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算是跌跌撞撞地挨到年底,這段日子真是過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算是挺過來了。廠里擱置著繁忙的訂單,放假十五天,我們這些日夜勞作的工人,終于得以回家團(tuán)圓,休息一陣。
我一心盼著回家,想著我前夫會提出和我去復(fù)婚的想法。因?yàn)?,我的心從來沒有離開過他,離開過那個家。只是自己不會去表達(dá)出自己真正的心意,我永遠(yuǎn)都會顧及那一點(diǎn)點(diǎn)面子。這種事情,就是再想,也不能是自己去開這個口的。
可他似乎并沒有復(fù)婚的想法,也沒有對我的回家很熱情,就像只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回來了而已。
分開了半年,我感覺我們之間突然生疏了很多,連那份維系我們的親情都變淡了很多。似乎我還當(dāng)作家的那個家已經(jīng)悄然容不下我了。
我徑直回的娘家,第二天,便叫他把兒子送到我媽這里來。順便,我叫他開車帶我去換個身份證。讓我很失望的是,他竟然還在路上嫌麻煩,也很不情愿。
我當(dāng)時坐在車?yán)锏暮笈抛簧?,一邊逗著連臉都沒洗,來見媽媽的滿眼夾著眼屎的兒子,一邊默默的笑著任他發(fā)著牢騷。也知道他還是那個急躁的性子。可心里還是很失落的,我們這么久沒見了,就這點(diǎn)事你都還有脾氣。唉,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還在傻傻的堅(jiān)持些什么呢???
這次回家,我便沒有再住在他家里。感覺到他的冷淡,也顧忌人言可畏,不好隨便到他家里去了。我開始在心里,不得已把自己的娘家當(dāng)成我以后的家。
都已經(jīng)知道我們離婚了,也分開了,我再隨便去他家,別人的閑言碎語會大大的傷害了我最在乎的自尊和名聲。時間也已經(jīng)淡化了很多東西,和我當(dāng)初出去時的感覺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他和他的家人于我都開始產(chǎn)生了一些距離。
因?yàn)楹芟雰鹤?,我只好叫他把兒子送出來?zhèn)上,和我呆在我媽這里,陪陪我。我心里對兒子很愧疚,感覺兒子就這樣被我們活生生的撕成了兩半。
我們離婚了,最遭罪的還是我的兒子。他很懂事也很敏感,既想陪著媽媽,也想陪著爸爸,但是就是不能一起陪著爸爸和媽媽。我知道我兒子稚嫩的心里,那深深的勝過于我們的無奈,小小的年紀(jì),承受著他無法逃避的傷害。
我能做些什么呢,只能盡著自己的能力,盡量的把這份傷害降到最低。我們雖然分開了,可我們也把更多的單方面的愛給了他,讓他感受到每一半都是滿滿的真摯的愛。
這個下半年回家,房子欠的八萬塊錢,我還掉了兩萬塊的債。只留了一點(diǎn)點(diǎn)錢在手邊零用而已,連像樣的幾件衣服都沒舍不買。但是,對于兒子,心生愧疚,我想盡辦法補(bǔ)償著他。帶他開心的到處玩,給他買各種好吃的。
不過我兒子向來很聽話也很懂事,總不會亂花我的錢。在他的心里,他一直都覺得媽媽賺錢很難很辛苦?!安焕速M(fèi)媽媽的錢”這條法則,似乎是他心里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頑固的觀念,也是他以他的方式所表達(dá)出來的對媽媽的一份真摯的愛。
這讓我很感動,也很幸福,更知足我有這么好的一個兒子。
回家的剛開始那幾天,我在家里呆著,心里總是郁悶著,很難受。感覺我們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不曾預(yù)知的如此生疏,感覺是真的分開了,他已經(jīng)離我越來越遠(yuǎn)。
我哭了,那幾天總是躺在床上就哭。不想被家里人看見,可總?cè)滩蛔?,還是給他們看見了。我媽很生氣我這個樣子,和姐姐妹妹一樣的輪番對我說著同樣的話,總對我說:“你有什么好哭的,離了日子不還輕松了。你應(yīng)該感謝峰哥給你自由,不耽誤你脫離困苦的生活?,F(xiàn)在哭下也可以,哭完就不要再想了?!?p> 后來,還是哭,我媽就故意大聲罵我了,她罵著:“你什么人嫁不到,為了這樣的他,你還哭,離開他了還要找更好的,就連這點(diǎn)志氣都不長??”
我媽還說:“明天就是臘月26了,哭完今天就不可以再哭了,明天你也跟著去看你大伯去,坤叔,龔微,大哥他們都去。難道離婚還能比你爸死了更傷心??這么多離婚的,又不只你一個,離婚了反而還要越過越好?!?p> 第二天,大早上去大伯家的路上,無法控制的一直在車上哭著。我兒子看著我問:“媽媽,你怎么老是哭????”。他湊過來挨著我坐著,輕輕的拿著我的手背在他的臉上摩挲,看著他為我心疼的小模樣,我的心里既難受又無比感動。
我一邊拿紙巾擦著擦也擦不完的眼淚,一邊摟著他,哭著安慰他說:“寶貝,媽媽這兩天心里難受,媽媽沒點(diǎn)用,媽媽愛寶寶,舍不得寶寶,等媽媽哭完就會好了”。
我想就這么哭完啊,到了大伯家可不能哭了,再哭會多丟人啊,那么多人看著呢??
