看他。
“去吃面吧……”他頭頂上方傳來聲音。
“?。俊彼痤^。
剛才帶著怒氣的小獅子已瞬時化為了貓咪,英俊的面孔朝著他:“我餓了。”
“你不是……不愛吃面嗎?”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意識到這可能是某個人的遷就。
他一把拉起他:“有些習(xí)慣是會改變的?!?p> “……你不必……”平易被拽起來的時候,心里‘啪’的空了一個節(jié)拍,沒有辦法再接著說下去。
“我可以?!?p> “眾目睽睽之下,放手!”平易一把甩開。
某人眨了眨眼:“沒人看見就可以嗎?”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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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可能是Q市最不起眼的一個地方了,在高速旁邊,偏斜著經(jīng)過一段很長的坑洼不平的小路才能到達這個地方,不遠處是一些待拆的平房,一個個大紅色圓圈里‘拆’字,在不遠處的高速路偶爾經(jīng)過大卡車疾馳而過的燈光閃爍下,那些字一明一暗的忽現(xiàn),不免讓人突起寒顫。
一個帽檐壓的很低的男人正坐在那些房子前的土坡上,在黑夜的幽暗里,似乎感受不到他的真實,如果不是忽明忽暗間顯現(xiàn)出的輪廓,說是一個木樁或是稻草堆都會有人相信。
他的左手帶著黑色手套垂在一旁,右手不知握著一個什么物件,食指在上面不停的摩挲著,那似乎是他的定海神針,只有手指摩挲間,他的人才會坐如鐘,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身后響起腳步聲,一個同樣帶著帽子的男人走了過來,站在‘坐如鐘’的身后,聲音低低道:“交出來了,怎么辦?哥,要不要把他做掉?”
‘坐如鐘’的身體終于動彈了一下,用極為沙啞的聲音道:“放了吧?!?p> “放了?”男人似乎有些驚詫。
“我答應(yīng)那個人了,暫時借用一下?!薄珑姟玖似饋恚硇魏团赃吥莻€男人一般高大,卻帶著一些死寂般的氣息,“東西呢?”
“回去看吧!”男人將一個U盤放在他的掌心里,“到時間,你該吃藥了?!?p> ‘坐如鐘’點點頭,抬起頭向遠處看了眼,夜色的濃郁掩不住他面容的輪廓和嘴角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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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往碗里一股腦的放了一堆辣椒粉、醋之后,平易苦笑道:“你大可不必……”
“我喜歡……吃。”
話還沒說完,那個人便頭不抬眼不睜的開始了暴風(fēng)式吸入。
平易低下頭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湯,開始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一半還沒吃完,對面那位已經(jīng)吃好并撂下了碗筷。
“小時候,你哥和你搶飯嗎?”平易突然問了一句。
吳上愣了一下,笑起來:“就算搶,他也搶不過我?!?p> “那我就放心了?!逼揭c點頭,
“嗯?”
“說明沒餓著?!?p> “所以……”吳上眨眨眼睛,“你現(xiàn)在是在關(guān)心我的小時候嗎?”
他乍看是那種單眼皮的男生,垂下眼睛的時候又能看見隱隱的雙眼皮,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是彎彎的,與他冷酷不說話的時候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