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那個沒有深思熟慮而任性的退學決定,成了我人生里的第一個轉(zhuǎn)折點。我從一條筆直的求學大道由此拐入了一個幽幽山谷,踏上了一條處處撲朔迷離的羊腸小道。我拋棄學業(yè),渾渾噩噩的過著沒有目標沒有計劃沒有方向的生活,成了一個沒有知識的浪蕩青年。
十六歲那年,我開始混跡在魚龍混雜的江湖,既像那微弱的蒲公英也像那河水里的無根的浮萍,四處漂泊。
最先是跟著爸爸和姐姐做展銷會,我退學之后那段時間,一直無所事事的閑適在家。盡管我還小,也得直面那個我還未知的生活,得出去社會上做點事了。不過,做展銷會的那段日子,出乎我想象的過得自在,舒服。這個城市又那個城市的跑來跑去,我感覺自己見了很多的市面,外面的世界對我來說又新奇很好玩。
生意是姐姐和爸爸在做著,我純粹是跟著混日子。只偶爾幫幫忙,打打下手,我每天就是這里看看那里看看的和會上的人聊天說笑。有時候,當?shù)赜惺裁春猛娴牡胤?,我也總會好不悠閑的就去溜一圈,日子過得好不自在,可不覺得讀書還有什么好??
有一次,叔叔會上的一個AH的商家,生意不好,交不出攤位費。他把一批爛貨抵押給了叔叔,是一批款式極丑,極單一的老式的男士三角褲。拿不到錢,叔叔只能無奈收了這批爛貨。叔叔是老板,要四處去找合適的場地,還要找工商,找地方上的管理.........
叔叔自然是沒有時間去賣掉它們了,爸爸也沒有時間,他是叔叔會上的會務(wù),要處理展銷會內(nèi)一些大小雜事,也還要照看我們家的皮具攤。想過低價處理給別的商家,可是,貨太差了,即使再便宜,別人也更不愿意受理這堆像垃圾布一樣的短褲,看著,都是賣不掉的樣子。
反正,整個會上,就我閑人一個,一天這里那里的晃晃悠悠。初生的牛犢不怕虎,我看著叔叔正因為這批貨而頭疼不已,便自告奮勇的跟叔叔要了這批貨。不過,我的要求是,我得賣完了才把本錢還給叔叔。我叔叔正頭疼著這么處理了這1000多條內(nèi)褲呢,我愿意受讓了,他高興還來不及,滿口答應(yīng)我的要求,而且很直接的說著,只要我賣完了給他多少錢就行了。
就這樣,我便雄心滿懷的受讓了這批貨,開始了我的第一次買賣。叔叔給我的價格,也讓我很有信心賺錢,我每天都是一股子的沖勁賣著。我一點也不害怕,給自己干的,也越干越有勁,來人就推銷,干得特別的賣力。
會上的那些大哥哥總喜歡逗我,也總是偷著閑了,來我支在展銷會門口的小攤上,說說笑笑,還幫我一個勁的拉著過往的人推銷。很快,我只用了兩展會的時間,賣得一條不剩。本錢還給了叔叔,自己還賺到了人生里的第一筆錢,那是好幾百塊呢。
那時,幾百塊對我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字了。自己沒有半點經(jīng)濟來源,嘴巴饞得很,想買零食吃,哪怕五毛錢,一塊錢,都要找我姐哼哼唧唧的磨半天。姐姐就大我一歲半,確實是比我懂事多了。平日里,爸爸把生意基本上都交給她了,她總能做得好好的。每天,她都會做好賬,把錢一五一十的盡數(shù)交給爸爸,自己也從來不亂拿錢亂花錢。所以,她總是容不下那個貪吃的我,老是找她要錢買東西去吃。
每次,找她要錢買東西吃,都要挨她的訓。總訓著:“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后來,我索性不求她了,自己玩點小花樣。趁她有事走開,換我照看一下攤位時,什么人來了,我都極其認真的推銷,把賣掉的東西報少一點錢給她,或者干脆賣了不告訴她,自己偷偷的拿了備貨補在臺面上。這樣一來,我就可以有零花錢夠我吃一陣子了。
在外面吃了麻辣燙,嘴巴辣得紅紅的,都不敢立刻回去,這樣我姐看著我辣得紅紅的嘴巴,就知道我準是又偷吃東西了?,F(xiàn)在好了,我自己賺得到錢了,想買啥買啥,她管不住了。正所謂:“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自食其力才是生存之道啊。
這樣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日子只持續(xù)了不到一年,我叔叔的展銷會便開不下去了。會上的很多商家都沒有賺到錢就去了別人的會上,再加上一些地痞流氓的肆意敲詐,叔叔這老板也就當?shù)昧Σ粡男牧恕?p> 那是在桃源開展銷會,我都差點被打傷了。中午時分,我正坐在棚子里看攤,突然,我聽到我的后面?zhèn)鱽砹艘魂嚧蚨仿暋N移鹕磉^去一看,不好,我叔叔正被幾個地痞揪著打,毫無招架之力。我趕緊的回到會上,大聲的喊那些商家過去幫忙。我一陣吆喝著,想著我們越多人去越好。