可到了大伯家,那么多人看著,我還是丟盡了臉。我哭著對大伯說:“我是最不爭氣的一個,這口氣我沒有爭上,我頂著背后的各種嘲笑和壓力等著他,又跟著他苦了這么多年,還是沒有把這口氣掙回來呀?!?p> 是啊,當(dāng)年多少人笑話我癡我傻呢,今天又該有多少人在背后可憐我不值呢。當(dāng)年,大伯就是最反對我這樁糊涂婚姻的。
也好,可能是該面對的終于是正面去面對了,都知道了就知道了吧,已經(jīng)是事實(shí)了。再沒有什么必要再遮遮掩掩的,離婚,也好像不只我一個,熬過這陣子就好了。
我便是那樣的安慰著自己,從大伯家回來,該吃吃,該喝喝,我也就真的沒再哭了……
后來,到了臘月28,我公公和婆婆來了,接兒子回去過年。出于客套,也接我去他家里過年。不過,不是以兒媳婦的身份了。
他們二老對我們的關(guān)系,確實(shí)也是無可奈何。他們說有些事,他們做不了主,都規(guī)勸我不要浪費(fèi)自己的時間。不要在他兒子那顆樹上吊死了,要我好好的再找個人家。
我婆婆說著說著就哭了,我也哭了。婆婆無奈的說:“葵兒,在我的心里你永遠(yuǎn)都是我的兒媳婦,好好的再找個人家過好自己的日子?!?p> 我的家人們都很欣慰,我婆婆公公能這樣來對我說這些話。我媽她們就是怕我不死心,一心困死在我前夫那里。她們都說,我前夫肯定都是已經(jīng)和他的爸媽表明了他的想法了,哪個父母會不想自己的兒子媳婦和好呢??肯定這就是我前夫的態(tài)度,他們都勸我可以放下了,我媽也讓我不要再去他的家里,也不要再想著他了。
還是這天下午,妹妹帶著孩子們?nèi)チ似偶?,媽和叔叔也在街上忙著豬肉檔的生意,就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守在空蕩蕩的屋子里。
臨近晚飯時分,我給自己下了好大一碗各種拌菜的面條,我很詫異自己竟然這么云淡風(fēng)輕,還能有這么好的食欲。
還沒吃上兩口,我前夫領(lǐng)著我兒子就來了。他是接我回他家過年的,可也沒說出復(fù)婚的話。他說怕我一個人孤單難受,于心不忍,接我去回村里熱鬧兩天。我們兩個坐在烤火桌旁說著話,這時,我媽回來了,看到他來了,也索性忙里偷閑的坐下來。
我媽不同意我跟著他進(jìn)去過年,她說我們沒有復(fù)婚,這樣對我的名聲很不好。我媽便問他到底是什么樣的想法,我媽知道我的心里還沒有放下,還想著回頭,她又何嘗不想我們最終還是能好好的一個家呢?
我媽語重心長的對他說“峰兒,如果你想復(fù)婚你們就去把婚復(fù)了,我們家小葵可以名正言順的去你家。如果沒有復(fù)婚的想法,你們不要再這樣耗著了,耽誤了你也耽誤了她。要不你就上前找一個,讓她好死了這條心,我們家的你是知道的死腦筋呢!??!”
聽我媽說完,峰哥望著我笑了,突然讓我又有那么一絲從前的熟悉感。他說了一句似乎有些模棱兩可的話,他說“你叫我怎么辦呢,我們才離婚,現(xiàn)在又去復(fù)婚??”。我到現(xiàn)在,有時都會揣測他當(dāng)初這句話語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呢???這句話里是不是也隱藏了他和我一樣都不好意思先說出來的話………
說來說去,最終沒有說來我最想聽的那一句話。后來,他和兒子走了。我站在大門前,兩手插在棉衣袋里,怔怔的看著他父子倆離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我雖然很想跟著他們走,可我還是違心了,違心的沒有和他們父子倆一起進(jìn)村。
其實(shí),當(dāng)初那一個看似很不以為然的行動,卻成了我心底的一個深深的遺憾。我后悔當(dāng)初自己的一念之差,如果我跟著他們進(jìn)去過年了,也許就不是現(xiàn)在這個結(jié)局了?。?!
心里雖然難受,可都還是淺淺的笑著,沒再哭了。不經(jīng)意間,再也沒有了怯弱,莽定的望著前方,我慢慢的都不在人前哭了……
就這樣,我便從此不再在他家里過年了。到了正月初一,我們一大家子去外公家拜年。禮節(jié)上而言,也還是要去他家拜個年。因?yàn)槲覀兪呛推椒质?,從來沒有紅過臉。私心上來說,我也想去看看他們,陪陪他們,因?yàn)槲一丶业娜兆硬⒉欢唷?p> 我在外公家給峰哥發(fā)了信息,我叫他來外公家接我。雖然走路只要四五分鐘,可我想他來接我,我不好意思一個人去,我和他一起去他家,我感覺才合適。
我們還在小舅家吃著午飯,先是我婆婆帶著我兒子來了,婆婆給外公拜個年就回去了,讓兒子留下來陪著我。后來峰哥就來了,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他從羅家灣的那個路口走來,還是我熟悉的穿搭模樣??粗麃斫游遥业男睦锖荛_心,我就那么站在我小舅家高高的前坪上,看著他熟悉的身影越來越近.....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和我的家人一起說笑逗樂。我的家人待他也還一樣,還是像我們夫妻時一樣的??赡埽谒麄兊男睦?,我們遲早還是會又走到一起的。
飯后,我們一家三口似的回了他們的羅家灣。村里的人都看著我們,他們也不知道我倆到底是怎么處著的,分不像分,合又不像合。唉,其實(shí),我知道,我想好好合了,他又何嘗不想合,一家三口好好的該多好。
可也只有我們兩個自己知道,我們的夫妻關(guān)系是怎樣,我們卻有更多的無可奈何。除了做夫妻不合適,其它的,我們好像怎么樣都合適。
如果以夫妻關(guān)系來論,他對我是冷淡的??刹灰苑蚱迊碚f,他又是極好的。當(dāng)初我們合在一起是為了奔一個家,現(xiàn)在我們就算再合在一起,還是僅僅只是為了一個家。沒有我們相互之間那種夫妻的愛做支架,這個家合著又有什么意義?誰又知道它顫顫巍巍的又能搖擺多久呢???
