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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陽川

第二十四章 風(fēng)吹棋子落

順陽川 當(dāng)場只手 2338 2020-05-25 09:33:11

  數(shù)日之后,蘇家塢堡外,丹水邊上。

  數(shù)艘大船都已用桐油粉刷一新,看上去極為氣派。蘇伯仁帶著蘇建蘇政蘇文三人連同眾多仆役護(hù)衛(wèi)登上大船,蘇家眾人在岸邊相送。

  自衣冠南渡以來,順陽川也不太平,這些大船都已經(jīng)很久沒使用了,如今卻又重新派上了用場。

  船上裝載的,除了給建康大人們的禮物,和蘇家在建康購置府邸用的什物之外,還有著生漆桐油等順陽川的特產(chǎn)。

  在十幾里以外的下游,過了順陽城后,還有謝家的幾艘大船在等待著,準(zhǔn)備與蘇家的船隊(duì)匯合。

  蘇大郎站在岸上,看著這些大船。

  很顯然蘇伯仁早已在做準(zhǔn)備,恐怕是在林師離開蘇家塢堡之后,就立馬開始了。單單整修刷新這些大船,便需要一番功夫。

  “這位父親大人實(shí)在是太能干了,短時間內(nèi),我的確是沒什么事情可做啊……”

  這一次,蘇伯仁帶子弟去建康求入仕,沒有走馳道,而是選擇了水路,主要的目的,便是把當(dāng)年的這條黃金水道重新打通。

  丹水水量豐沛,河道寬闊,大船順?biāo)驴芍边_(dá)漢水。漢水乃大江最大支流,在江夏與大江匯合。船隊(duì)到達(dá)江夏之后,便可轉(zhuǎn)入大江,然后順流而下直趨建康。

  蘇家和謝家都有子弟需要去建康大中正府,為子弟求官是明面上的目的,而暗里的目的,便是順路勘察這條黃金水道的現(xiàn)狀,為下一步的行動做些準(zhǔn)備。

  畢竟蘇家和謝家的船隊(duì)都已經(jīng)十余年沒走這條水路了,正所謂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十幾年的時間,水路狀況發(fā)生改變也是正常。

  至于為何選擇這個時間出發(fā),首先便是因?yàn)槎Y儀,兩家子弟評語都來自林師,總不能比林師更早到達(dá)建康,這于禮不合。其次,便是蘇謝兩家準(zhǔn)備重開方山古道,需要時間做好萬全籌劃,兩家要交易,要溝通,要商討收益分配,這都需要時間。

  當(dāng)然,還有一個最為重要的原因,那便是需要等待建康局勢明朗才好抵達(dá)建康。

  陛下病危,東平王回建康爭奪大位,雖是眾望所歸,然能否成功尚未可知。局勢明朗之前,進(jìn)建康無疑是極為不明智的。

  按照蘇伯仁的計劃,等船隊(duì)到建康之時,局勢差不多就該明朗了。

  船隊(duì)順?biāo)?,極為快捷,蘇大郎目送船隊(duì)離去,便即回了塢堡,回到了自己的小樓之上。

  重開方山古道的行動已經(jīng)展開,具體的事情并不用他做,他現(xiàn)在需要做的便是等待。

  遠(yuǎn)處方山依舊如墻般兀立,陽光下一片蒼翠欲滴,然而蘇大郎現(xiàn)在也知道了,那里面正有著各種爭斗發(fā)生。

  蘇家和謝家的部曲已經(jīng)進(jìn)了方山,為了重開方山古道,安定秩序便是最重要的一步。

  有些人拿起了刀把子,就不肯放下了。所以隨著聯(lián)防的兩大世家兵發(fā)方山,流血就成了必然之事。

  不過這些都在他的視野之外發(fā)生,他眼中的方山,依舊是蒼翠欲滴。

  蘇家嫡系只有他一根獨(dú)苗,然而整個蘇家人丁卻并不單薄,雖然蘇伯仁正在去往建康,家族里的其他事情也都有人主持,幾個族叔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蘇大郎也無意出頭,畢竟許多事情他也不過是知道道理,真要具體去做也做不好。比如說去方山里掃蕩盜匪,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著手。