我看著大家都去后面了,我又一個人飛快的跑去會外的小店打警察電話。打完,我就站在會場入口的大門邊等著警車過來。
后來,110來了,我?guī)ьI(lǐng)著他們來到后面的打斗現(xiàn)場。這時候,打斗已經(jīng)停了,我看到叔叔,爸爸,還有我的姑姑還有會上的一個伯伯,都被他們打得或重或輕,衣衫不整的憤恨的站在那里。
我看著他們那個狼狽模樣,我忍不住咬牙咒罵一聲:“真是些混賬的東西”。冷不防后面一腳飛來,我被踹出去好遠,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原來,那幫地痞中的一個就站在我的身后,也是如此的目無王法,即使警察在場,也絲毫壓不住他們的囂張氣勢。
叔叔和大姑憤恨的對警察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以及他們的企圖,無非就是要敲詐幾千塊錢。他們無中生有的說停在我們會區(qū)的幾輛摩托車丟了,要我們陪他們錢。
他們中的一個用食指指著我,目露兇光的瞪著對我說:“晚上再來收拾你這個小雜種”。他也許把我當男孩子了,那時候,我就是一個假小子形象,留著男孩子式樣的平頭,也穿著男孩式樣的衣服,不認識我的人都會誤以為我是男孩子。
這件事就算這么了了,不知道??事后,又有地方上的熱心人都來規(guī)勸我們。他們都勸我們走。當晚,我們就撤了展,請了警察看著,護送我們離開了那個地方。
在這之后,我們做了最后一個會,我叔叔的展銷會就解體了,大家各奔東西。我爸又做回了他的老本行,走街串巷的賣皮帶,錢包.......比做展銷會辛苦多了。我和姐姐去了別人的會上,處理一下那些皮具貨物,只做了一展就回家了,那時也快到臘月了。
我又開始每天無所事事的生活,過久了,我的內(nèi)心又開始空虛起來。同學們都去學校讀書了,只有我還在家東飄西蕩的過了冬天又到了春天,我的心里開始萌生了去上學的念頭。
可心里想著當初是自己死活要輟學的,浪費了爸爸辛苦賺來的三千多學費。自己的做的決定自己承擔后果,自己的事情也得自己去處理,我是沒臉再去找爸爸開口的。
期間,我獨自偷偷的去了五中找校長,門口值班的保安攔住我,問我:“你找誰”,我大聲的說道:“我找你們的校長”。保安上下大量了我一番,什么話也沒說,就指了指校長室讓我進去了。
我來到校長室的門口,校長不在,也是上課時間,校園很安靜,我便氣定神閑的在旁邊等著。校長回來了,他疑惑的望著門口佇立的我,問道:“你找誰啊”??我說:“您是校長嗎,我找校長”。他又說了句:“進來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跟在他后面進了辦公室,他問了一些我的具體情況,我是哪里的,來自哪個學校......我鎮(zhèn)定自若的告訴了他我的一些具體情況以及我來這里的目的。我說:“我想重新上學,想你們第一學期不收我的學費,讓我先讀完。等我考入年級前十名了,我再把學費補上。只有這樣,我才好意思去跟我爸說我要再去讀書的事。用我的成績證明我這次想讀書是認真的,也是有決心的?!?p> 校長聽完我說的話,對我抱以一個和善的微笑,然后想了想說:“你留個電話吧,我們要商量一下,到時候再通知你”。留下我們家的座機電話,如此,我便出了校門,回家了。當然,我的家人至今也沒人知道我曾經(jīng)做過的這個大膽的事。
沒有接到五中打來的電話,我又出去了。我姨把我和姐姐帶去了他們鎮(zhèn)上的棉紡廠,吃住都在她家。姨和姨夫?qū)ξ覀儤O好,什么好吃的好喝的總做給我們吃,在他們家,我們既住得比自家舒服也吃得比自家好。
那個廠不大,但是效益還不錯,分早中晚三班。幾乎沒有什么休假的,一個車間三個班,每個班十幾個人,每人分配四臺紡織機。
剛開始真的好難學,看著密密麻麻的麻絲,好復(fù)雜。后來總算耐著性子學會了,可還是很厭惡這份工作。環(huán)境差,沉悶嘈雜又潮濕的車間灰塵滿車間的飄,下班回家,全身從上到小都是灰撲撲的,連鼻孔都是灰。不光這么差的環(huán)境,工資還不高。
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上晚班,要熬夜,困得要命。連打個屯的時間都沒有,一個人圍著四臺機器轉(zhuǎn)個不停,上線,找斷絲....稍不留神,機器就停了一臺又一臺,紅燈亮著。自己倒是沒什么,反正是計件的,但是這樣會耽誤了整個班的產(chǎn)量,班長就會不高興了。
我熬著熬著,熬得更沒心思了,也不管那么多了。上夜班時,實在困了,就躲到角落里睡覺去。班長巡線到我這里,四臺機器亮著紅燈,全停了,挨個角落找,把我找出來上機。她著急產(chǎn)量,只得鼓著眼睛瞪著我,幫我一個個把機器開起來。我姐姐一有空了,也會忙里偷閑的跑過來幫我開機。