愛從來也都不會是對等的,我對他的愛和他對我的愛不是一個概念。我把他當(dāng)守護(hù)一輩子的丈夫,我想得到丈夫?qū)ζ拮拥膼郏牒退煤孟鄲壑舶最^。可我等著等著,從09年等到19年了,快十年也還是沒等來我要的愛。我一直都知道他只是把我當(dāng)妹妹一樣的守護(hù)著,和我像妹妹一樣的處著。我知道他努力了,也知道他無法對我產(chǎn)生那種夫妻之間的情愛。這就是我們無奈的愛,無奈的情,無奈的關(guān)系……
我初五回的廣東,除了初二,我每天都去了他家里陪陪兒子,只是不再睡在那里了。我舍不得兒子,當(dāng)然也還舍不得他。這一分開又是漫長的一年,又不知道事情會有多少改變。
我兒子心里也更懂事了,過年的時候,他幺奶奶問她“羅一鳴,那個元葵到哪里去了??”。(元葵是我離婚前的名字,也就是在這年年底我回家換身份證改了名,也是奇怪,這個名自我懂事起,我就莫名的討厭,總想著要改了它)。改名是我寄托著改變命運(yùn)的希望,我為自己取了一個“筱”字,龔筱葵,寓意流水旁的細(xì)竹,生生不息之態(tài)。我寓意自己如這細(xì)竹,繁榮昌盛,有著永遠(yuǎn)不斷生長的生命力。
我兒子的回答出乎了他們的想象,我兒子不假思索地回了她幺奶奶,他說“她都不要我了,我要她做什么”。這是一個六歲小男孩說的話,這是他們家的家人后來告訴我的。我相信啊,我兒子從他會說話起就驚人的懂事,懂情,懂理,說話會說,情商又高……
我兒子從臘月28號回去之后,我再接他到我媽這里來,他都不來了。可能隱隱約約感覺到了點(diǎn)什么,過年我沒有再回那里,他這小家伙心里有感覺的。
無奈,兒子接不出來,我只好正月初一,初三,初四,每天都去了羅家灣陪他。和他爸爸和他的爺爺奶奶相處也還算和睦,也會像以前一樣的,偶爾說說笑,逗逗樂.......。
初三那天下午,他們家來了很多客人,我婆婆打電話又叫我進(jìn)去吃晚飯。其實(shí),我婆婆的心里深處,還是在盡力的想撮合我們。
到了晚上了,舍不下他們,心里總是難舍難分,因?yàn)槌跷逡淮笤缥揖鸵霭l(fā)去廣東了。
晚上我哄著我兒子和我去鎮(zhèn)上,陪我再睡一晚上。他鬧情緒,他氣沖沖的跑來跑去說“你要陪我,你就在羅家灣里陪我,我不跟你出去?!?p> 后來,我只好抱著他在門前走來走去,哄著他,我說“寶寶,媽媽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和爸爸在一起了,媽媽也不能睡這里了”。
我兒子發(fā)脾氣的捧著我的嘴,不聽我再說,用手指著樓上的兩個房間,不假思索的又回了句:“那你和爸爸一人睡這邊房間,一人睡那邊房間啊”。
我和他爸爸聽著他說這樣的話,都相視著笑了。我聽他這樣說著,驚嘆他的人小鬼大,也驚嘆他怎么就這么成熟了??也許,我兒子心里的想法就是:“我只要我的媽媽和爸爸在一個家就好了”,而他似乎也在挽留媽媽留下。
他爸爸就站在離我們的不遠(yuǎn)處,就那么微笑著,若有所思的看著我們,他爸爸便對我說“你今天就睡這里啊”。我當(dāng)時聽了那句話還是很欣慰的,想著他是不是有復(fù)婚想法的,也想留住我。其實(shí),我內(nèi)心里也想多陪陪他們爺倆,也想我們還是一家三口在樓上嬉笑著打打鬧鬧著……
可后來,我又違心了,我做的那個決定,讓我遺憾了好久好久。因?yàn)楫?dāng)時,我沒有打算睡那里的,所以我的洗漱用品什么的都沒帶。我想留下來陪他們一晚上,我就叫上他爸爸和我兒子陪我去我媽那里拿洗漱用品。因?yàn)樗麄兗疫€有好多客人,他把我們送到我媽那里就先回去了。
當(dāng)時,我們家也有很多人。我姐我妹還有我大舅他們也都在我媽家。我又想著為自己爭點(diǎn)臉,他不叫我復(fù)婚,我還就不進(jìn)去睡了。我看我兒子又跟著姐姐他們玩到了一塊,我竟打電話和他爸爸說,兒子玩得高興著,我們就不進(jìn)去了,便叫他也不要來接我們了。
就這樣的事,我很不能原諒一再違心的自己。明明很想和他們在一起,卻總做著違背自己心意的事。面子有那么重要嗎?還是自己的幸福更重要??還是如果我當(dāng)時爭取了,是不是生活就不是這樣了??如果當(dāng)時他接我去過年我去了??如果那天晚上我又留下了??我們是不是就不會分開了??好久好久的時間,我都無法原諒那違心的自己………
到了初四,馬上就要出去,那天我再一次回了羅家灣,心里很舍不得他們。晚上,他爺倆送我出來,到了我家門口,我們坐車上很久都沒有下車。
我和兒子一邊交代一些事情,也一邊用余光瞟著也正望著我們娘倆的他。他湊近了些,望著著我們,我也用余光瞄到了他在望著我。他便對兒子饒有深意的說“兒子,媽媽夏天回來,就不出去了,在家里陪你”。
當(dāng)時,聽著他說這話,我沒有看向他。我聽著在心里,也想著他內(nèi)心里也是有和我復(fù)婚的想法。是不是我再回來,我們就會自然而然的復(fù)婚了??分開這么久,也許很多事情都會變了,我們的關(guān)系也許也會慢慢的變好了………
初五一大早,我便坐上了公司的車再次南下,帶著不舍也帶著決心出發(fā)。其實(shí),我是不想再來這個地方的,因?yàn)槲疫^得并不快樂,也并不輕松,我不知道這一年我又將怎么樣熬過??