  所以安生茍著,便是最好的選擇。只需要等著,等著方山古道重新打通,等著商賈們紛至沓來,等著白花花的銀子流入蘇家,然后轉(zhuǎn)化為更多的部曲和附庸流民,轉(zhuǎn)化為蘇家的力量。

  這些東西,終歸都將是屬于他的。在這個禮法最大的世界上,蘇家其他人基本沒有染指他的利益的可能。

  ……

  ……

  煙雨莽蒼蒼,龜蛇鎖大江。

  此地乃是江夏,漢水與大江匯合之地。林師與夏瑾一行到了此地,便即離了馳道,登上了江夏太守早已準(zhǔn)備好的大船。

  大船順流而下,去勢如箭,幾日之后就能到達(dá)陪都建康了。

  高大的樓船在滾滾江水中極為安穩(wěn),夏瑾站在船頭,望著身后逐漸遠(yuǎn)去的黃鶴樓,沉默不語。

  “卿家……”

  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響起,夏瑾轉(zhuǎn)過身來,見一個身材高大的錦衣中年人也走上了甲板,正含笑望著他。

  “主上!”習(xí)慣使然,夏瑾連忙拜了下去。

  這一位,便是帝國的東平王。

  這十幾年來,夏瑾一直是跟著東平王轉(zhuǎn)戰(zhàn)各地,君臣相得,相互之間可謂是已經(jīng)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然而這次南下路途中,在到達(dá)江夏之前,夏瑾已經(jīng)是很多天沒有見到這位主上了。

  樓船雖大,卻不能容納馬車,自踏入方山以來,東平王到了江夏才第一次下了馬車。這個時候青州士卒們才知道,原來主上身體的確欠安。

  當(dāng)然這一切,夏瑾在西坪頭古驛站的時候便已經(jīng)知道了。緇衣社如今在他手里,他的眼中便少了許多秘密。

  東平王身后跟著一個清麗女子,年約十七八歲,手里提著一把銀壺,正是東平王最為寵愛的妾侍,喚作翠屏的。

  “卿家一路辛苦。孤適才詩興大發(fā),為卿家賦詩一首,卿家且聽如何?”東平王看上去興致頗高,走到夏瑾跟前伸手扶起夏瑾,笑著說道。

  夏瑾自然知道自己這位主上的作詩水準(zhǔn),然而君臣有別,連忙道:“正要聆聽主上大作?!?p>  “你且聽好了?!睎|平王站在江風(fēng)之中,大手一揮,吟誦起來。

  “大將北征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風(fēng)吹鼉鼓山河動,電閃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種,穴中螻蟻豈能逃!太平待詔歸來日,孤與將軍解戰(zhàn)袍!”

  說完東平王長嘯一聲,看著夏瑾得意滿滿的道:“卿家覺得如何?”

  “呃……很好,很好……”

  畢竟是自家主上,除了說好,還能說什么呢?

  “呵呵,孤自己也覺得不錯?!睎|平王笑著回首看了那翠屏一眼,吩咐道:“你去將這首詩記下來,送給夏卿?!?p>  那翠屏無聲一笑,走入船艙之中。

  東平王今日看上去氣色不錯,勉勵了夏瑾幾句之后,便拉著夏瑾在船頭對弈。

  他的對弈水準(zhǔn)和寫詩水準(zhǔn)有的一拼,夏瑾身為大將,直來直去慣了,在棋盤上卻只得處處容讓,自然是下得極為難受。

  那翠屏把東平王大作寫完,帶出來恭敬地交給了夏瑾,便坐在東平王的身邊,安靜的看著二人對弈。

  她顯然是個懂得對弈的,明顯看出了夏瑾的別扭,俏臉上笑意隱現(xiàn),卻并不說話,只是提著銀壺為二人各自斟了一杯香茶。

  一陣江風(fēng)襲來,吹落了一枚黑子,夏瑾連忙伸手去撿,觸手處覺得滑膩柔軟,低頭一看,卻是一只極為秀氣的小腳。

  東平王見夏瑾神色尷尬,也是低頭一看,忽地笑了起來。

  “妙哉!妙哉!孤又有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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