用我們老家的話說,稀泥巴總是扶不上墻,我自己不盡心不盡力,別人再怎么幫我,我也是會做不好的。
后來,我的情緒和我的行為也影響了挨著我開機的李艷,我們兩個一起翹班,一起偷懶睡覺,挨不到點就退了。結(jié)果,我們這一片八臺機器死氣沉沉的一片,紅燈一個接著一個的亮著,把班長氣得吹胡子瞪眼的。
我和李艷的工資因此是整個班最低的,當然還是我墊底了。每個月我都只有我姐一半的工資。班會上,班長總會拿這事取笑我說:“唉,一個娘生的,怎么就這么大差別呢??”。
管他們怎么說,反正是左耳進右耳出,能做就做,不能做就不做,管它每月拿多少。也絲毫不在乎他們的看法,我壓根就不想再做這份工作了。
我和李艷徹底的決心撤了,我們都沒干多久,半年左右吧。我們兩個相邀著一起去辭職,但是工廠不放人,也不給我們工資,押著50多天的工資,自行離職自然是相當?shù)膭澆粊怼?p> 李艷和我兜了幾天,感覺辭職無望,沒拿工資就去了廣東??晌也桓市膮?,憑什么我們就白白的給他們干了幾十天,這不是剝削勞動力嗎?加一起,也有一千幾百塊呢,我勢必要拿回我應(yīng)得的這筆錢。
我找車間主任理論了幾次,他都不理我。后來,我也不耐煩這樣一直被他忽悠著,索性單槍匹馬的跑到了他的辦公室,把門一關(guān)。我理直氣壯的瞪著眼睛大聲的對他說:“你們憑什么限制我們的人生自由?!?p> 就是這樣的一句話,加上我那正氣凜然的氣勢,把他愣住了。也許,他是意識到了什么,也許,他覺得我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了,又或許他也怕了我的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糾纏,當天,他就把我的工資全數(shù)結(jié)算給了我。
這份不稱心的工作算是了結(jié)了,可生活還得繼續(xù),我不能停止奔波。在家里休息了十多天,我又被我們院子里的一個阿姨帶去了長沙岳麓區(qū)的一個四星酒店,是隸屬長沙武裝部的一個招待所。工資不高,只有680元,不過管吃管住,環(huán)境好,生活條件好,我每個月還能攢下一點點錢。
那里好多漢壽的老鄉(xiāng),我們平時基本上都是說家鄉(xiāng)話。工作很開心也很舒服,下班回到宿舍,我么總是一起聊天一起追電視劇。
那時候,我們都是十七八歲,十五六歲的也有,都是滿滿的少女心。我們特別喜歡看明道陳喬恩演的臺灣偶像劇,最喜歡看那個王子變青蛙。一到下班時間,我們飛也似的跑回宿舍,迫不及待的打開電視,團團擠坐在電視機前,全神貫注的不放過每一個片段。他們笑我們笑,他們哭我們也跟著哭,到了精彩片段,我們還會很激動的一波又一波的大喊大叫。
有時候,興致來了,我們也會湊個桌子打家鄉(xiāng)跑胡子。又或者大熱的天也相邀著一起去逛街,步行街,榮灣鎮(zhèn),火車站,地下商場........都是我們最常去的地方。
在酒店,大家給我取了一個外號“開心果“。因為我很逗,說話逗,做事逗,行為舉止也逗,笑料多多,鬧的烏龍也多。
不到十八歲的年紀,還有很多小孩子的性情,有些胡鬧也有些任性也還有些天生的小頑皮。我們幾個服務(wù)員經(jīng)常的躲到包廂里偷吃食物,偷懶坐著聊天,有時還會躲在舒服的包廂沙發(fā)上打打瞌睡。粗心大意的我,有時候上菜的時候,不小心把湯汁撒在客人的頭上被客人投訴,賴床遲到,頭發(fā)都來不及整理,頂個雞窩頭急沖沖的就趕往早會......
經(jīng)理領(lǐng)班們總是對我苦笑不得,不過,他們很寬容也很仁慈,念著我們年級還小,總是訓兩句就過去了。
后來,我竟還從一名不太合格的服務(wù)員調(diào)到了前臺做禮儀接待。工資提到了800元一個月,原因竟是經(jīng)理說我活潑,開朗,笑容甜美,精神頭適合這個工作。服務(wù)員或嫉妒或羨慕,我可以不用做事了,只要穿著美美的禮服站在門口迎送客人。
其實,這份工作也沒有他們想象的那么輕松,各行各業(yè)都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苦。我才一米六的個子,是明顯不符合前臺禮儀身高要求的,和其它的迎賓站在一起,有著太過明顯的身高差。所以,為了撐起那件長長的禮服,以及和我的同伴顯得沒有那么大的身高差別,我每天都得穿上很高很高的高跟鞋。
對于沒有穿過高跟鞋的我,那確實是一段很痛苦的歷程。我們兩個禮儀得面對面的成天站在大門口,一天七八個小時,幾乎是不可以坐的。其它同伴比我還好點,可以不用穿那么高的高跟鞋,只要穿著普通的平底布鞋或者平底皮鞋。我們化著淡妝,時刻得儀態(tài)端莊的關(guān)注著進出的客人。禮貌的迎接他們,送別他們,滿足他們的各種各樣的需求......