我媽也不想我再來廠里了,她聽說了我一些工作上的事。她不想我做這種復(fù)雜的工作,總說我頭腦簡單,不適合那樣復(fù)雜的環(huán)境。
臘月二十幾的時候,金飛和徐旋去我家里玩了,也是想會會我。他們也在這廠里做了兩年,辭職回家的。我剛開始進(jìn)廠的時候,多虧了金飛,他處處幫著我。為我提前想到一些可能會給我?guī)砺闊┑氖虑?,幫我堤防著會出問題的地方,也幫我出謀劃策的讓我不被人家冤枉和欺負(fù)。
我們坐在烤火桌旁,一邊喝著芝麻茶,一邊聊著廠里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媽聽著我那半年的工作狀況,她特別的激動。手里還拿著一把切菜的菜刀,用刀指著我,對我就嚷起來了。她神情并茂的罵我是個死腦筋,姐姐那里不去了就不去了,她去說一聲就是,這么累這么麻煩還去干什么??
我被她的樣子激怒了,對著她也是一陣大吼,還說了一句十分違逆的話。金飛他們都起身勸著我們的僵局,不過,也因?yàn)槲业呐瓪?,她還就那么緩和下來了。不再是那副我看著都煩,也最能激發(fā)我反感的咬牙切齒的罵罵咧咧。
我媽開始苦口婆心又帶些心疼的對我說:“你在家里哪里找不到工作??干嘛做那么復(fù)雜的事,你輕松松的過點(diǎn)日子不好嗎?我又不要你的錢,兒子也不要你養(yǎng),你賺點(diǎn)錢自己花就好了,不去受那份苦了……”
我不聽她的,因?yàn)閺S里的事也不是三言兩語和她說得清的。我想著,當(dāng)初不是她求著姐姐幫我安排工作的嗎,現(xiàn)在想不去就不去了???
我也不是那么不負(fù)責(zé)任的,就算不做了,也得去交接好。再說我還不想丟那人呢??!我這時走了,落了多少話柄給人家啊,我咽不下這口氣。
我也不傻,我知道,那半年,我堂姐對我也是比較失望的。在她的心里,我沒有達(dá)到她的期望,也沒有幫到她,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親戚手下做事,我不能就那么灰溜溜的走,要走,還是我當(dāng)初犟著不走的那句話——“要走做好了走,問心無愧了再走”。
雖然,為這事和我媽鬧了不愉快,可她聽了我的一些緣由,也緩和下來不再多事。也不怪她,她是舍不得我吃苦,或者怕我受欺負(fù)。我走時也是反復(fù)交代著我說“妹兒,你去廠里了和葵姐說,把工作交接好了三四月份就回來。也不急著找工作,先到媽這里把身子養(yǎng)好點(diǎn),再隨便在附近找點(diǎn)輕松的工作”。
可憐天下父母心,這些年,我媽為我也是操碎了心。我真的沒為她做點(diǎn)什么,過年過節(jié)即使會給點(diǎn)錢公婆,但是很少給過她。她從來沒和我計(jì)較過,她知道我沒錢,知道我要還債,總是安慰我說“媽不要你們的錢,你們自己過好就好了”………
這次回廠,好多冬天里的衣服我都沒有帶出來了,就這么計(jì)劃著做好了,交接好,應(yīng)該上半年就差不多了。我開始悶著頭,更加用心的好好做。盡管我還是一只有很多裂縫的臭皮蛋,還有好多蒼蠅叮著??晌铱傄灿辛诵扪a(bǔ)裂縫的能力,我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自我修復(fù)著。
職場環(huán)境哪里不是一樣??人吃人,柿子都是撿軟的捏。自己還不夠能力,這里還不行那里也還欠缺,漏洞百出,那屎盆子不扣給你扣給誰?。??我想著,只有自己做得夠好了,無縫可鉆的時候,就是我真正強(qiáng)大的時候……
整個上半年,也有好幾次頭腦發(fā)熱,都想著不做了??傆X得沒意思,上下不討好,上面說我沒有嚴(yán)格管控好,下面又埋怨我管控太死了。不被理解,不被信任,出了問題自己扛,自己解決。在工作上從來沒有去依賴過我姐,受了冤枉受了委屈,自己忍著,忍不住了躲在墻角偷偷哭哭就好了……
甚至,我姐對我的要求還更加嚴(yán)格,總怕我不用心,怕我?guī)つ扛沐e,有段時間還要求我每天加班到九點(diǎn)……
我總是氣鼓鼓的不服氣,總是做著做著就想著甩手不干了??深^腦一冷卻下來,又回頭默默的做下去,因?yàn)檫@還不是走的時候,我還沒有為自己證明些什么。
那時走,我能帶走的只有兩個字——“不行”,做事不行,為人不行,人品不行……
那時,我姐就我一個親人在這里,不能那么沒有責(zé)任心?;伊锪锏幕厝チ耍粝乱坏仉u毛還讓她去幫我收拾爛攤子,更不能給她丟臉。要走,我還是刻在心里的那句話,做好了走,問心無愧了走,用自己的行動來為自己說話,用做到財(cái)務(wù)室的數(shù)據(jù)來為自己明證。
還好,挺著挺著,就這么挺成了老油條,挺得順順溜溜了。不管什么時候走,我都可以只帶走一個字——“行”。我已經(jīng)盡力做好了,不期望得到誰的的認(rèn)可,自己覺得行了即可。即便是今天走,我也是不拖泥帶水,干干凈凈的全身而退了。
做著做著,慢慢的越來越順手,也做得越來越輕松,也不怎么出差錯了。盡管生產(chǎn)上面是越來越復(fù)雜的變動著,物料規(guī)格,生產(chǎn)工藝不停地更換著,我也能把數(shù)搞穩(wěn)妥,能游刃有余地處理很多問題。不是我的問題當(dāng)然再也賴不到我這倉庫,可以思維清晰的分析很多問題,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為自己明理辯駁,更好地保護(hù)自己。