即使不用像服務(wù)員那樣的做那些雜活,臟活,可我還寧愿做回服務(wù)員。至少沒有那么拘束,也沒有那么無聊。有時候,真的,做些實實在在的事情還會過得更充實一些。我每天倒數(shù)著時間等下班,沒有穿過高跟鞋的腳早已麻木刺痛著。剛開始那段時間,真的,好煎熬,我曾一度想再做回服務(wù)員。
后來,我的腳也經(jīng)受了各種磨礪,不再痛了,即使穿著它跑步我都能行了。慢慢的習慣了穿上它所帶給我的挺拔感,以及那種美麗自信的感覺。做禮儀,鍛煉了我很多,也讓我在人際交往方面有了很大的進步。怎么和人更好的交談,怎么合乎禮儀的接待各種大小官員,怎么靈活的處理各種關(guān)系.......
我記得,那時候,湖南的幾個大學的校長,經(jīng)常會去我們那里吃飯。我總是很輕松幽默的和他們交談,一邊和他們說笑著一邊把他們領(lǐng)到一個個指定的包廂。還有時候,我們酒店也會承接各種壽宴,婚宴,滿月宴.....我們作為酒店禮儀,不光要落落大方的接待每個客人,在宴會上,我們還要代表酒店上臺遞祝酒送祝詞,這因此而鍛煉了我的口才以及我的膽量。
我甚至膽子大到還毛遂自薦的為公司里的員工主持婚宴,我不光是酒店里的開心果,逗他們各種開心,我還成了酒店里的小能手,什么都會,什么都敢,深受同事們的喜歡。
我的腦袋瓜總是無法安靜,像噴發(fā)的噴泉一樣,一股一股的各種鬼怪機靈的想法,很多時候無法控制的閑置不住。有時候,也總會為自己找點額外的事做做。我們的總經(jīng)理在前臺旁邊的一個辦公室,我會每天給他送最新的報紙,看著他茶壺里的茶喝完了,我也會及時給他倒上。因此,同事眼中如此嚴厲的陳總,對我從來都不是板著那張讓人望而生畏的臉。
我那過于活躍的腦袋瓜也注定了我不會是一個很安份的人,我像是一匹從未被馴服的烈馬,我總會向往著其它更遼闊的草原和更廣闊的天空。即使我這份禮儀的工作做得很好了,可我做著做著也膩歪了,始終找不到動力也找不到激情再干下去,我又有了辭職的想法。
挨著挨著,挨過了一年,不想再挨下去,我果斷辭職。同事們舍不得我,我們在一起上班,住一個宿舍,相處很愉快,從來沒有鬧過不開心。他們不舍的送我上車,談美容和代敏兩個和我一直像死黨一樣的處著,送我上車,她們倆都忍不住哭了。
總會不經(jīng)意的想起那段快樂的青春時光,也總想有機會,約上那些曾經(jīng)的朋友再去那里相聚一堂,聊聊天,聊聊理想。
生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跳出了一方天,為了生活,我還得趟進另一方我未知的天。一個大大的行李箱拖著,我又被大姑帶去了廣東。那里有我的姐姐,和我的小姑一家人,他們都在深圳的工廠里打工,做著流水線上忙碌又艱辛的工作。
那時,我姐姐和姐夫還才剛剛走在一起,處于熱戀的狀態(tài)中。經(jīng)我達姑介紹認識,姐夫退伍了一筆錢,幾萬塊吧,和人合伙做了一點生意虧沒了。卻在那時認識了我姐,便從很遠的地方來到廣東,和我姐在一起。他們都進了同一個廠,做著最低層的工作。
我姐姐他們在廠區(qū)外租了一個不到15平米的單間,廚房和衛(wèi)生間都是公用的。一層不到100平的出租房住了三個住戶,其中有一戶住在中間的廳房,用簡單的東西隔開成了一個獨立的空間。整個樓層簡陋而沉悶,老鼠蟑螂滿地爬。
因為它的價格相對比較便宜,所以,即使是這樣的條件卻也很符合那時在工廠里上班的那些大多數(shù)工人的要求。房子那么小,很多的日用品,甚至廚房用品都放在里面,這樣更顯得擁擠了。
我這一去,姐姐舍不得租更大的房子,便安排我和他們一起擠在那不足15平米的小單間。為了房子空間能更好的利用,我極盡的發(fā)揮我收納整理的特點,我把房子的空間更多的利用起來,用上下疊加的方式存放東西,這樣地面上的空間才會顯得更寬敞一些。
騰不出我放床的空間,晚上,我鋪個席子在地上睡覺,白天就收納起來。還好,廣東的天氣熱,地面不涼,我這人也皮厚也耐苦,什么地方都能睡的香甜。即使是這樣的安身睡下,我總是一夜無眠的睡到大天亮。
很多時候,我內(nèi)心里會很失落的看著我周遭的生活環(huán)境,我常常的在心里問自己:“以后,難道我就過上了這樣的生活??”,我曾一遍遍的問自己,不甘心的問自己,可我失望的總找不到答案。因為,我找不到出路,也看不見我前方的路,我的內(nèi)心總是茫然,略帶苦悶。
在那里,我深刻的認識到了一個鐵錚錚的真理------沒文化真可怕。以前我吃不了讀書的苦,余生我就得吃夠沒有讀書的苦。
我也開始對自己輟學的事感到深深的自責和后悔,我深刻的意識到我當年那個任性的決定是多么大的一個錯誤,以及我將要為它所付出的代價。
可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只得硬著頭皮接受著鐵錚錚的現(xiàn)實。沒有學歷,沒有背景,沒有技術(shù),也沒有實力,我便沒有選擇生活的權(quán)利。沒有我選別人的份,只有我被別人選擇的份,這就是我不得不面對的鐵錚錚的生活真理。
姐姐他們每天都是加班到10點多甚至11點多,工資也才一千七八。看著他們勞累成那副模樣,我感覺他們是被無償壓榨的勞動力。我的心里對這樣的生活有些害怕,甚至有些絕望??晌覜]有選擇,和他們一樣的,不得不過上和他們一樣的生活。
姐姐下班后,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帶著我到附近的工廠找工作。那時候,可不像現(xiàn)在有那么多的空檔進去,廠里一般都是滿的,還是工廠挑人,而不是現(xiàn)在人挑工廠的情形。
找了好幾家,最后,我們到了**廠。它是深圳的一個大廠,有好幾棟的大廠房,專門做各種酒店客房用品。不過,公司再好再大,我也只是塑膠部門里面的一個最普通的工人,我們負責成品包裝。
除了偶爾會有個禮拜天休息,平時就是日復(fù)一日的上班,下班,加班。我們就像流水線上的機器一樣,機械的重復(fù)著每一天。轟隆隆的作業(yè)聲一點點的的壓榨著我們的青春,壓榨著我們廉價的勞動力。
跟著姐姐他們住了不到兩個月,房子實在是太擁擠也不方便,又熱,沒有空調(diào)。我便又寄居去了小姑他們頂層六樓的租房里。因為是頂層,所以租金也相比其它樓層更便宜一些,雖然,每天上樓是一件很吃力卻不得不每天都重復(fù)的事情,可我總算可以住得自在些了。
小姑他們一家人都在租房附近的工廠里上班,他們租的房子條件還算比較好的,有獨立的廚房,衛(wèi)生間,有陽臺和兩個房間。雖然面積都很小,但是要比姐姐那里方便多了。我和兩個表姐一間房子,一個床。不過,很多時候,三個人睡得比較擁擠,我更多的還是自己打地鋪睡,這樣大家都睡得更舒服些。
后來,大表姐相了個對象就回去了,我才和小表姐睡床上,我算是真正的安身下來。我和小堂姐是一個廠也是一個車間,這樣上班下班都有伴,多少減輕了我內(nèi)心里的一點孤寂的苦悶感。
小姑待我很好,我剛進廠,也沒有拿工資,在她那里免費住了幾個月。最后穩(wěn)定下來了,才付了點租金分擔一下。盡管他們家條件不好,小姑自己什么都舍不得,但是,她總會盡她的心意給我們做點點好吃的,燉點點湯給我們喝。她給了漂泊在外的我莫大的關(guān)懷,每每想著那段日子,我的心里對小姑總是充滿了感激。
炎熱的夏天,沉悶而吵雜的車間,沒有空調(diào),沒有排氣扇。我們戴著廠帽,穿著廉價的厚厚的廠服,汗流浹背,衣服貼在身上,濕熱難熬,渾身都是臭汗味。我們這些來自四面八方的女工,趕著一批又一批的貨,做著似乎永遠都做不完的活。
到了晚上下班,精疲力盡的走完二十分鐘左右的路程,爬完數(shù)著一節(jié)又一節(jié)的樓梯,回到六樓的租房,我和堂姐早已氣喘呼呼,身心疲憊的坐在涼涼的地面上歇氣。我木訥而空洞的呆坐著,內(nèi)心里百般滋味的思索著......