一晃又做到了這年的大六月,雖然日子很煎熬,倉庫熱得跟蒸籠似的,可我在心里又為自己設(shè)定了更長的期限。我想著既然來了,還是再堅(jiān)持堅(jiān)持,做到姐夫回來再說。
如果我在這個崗位上沒有一點(diǎn)作用,那都什么時候走都無所謂。但是,我感覺,我有堅(jiān)守下來的意義了,我可以為我堂姐付出一份力,也不枉我到這里來走了一遭,多少還是存在了些價值的………
這不是生產(chǎn)線上隨隨便便一個一線員工的工作,我肩上有責(zé)任。我堂姐把每月進(jìn)進(jìn)出出幾百萬的原材料倉,交給我一人看管。進(jìn)的,出的,退的,換的,補(bǔ)的,回收的………那都是她對我的一份信任,也是她的一份安心,我怎么著也得做些什么才配得上她對我的那份期待。
先不說倉庫每天都得發(fā)出的那些金貴的各種主材料,連各種各樣的的輔材料價格都驚人的貴。隨隨便便的,我一天都得發(fā)出各種綠膠,高溫膠,保護(hù)膜上百卷,做大單的時候一天累計(jì)得發(fā)出兩百多卷……連最普通的保護(hù)膜都是5塊多一卷,還不說那價值可以高達(dá)幾十塊一卷的高溫膠,兩三百元一公斤的正極材料,還有哪怕那些生產(chǎn)工具都是不低的價值,一把修邊的剪刀都是27元………
我簽著這些進(jìn)貨單,采購單,看著這些我曾想象不到的價格。我深知管控物料,節(jié)約成本,我這里便是一道最最重要的關(guān)口。碎碎念的讓他們知道這個不便宜的價值,把節(jié)約成本的理念無時無刻地刻在每一個員工的心里,大家一起形成共同的意識。在理論用量的基礎(chǔ)上,我們能摳下一點(diǎn)是一點(diǎn),這摳一點(diǎn)點(diǎn)那摳一點(diǎn)點(diǎn),摳出來的就是錢了……
真正做好倉管,不光得做好物料管控,還得要有職業(yè)操守。剛開始做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里面的潛規(guī)則,也或多或少地受了一點(diǎn)點(diǎn),累計(jì)起來兩千左右吧??僧?dāng)我慢慢地發(fā)現(xiàn)了越來越多的漏洞,越來越多的問題時,我又遲疑了,也不心安了。
我工資不高,加上我堂姐私下補(bǔ)貼的400元也才4200。我內(nèi)心里渴望多賺些錢,實(shí)實(shí)在在的我還欠著債,真的很差錢。但是,我更知道自己不可以這樣,經(jīng)過一番思想斗爭,我告訴自己這個錢我是不可以去賺的,我便很快就掐住了自己的欲望,也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我思考再三,還是選擇了去和我堂姐坦白,早早的去告訴了她倉庫里的這些事情。既然決定了告訴她,我已是決心自斷后路,也在心里斷了自己那些不好的歪念頭。同樣的,也斷了那些不規(guī)不矩的供應(yīng)商的后路。
我當(dāng)即承諾我堂姐,以前的既往不咎,以后收手,我說不沾我就決不會再沾染了。
這樣的工作,每天那么多的貨物進(jìn)進(jìn)出出,油水怎會沒有,在于你喝還是不喝??走點(diǎn)歪的邪的,賺點(diǎn)外水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兒。錢對誰來說都不夠,更何況我們這些底層打工一族??捎行╁X,它卻是不可以賺的,不然難求一份心安,也難求那份親人之間面對面的坦蕩。
這里面的水也渾,自是清者也難自清,即使清白著我也是不清不白的呆著。好比我一直在風(fēng)花雪月的妓院里住著,我卻說我是清白的,誰信呢??如果我真是妓女,那聽聽也算了,什么叫做羊肉沒吃著,盡惹了一身騷。
為了去掉這身腥這身騷,在這一年的時間里,我把那些能讓我沾腥帶騷的鍋盆碗灶一個個的端掉,通通端去了我姐那里。把倉庫翻了個底朝天,做得它干凈明了。這需要的也不是一般的操守,我得時刻警戒著自己,我告訴自己,當(dāng)年,我爸是怎么給大伯做的,今天,我就還得怎么去給我堂姐做著。
也正是這樣的一份我如此討厭的工作,卻恰恰如此的歷練了我。它和我的脾氣,性情完全的不兼容,可也就這樣做著做著,我的性情就這么變好了。在這里收獲了我最想要收獲的東西,我成長了,成熟了,堅(jiān)強(qiáng)了,不那么笨了,也不那么粗心了,最重要的是脾氣也小了,心也淡了,寬了,很多事也就無所謂了……
不管未來怎么走,在這世俗的社會里,我還是更愿意選擇不隨波逐流,保持自我,只做那個真的我。以一種“出淤泥而不染,濁清漣而不妖”的姿態(tài)對待我的生活和工作。在利益和誘惑面前,時刻警戒自己,保持一派超俗的豁達(dá)心境和一種堅(jiān)守底線,守住操守的超高自律,才能真正的止步于誘惑,不會被那短暫的利益熏了心遮了眼。
我既然志不在此,又何必弄臟了自己。做了的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閑聽他人怎么去論怎么去說??