后來,我和堂姐搬去了免費的宿舍住,上下班不用走這么遠,也不用再爬這累死人的樓梯了。中午還能趁著吃飯多出來的時間,午睡一會兒,稍微又過得舒服了一點點。
還好,廠里有文化宣傳部門,我由此找到了我的精神寄托,也找到了自己存在于這世上的些許價值。每周我都會忙里偷閑的寫上一篇或者兩篇文章投遞到稿箱里。我寫的文章,大多都會刊登在文化宣傳報上,還有獎品發(fā)放,雖然一般都是書,知音,讀者之類的,但是我卻也是非常歡喜的。
這些書,在我最空虛苦悶的的生活里陪著我,點亮了我的一點點希望。它們是我的精神財富,在精神上無比的愉悅著我。我空白單調(diào)的生活中,因為它們,而有了一絲絲色彩。
在大型的節(jié)假日,公司也會舉行大型的文藝晚會。只有有才藝,有好的節(jié)目都可以報上去供行政部篩選。我才藝展示的小小機會又來了,我自己寫劇本,找合作的同事,自編自導(dǎo)的忙得不亦樂乎。
2017年的那個中秋節(jié),我們的小品還得了1000元的現(xiàn)金獎勵呢。臺下烏壓壓的一片,幾千人呢,前面坐著一排董事,總監(jiān),經(jīng)理.......我一點都不怯場,還越演越來勁。到了小品結(jié)束,我對著前面的董事們送著從一到十的成語祝福,說得一個董事起身就在他的兜里掏錢獎勵給我。我的膽量因此練得更大了,我們?nèi)齻€下了舞臺,立馬就分了這筆“巨款”,我們的內(nèi)心頓時充滿了激動也有著小小的自豪。
我雖是廠里一名極其普通的底層工人,我卻又成了廠里的名人”,很多人都認識了我這個膽大出特的女工。走到哪里,都是很多對我和善的目光投來,我感覺自己像聚光燈一樣的存在了。同時,我的心里,卻又更失落了,更加感嘆知識對我的重要性。
我一邊在流水線上掙扎著,一邊內(nèi)心里無比失落的感嘆著,如果我有知識,有文化,文憑,我也可以穿著那不同于工人的筆挺制服,和那些感覺優(yōu)越于我們存在的行政人員,坐在那干凈涼快的大大的寫字樓。曾經(jīng),就是那樣的寫字樓里,藏著我不敢去仰望的夢。
在那里上班,我出名還有一個因素,那就是我的罰款多,我不算安份守己,我每個月都會收到幾張行政部貼在我宿舍的罰款單。我在這個廠里,算是罰款最多的那一類工人了。我總不喜歡受太多的約束,總有自己的想法,也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可以說我是一個另類的存在吧。
我在宿舍里私自安裝了音響設(shè)備,插座,下班回到宿舍,聽聽喜歡的民歌,緩解一下我疲憊的心靈。那個青蔥歲月的我,還有一些沒有被苦悶生活磨掉的任性和熱情,那時很癡迷那些青春偶像劇,還有選秀節(jié)目。我記得那時候剛好快樂男聲火爆進行中,每期禮拜五播出的時候,我就直接和班長說我要回去看直播,我要求不加班,就算打礦工罰款都隨他們便,一直這樣到選秀冠軍產(chǎn)生結(jié)束。
我那內(nèi)心深處不安分的種子總會在某些時刻生根發(fā)芽,我漸漸的無法忍受這過于負荷的加班。有一次,我慫恿了三條拉線的人起來抗議,帶領(lǐng)了幾個拉線的人一起曠工,抗議那樣不夠人性化的工作制度。
我們脫掉廠帽,浩浩蕩蕩的一群女工,來到行政辦公樓。我們被帶進了辦公室,當然,我依然是主角,我代表我們部門,有條有理的大膽的說出我們的心聲,以及我們合乎情理的要求,維護著我們的正當權(quán)利。
在**廠,算是我打工生涯里呆得最久的一個地方了,有一年半的時間。每個月一千七八的工資,除了自己用的,我每個月都會很自覺的給家里打1000元回去。雖然很累,但是奔錢啊,每次發(fā)工資都是我最幸福的事。因為我可以開心的給爸爸打電話說那句我曾經(jīng)最自豪的話:“爸,我打錢到卡上了,你去查收一下”,我也更喜歡聽到電話那頭我爸開心的話語和笑聲。
每月每月如此,我很高興,我能這樣的為家里做著我的一點點貢獻。比起之前幾百元的工資,這確實會是我在那個地方呆得最久的原因了。
后來,姐姐和姐夫告別了流水線上的工作,辭職回家商談婚事了,留我繼續(xù)和小姑他們堅守在那個繁華而無比熱鬧的城市。
2008年,冰凍橫掃我們整個湖南,姐姐他們不巧趕上這年結(jié)婚。我提前請了幾天假回家,參加我姐姐的結(jié)婚日子。臘月20的結(jié)婚日子,我臘月18就從廠里動身,卻被堵在了路上,走了差不多兩天,而錯過了他們大喜的日子。
這次回家,我在回家的路上第一次遇見了邪惡。我們從廣東開往湖南的大巴車,仿佛經(jīng)歷了九九八十一難,終于是一點一點的近乎是走著回了湖南。到了出我們縣城的高速口,我下車了。凌晨1點左右吧,加油站黑燈瞎火的沒有一個工作人員,連超市都關(guān)門了。周圍一片漆黑,只有有幾個等客的三輪車司機在等著下車的客人,我一下車,他們便一窩蜂的都過來拉客了。
我很害怕,也不敢搭理這些司機,我不理身后一個勁的拉我上車的他們。我背著包來到了超市門口,我想就蹲在那里等著天亮再找車回家。冰天雪地的,又冷又餓,我連手和腳都凍麻木了。蹲了一會兒,感覺很難熬,我四處找有光亮的人家,想進去躲一下。我四處望去,除了遠處一個小小的保安亭有著零星的燈光,里面站著一個人,其它的都是黑茫茫的一片。
我不停的在那點光亮處走來走去,試圖可以暖和一點,可還是很難熬。又來到了加油站的超市旁,期待著他們可以早點開門。幾個司機又來了,可能感覺到了我的無助,我的煎熬,都過來和我說話,都說給我便宜點送我回去。
即使他們說得很便宜,也還是超出了我的接受范圍,他們說至少也要給150元才行。因為路不好走,雪太深,他們也害怕堵在路上走不動。我在心里一遍遍的想著算著,價格是貴了點,雖然,我坐班車回去才幾塊錢,可是家里的班車已經(jīng)出不來停運了。我家里也沒有車來接我,這個價錢也不得不出。可我又害怕,看了那些電視的有些情節(jié),這時在我的腦海里一遍遍的重放,我想著會不會他們在到處不見人的夜里對我起什么不好的心思......