行得正的自然也會坐得穩(wěn),只要自己正著,別人想歪也歪不了。在物質(zhì)上,精神上不欠著任何人,也可求得一份內(nèi)心的和平,寧靜。只要不欠著,即使窮點(diǎn)又如何?只要不欠著,自己怎么搞都行了。做一個精神富足的人,一生坦蕩,也算是活出了人生的另一種富有和灑脫。
慢慢的,我做到財(cái)務(wù)室的數(shù)據(jù)為我說了話,我用自己的行動也證明了自己的決心和真誠。我堂姐對我也就多了份信任,多了些肯定。還好,慶幸自己做下來了,要是當(dāng)時真的那么走了,姐妹之間也就不會這么親近了。
我去塘廈親姐姐那里很少,只要有假,我就去堂姐家里住了。住得很舒服也很隨意,想做什么吃都可以,也總可以到她那里改善一下伙食。就這樣像在家里一樣的,聊聊家常,聊聊工作,雖然她在工作上從來不會偏袒我,照顧我,但是生活上對我的關(guān)照還是很多的。
放暑假的時候,我沒有假回去,只得叫妹妹幫我順路把我兒子一起帶廣東來聚聚。那時候也正是我倉庫最忙的時候,上半年小單多,型號又雜,各種材料,不停的收貨發(fā)貨,做的帳單也就最多了。兒子來了,我就更忙了,一天從早到晚,像沖鋒陷陣似的一刻不得閑??偸堑酵砩?1點(diǎn)多了,才能舒服的躺床上開始休息。
沒辦法,我有太久沒有見到他,每天心心念念的想著他,能多陪一天是一天,跟他在一起,我就是最幸福的。
兒子先跟著她小姨到了廣州,那兩天我實(shí)在抽不開身,便讓他先跟著在那里住了兩天。還好,小家伙是第一次進(jìn)大城市,就像劉姥姥進(jìn)了城,什么都稀奇,什么都好玩呢,和姐姐玩得都不想到媽媽這里來了。
我這么想他,他好像不怎么想我。我請了半天假,和公司行政部主管開著我堂姐的車去接他。在路上,他一連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總叫我不要去接他,總說小姨這里很好玩,還要玩幾天呢,不想跟我回廠。
唉,看著他還意猶未盡的樣子,我也沒辦法。我又不好請假,不然帶著他在大城市里好好的玩玩。我好不容易抽出空來接他,只得哄著他跟著我來廠里。
剛開始那么一會兒,和我不親近,也不主動叫我,也只怪自己陪伴他太少了。不過,雖然他當(dāng)時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跟著媽媽回廠,但是在回來的路上就和我一路嬉鬧了。一張小嘴一路上說個不停,看著他那個活潑可愛的樣子,我心里很高興,還擔(dān)心他會不習(xí)慣呢???
小家伙和我回了廠,心里頓時就有了落差。跟繁華的廣州市區(qū)相比,我這里單調(diào)沉悶的工業(yè)廠房就顯得蕭瑟很多了。我讓他坐在我倉庫的辦公椅上,緊接著就去忙這忙那了。一上午請假就堆了很多事,不能拖沓,得一個個的馬上處理了。
我總會忙著忙著也轉(zhuǎn)頭看看他,不一會兒,我看到他情緒不對了,我看到他在癟著小嘴憋著眼淚。我忙丟下手中的活,走過去問他,他就忍不住哭了。兩手揉著眼淚說:“媽媽,我不喜歡呆在這里,我什么時候再去小姨那里??”。
我聽著很心疼,也很愧疚自己沒有給我兒子好好的生活。我滿滿的緊緊的抱著他安慰著他,我說:“寶寶,你看,你有媽媽陪著多幸福啊。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好多的寶寶都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你現(xiàn)在有媽媽這么陪著,不應(yīng)該覺得很幸福嗎”????