我滿地打轉(zhuǎn),朝著早已凍僵的手不停的呼氣。這時,一個大叔過來,親切的對我說:“妹兒,我車上有煤爐取暖,你去我車上先烤烤?!边@下,我的意志力徹底的跨了,我立馬就鉆進了它所說的三輪車里,恨不得整個人去抱住這個火爐子。我就這樣坐著不想再下去了,我想回家,我想快點回家。
我和大叔談好了150元的價錢,我們就開著三輪車慢慢的回家了。車子開得很慢,里面的擋風玻璃還點著一支蠟燭,因為外面的溫度太低了,擋風玻璃一下就模糊著看不見前方雪茫茫的路。一路很深的雪,車子歪歪斜斜的開著,我們幾乎是移的速度行進著。我坐在車上都心慌,生怕這個三輪車就這么打滑,像我在回來的路上看到的那些貨車一樣的側(cè)翻了。
我和大叔一路說著話,我還天真的編故事,騙大叔說著我爸是警察,我心里想著讓他不敢有壞的想法。也嘴巴甜甜的叫著左一聲叔叔右一聲叔叔,說接他到我家里去吃飯,去喝酒,做好多菜給他吃,心里也想著可以消除他邪惡的心。
還好,我們就這樣說著說著,一路平安的到了我們附近的一個鎮(zhèn)。車子再也走不動了,雪太深,上坡的路車子打滑開不上去。這時,我也不再害怕了,也快4點,天快亮了,隔家里已經(jīng)很近,鎮(zhèn)上也已經(jīng)有人家亮起了燈,也有路旁的一個早餐店開門了。
這個司機大叔真的很好,很熱心,一心想把我護送回家。這時,他去了早餐店借了鏟雪的工具,在那條坡上鏟雪。我也沒想那么多的跟著他進了早餐店,那時店主是一個老頭,五六十歲的年紀,這樣的老人從來都不會出現(xiàn)在我腦海里的邪惡畫面里。相反的,當時,我還在心里覺得這個爺爺很辛苦,疼惜他生活得也很不容易。
我進去,熱情的叫了一聲爺爺,看著他在發(fā)面做包子。我四處找火爐,看到另一個里面的房間有一個烤火桌在那里,我興沖沖的跑進去試圖取暖。不敢想也不曾想,邪惡就在此時發(fā)生。
突然,這個早餐店老頭,從后面死死的一把抱著我,讓我毫無防備。我當時有點懵,也感到不可思議,這么大的年紀都可以是我爺爺了,怎會有這樣的壞心思???
好在,我當時還背著那個裝滿了衣物的背包,鼓鼓的,讓那個老頭還不能死死的抱牢我。
等我頭腦里反映過來,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死勁的把他往旁邊一甩,我掙扎了出來。整個過程我沒有發(fā)出一點叫喊聲,雖然心里砰砰砰的跳得老高,我卻出奇的冷靜。我快步走出去,來到大路上。此時,司機大叔還在死勁的鏟著坡道上的大雪,還脫掉了外面御寒的厚重外套。當然,他也不知道早餐店里發(fā)生了什么,因為,我一個字兒也沒有對他說。
鏟得差不多了,我們再試著開上去,幾次都沒法發(fā)動起來。司機無奈的叫我到后面推推看,你死勁的踩著油門,我死勁的推著,車子還是寸步不移。司機大叔很泄氣也帶點不好意思的對我說:“小妹,你看不是我不送你了,實在沒有辦法了,你看看這么厚厚的積雪,我都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回去了。”
這時,天也已慢慢的亮了,沒有剛下車的三十多公里,我此刻離家也就幾公里了。就算走我也能走回去,我心里也有了底氣知道回家已經(jīng)不成問題。我便給了錢司機大叔,叮囑他小心開回家。我一邊往家走,我爸就一邊從家里來接我,我打了電話,我們這樣就會到路上碰到了。這趟回家,算是歷經(jīng)了千辛萬苦,終于平安到達。
當然,路上發(fā)生的這件邪惡的事情,我也沒有和家人說了。只是,此后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在黑暗里,我總會不自然的恐懼著堤防我身后的人,即使沒人,我也會格外的堤防。
這次回家我一共呆了15天,于正月初六回廠,帶了兩個和我同村的老鄉(xiāng),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子。我很開心多了兩個老鄉(xiāng),讓我這次回廠的路上不再那么難過。