我一說完,我兒子就立馬不哭了,舉起小手,嘟著小嘴開始撒嬌了,他說:“那好吧,我到你這里只呆幾天就到小姨去”………
我說:“好好好,你先好好陪陪媽媽,到時候你還不習(xí)慣,就送你去樂樂那里,姨媽也想你呢”??!我兒子便不再鬧情緒了,我知道他懂事,想提起他的興趣來,我逗著他說:“兒子,你暑假不是來幫助媽媽的嗎?你看媽媽好忙呢,你要不給叔叔他們拿貨好不好??”。這小子,一下子就來勁了,我發(fā)料的時候,他幫物料員們一來一回的拿著那些拿得動的膠紙,保護(hù)膜什么的,幫他們推車送貨,幫我擺貨………
做什么都是有模有樣,我看在眼里欣慰極了。這小子從小就暖著我的心,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我看著他這樣,我的心里總是幸福的滿足著。
我不忙的時候,會坐下來陪著他看動畫片,或者教他做作業(yè)。其實(shí),他挺聰明的,只是家里沒人輔導(dǎo)而已。唯有一點(diǎn),我總是會訓(xùn)他的,就是總不喜歡搞學(xué)習(xí),三心二意。我忙里偷閑的給他輔導(dǎo)一下,他總是要講條件,也不積極,也總是心不在焉。我一走開,他就不做了,非得坐在這里陪著他一道一道的題一個個的念一個個的教………
除了做作業(yè)之外,其它的真的無可挑剔了。跟著我吃食堂這么差的伙食,好吃就多吃點(diǎn),不好吃他也不鬧情緒??粗鞘萑绮竦臉幼樱铱傁氚阉B(yǎng)胖點(diǎn)。每天晚上8點(diǎn)下班了,都帶著他去大超市,買他各種喜歡吃的,喝的。主要是買菜,因?yàn)闆]有冰箱,只得每天去買新鮮的。怕他跟著我吃食堂,營養(yǎng)跟不上,每天中午我都會擠出時間給他炒個菜,再逼著他喝點(diǎn)湯。
他有一些很不好的生活習(xí)慣,尤其不喜歡喝湯,每次都要哄著他喝,就是因?yàn)闆]有好的生活習(xí)慣,才會總是養(yǎng)不好。
剛開始那兩天,我看著他跟我過著這樣的生活,我的眼淚總是就止不住的流出來了。兒子看見了,問我:“媽媽,你哭什么,你吃飯呀”。我拿著濕毛巾擦眼睛,我對他說:“媽媽真沒用,讓寶寶跟著媽媽吃苦了.....”。而他總是像個小大人一樣的說著:“哎呀,媽媽,你別哭了,你吃飯啊”……
有時候,他跟著我在廠房呆一上午,太無聊,在那些滿是化學(xué)粉塵的貨物上竄上竄下。倉庫又臟,整個一身都搞得黑不溜秋的,還過敏了長了一身的坨,癢起來就抓,兩條腿全是抓得血淋淋的疤。
中午吃完飯后,趕緊給他洗洗一身黑,哄著他跟著我午睡。大中午的不睡更養(yǎng)不好,我也試著在這里給他養(yǎng)成這個午睡的好習(xí)慣。
他總是不想睡,在床上磨磨蹭蹭的翻來翻去。看我假裝閉上眼睛裝睡,不搭理他,他撒嬌似的便整個小小的身子仰天躺在我的身上。我看著他這樣,心里又暖著他還這么愛媽媽,我便輕輕的把他翻過來,讓他俯身躺在我身上。然后,我的雙手懷抱著他,用手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頭,揉捏著他的耳朵,摸摸他的背,他就這么安心的躺在我的身上睡著了.........
看著他在我身上睡得如此香甜的模樣,我的心里像喝了蜜糖,還有什么我是不知足不快樂的???他就是我的全世界了。我側(cè)身翻過來,把他放平躺好,自己便趕著還剩的一點(diǎn)時間趕緊睡下,不然一下午怎么有精神做好那些繁雜的事??
倉庫里都是耗費(fèi)腦細(xì)胞的事,思維不夠清楚,倉庫的這么多的雜事是不能做好的。
下午我去上班,他就可以在涼快的宿舍里多睡睡,讓他睡到自然醒。我一般都是下午4點(diǎn)回宿舍叫醒他,趕著這點(diǎn)時間,把我倉庫的事都安排穩(wěn)妥。等他醒了,我就又可以有時間好好給他輔導(dǎo)作業(yè)了。
有時候,我怕他跟著我在倉庫受熱受苦,又怕他過敏,總是叫他呆在我隔壁的技術(shù)部,在那里寫寫作業(yè)或者看看動畫片。他總是一下就跑來我悶熱的倉庫,就不出去了。我總對他說:“寶寶,媽媽這里熱,你就呆在黑叔那里看動畫片去,不要過來,媽媽忙完就過去陪你?!?p> 他總是撒著嬌對我說:“不嘛,媽媽在哪我在哪,我就要在這里陪著媽媽”。我們僅僅相處了幾天的時間,我們之間的感情就迅速的升溫。
小孩子的世界其實(shí)很簡單,他們想要的僅僅只是一份父母陪伴著的幸福。在他們眼里這么簡單,卻如此渴望的一點(diǎn)點(diǎn)事,卻對于我們來說,竟有這么的借口,這么多的理由不去成全??
后來,他慢慢地習(xí)慣了我這里的生活。有時候上午也不跟著我來廠里,他要自己一個人呆在宿舍里面。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過的,我趕著上班,也就只能讓他自己安排了。不過,宿舍里有小玩具。每天去超市,他都會要一個玩具,不過都不是很貴的,我都由著他,總給他買一個。他很聽話,很懂事,既然到我這里來了,我一般都是盡力滿足他,要什么買什么。每天去超市都是花好幾十塊,吃的,喝的....
有一天晚上,我?guī)еコ?,路上來回要走大約半個小時。我們就一直走,一直聊著天。突然,這小子神神秘秘的對我說:“媽媽,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可以告訴爸爸,不然他會生氣的”。我笑了,也好奇是個什么秘密??我趕緊問他是什么秘密,他可能轉(zhuǎn)念一想,又不想告訴我了,他轉(zhuǎn)而說:“還是不告訴你了,爸爸說不可以讓你知道的,他說你回去就知道了”。
我更加好奇了,我便故意說:“寶寶,如果你實(shí)在不想告訴媽媽呢,那就不說了。不過你要告訴媽媽呢,媽媽絕對不說,我們兩個知道就可以了,媽媽是很想知道這個秘密的”。后來,他想了會兒說:“那好吧,我告訴你,爸爸說想送給你一個你很喜歡的禮物。他每天都在手機(jī)上看好漂亮的禮物,他說他以前對你很不好,他說他是壞蛋,他說不讓我告訴你”。
他說完,竟然又還像個大人一樣的評論道:“媽媽,其實(shí),雖然爸爸每天都總是看著手機(jī),不過他也是不快樂的”。
我聽著,有點(diǎn)好笑,心里也有點(diǎn)欣慰。覺得小孩子不會撒謊的,心里很高興,自己的等待,自己的守候沒有是場空,我想著他會回頭的,回頭我們還是可以組成這個完整的家算了。
可后來,我們在回來的路上,這小子突然又來一句:“媽媽,我剛剛說的秘密是假的,我都是騙你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說的真的假的,反正我再問他,他總是說不是真的了。也許,只有他爸爸知道,或者還是他爺倆的秘密了。我不想去追究,不管他爸爸是怎樣的想法,我定會再守候到年底了………
我知道我們家這小子情商高,他自然有他的一套一套。我猜不透他,由他了,他開心快樂就好。有時候,讓他自己在宿舍自娛自樂,我把門往外鎖的,怕他出去走丟了。做完事得閑回宿舍看他,我總是往外開鎖了,他往里面還鎖著。
我叫他開門都得回答他幾個高情商的問題,他才會開門。問的問題也挺逗的,比如,我們宿舍有幾個枕頭??我媽媽的枕頭是什么顏色?我爸爸叫什么名字??我們宿舍有幾條凳子??反正你得回答對他的幾個問題了,他才會往內(nèi)給你開門。所以他這樣的聰明,我上班還是挺放心的,內(nèi)外都鎖著,別人拐不跑,只是擔(dān)心他在宿舍里會不會太孤單了???
還好,我們辦公室一個職員,也把她的女兒帶來了。他們年紀(jì)一樣大,還玩得挺合拍的。他們兩小無猜似的玩到一起,每天晚上,那個小姐姐都會來我們宿舍和我室友睡覺。他們玩得瘋,每天都11點(diǎn)半了還要嬉鬧,不肯睡,總是被我們下了一次次的命令,才肯乖乖睡覺。還好,有伴了,他到我這里就呆得開心了。
我兒子來廣東一共呆了二十來天,期間,我把他送去了塘廈我姐那里一個禮拜。那里有和他年紀(jì)相仿的小表姐樂樂。樂樂上半年就來了廣東,準(zhǔn)備在這邊讀書的。后來,我姐他們又改變主意,讓她還是回去復(fù)讀一個一年級。他們兩從小一起長大,大小只差兩個月,自然能玩到一塊兒。
我兒子來的那時候,也正是我倉庫最熱也最忙的時候,既然他想去和樂樂玩,我雖然想他多陪陪我,可還是把他送去了塘廈。他們兩個好久不見了,格外親熱,一天到晚的嬉鬧不停歇,我姐跟我叫苦不迭。
他玩著玩著,又不想到我這里來了。我還是去塘廈把他哄來,又最后陪了我一個星期。他知道他只能陪我?guī)滋炀鸵蜆窐芬黄鸶〔丶伊?,他很聽話。他還帶有他不該有的成熟,和我說:“媽媽,我陪了你,回去還要去陪陪爸爸,陪陪爺爺奶奶還有姑媽”。
這小家伙也是多愁善感的,來這里了總怕他爺爺奶奶死了。以前也是,跟我出去久了也總會問這樣的問題:“媽媽,奶奶和爺爺會不會死了?”。這也許也是他長期缺乏父母陪伴而丟失的安全感吧。
他也會說一些讓大人哭笑不得的話。那天晚上,我們都躺床上,聊著天,還有他的那個小姐姐也在,說起自己的爸爸媽媽。我兒子突然來了一句“我媽的眼神很差,找了一個壞爸爸”,逗得我們?nèi)齻€一陣大笑。他越發(fā)來勁了,也一陣哈哈大笑。
這小家伙,什么事在他的心里裝著呢,心里像掛著燈籠似的亮堂著。確實(shí),我不得不承認(rèn),他打小就有著很不一般的遠(yuǎn)遠(yuǎn)高于我的情商。
快回去的前一天晚上,看著他自己整理衣服,清理玩具的模樣,我都很不舍得他這么早回去??墒俏覀兌济?,沒有時間送,現(xiàn)在有人愿意幫我們帶回去都不錯了。我也沒有給他買什么新衣服,新玩具帶回去,我對他說:“寶寶,你就當(dāng)?shù)綃寢屵@里打暑假工了,媽媽給你400元的工資,媽媽過年回家了給你”……
兒子回去了,我突然又感到很孤單。每天回宿舍聽不到他左一聲媽媽,右一聲媽媽的叫著,鬧騰了十幾天,突然感覺宿舍好安靜。我想著,他爸爸也快會出去,回家多陪陪他爸爸也好,從小他就是他爸爸的心肝寶貝兒。
他小時候,我不小心把他磕著了,碰著了,他都一百個心疼,總會給我臉色瞧。有時候,我看著他對我的那個態(tài)度和對我兒子的態(tài)度,很心酸的,兒子是你的人,難道我還不是你老婆嗎?
唉,我就是那樣糾結(jié)著跟他過,一邊念著他的好,一邊又忍受著他的很多不好,就那么跌跌撞撞的和他一路走著。無奈的想著他的好,還想著把這個家好好的合了,哪怕犧牲自己的幸福。可有時候想著他的那些不好,又覺得合不合都無所謂了……
兒子回去了,不知道鬼怪精靈的他,會不會把我對他說的話都告訴他爸爸呢??
在這里,給兒子洗澡的時候,我們娘倆總會聊著天。兒子總會問我為什么不回羅家灣??問我什么時候回去??
我總安撫著他,對他說“媽媽永遠(yuǎn)不會離開寶寶的,爸爸好了,媽媽就和爸爸在一起,媽媽就在家里帶寶寶”。我知道這是我兒子內(nèi)心里一直最盼望的幸福,我也最想達(dá)成他所愿的。
這小子的情商我是猜不透的,管他回去又怎么和他爸爸說。為這個家,我在心里想著,我再守這一年吧。這些困苦的日子我也過得麻木了,似乎很多事在我的心里,都漸漸的云淡風(fēng)輕,都是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