我們?nèi)齻€買的臥鋪車的全票,卻是座位都沒有給我們。很黑心的司機,只顧著賺錢,完全不顧客人的安危。為了坐滿再也塞不下的人,有的人甚至塞到了臥鋪車的行李箱,一路躲閃著走走停停。我們?nèi)齻€或蹲著,或坐著,或睡在走廊里一路顛簸著回了廠。不過,很失望,這兩個女孩子還沒有安頓下來就走了,去了廣東別的地方。
不過,這一年我也沒有做完,就辭職了,從此告別了流水線上的工作。出了廠門,我很開心,也很有那種終于解放了的感覺。我也在心里對自己說,打死也不再進工廠了。
我又直接從廠里坐車去了東莞常平,我姐姐和姐夫也從家里出來了,這時已是2008年的9月份。姐姐和姐夫跟著爸爸做了幾個月的生意,賺不到錢,無奈又出來打工。常平紅荔橋苑小區(qū)里面,二樓的其中一戶是我姐夫的大姐在常平的家。我叫她艷姐,在我的心里,她是極好的一個人,我去寄居在她那里,她給予了我無限的關(guān)懷,把我當妹妹一樣的看待,從來沒有嫌棄過我。
本來公寓不大,不到70平的房子,兩室一廳,一廚一衛(wèi),再加一個客廳一個陽臺。我去了就更顯擁擠了。艷姐特意忙活了一天,清理了陽臺上所有的雜物,為我騰出來一個獨立的空間,作為我的房間,我因此在常平又好好的安下身來。
艷姐有時候會回香港姐夫那里,就會叫我睡在她的空調(diào)房間。她還會給我買日用品,護膚品,還有吃的。每次從香港回來,都會把家里的冰箱填得滿滿的,給我們吃好喝好,從來沒當我是個外人看過。她在我的心里,是尤為感恩的一個人。這份恩情,自當是沒齒難忘。
我在家里好好的休息了兩天,姐姐便和我一起去找工作。那時,他們兩口子從家里也才出來不久,都還沒有找到工作。
姐姐的目標是搜尋著一個又一個的工廠,她想帶著我去進廠。我不太樂意,總是她一個個的廠進去問,我卻連廠門都不進。我姐邊找著邊按她的標準算著,她說:“我們不用管吃住,一個月有一千七八百就好了?!?p> 我提不起興趣,嘴巴癟著,不搭理她的話,我說:“我打死都不進廠了,又臟又累又沒有休息。”,我姐立刻回我說:“你不進廠能做什么?”。我說:“我要去商場看看,那里又干凈又舒服,而且不用穿那么丑的廠服,和戴那么丑的廠帽”。我姐聽我說著,別提用多么夸張以及多么諷刺的話語回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一沒文化,二沒長相,你看人家里面的人都是漂漂亮亮的大學生,他們賣的都是名牌的東西,你別出丑去了?!?p> 邊說著還邊配著她那夸張又自卑的神情,我白了她一眼,懶得理她。我心里笑著她,沒見識,沒膽量,不就是一個售貨員嗎,有那么夸張嗎?。反正,我是一定要去那里看看的。我自顧自的在前面走著,懶得聽她后面一句接一句的打擊。她在后面走走停停的罵罵咧咧著,一個勁的喊著我別不自量力了。
我都走到常平最好的天虹商場的一樓廣場了,她還隔著我一條街的站在那里不動,在那里用手指著我,示意我不要去獻丑。好像要她去干嘛似的,縮著頭站在那里也不過來。嘴里嘮叨個不停的叫我回去。
我當時就來火了,也覺得她太不長志氣也太可笑了。把別人想得那么高大上,把自己整到塵埃里的卑微。不就是一個小小的售貨員,有那么了不起嗎,我偏要進去看一看,瞧一瞧。
她看著執(zhí)拗的我,畏畏縮縮的走過來了。我看著她那樣,心里無限感傷的想著,哎,她14歲就進廠打工,已經(jīng)習慣了流水線上的作業(yè),以及那臟亂差的作業(yè)環(huán)境,工廠里的生活怕是早已麻痹了她對生活的更好向往。
我們一前一后的走著,我望著她那碎碎念的樣子,我不耐煩的一聲怒吼,我說:“你個沒死用的,怕個鬼啊,我走前面我來問,你就跟在我后面不行啊,”。說完我頭也不回的懶得理她,我徑直進了商場一樓。
進去里面就有著一股撲鼻的淡淡清香,很舒服,很干凈,很整齊,環(huán)境確實和工廠有著天壤之別。此刻,里面的廣播正在輕柔的播放著好聽的鋼琴曲。一樓是賣品牌鐘表,金銀首飾,以及品牌鞋子的,分了區(qū)的陳設(shè)著。各個專柜的售貨員穿著高檔的制服,穿著漂亮的高跟皮鞋,化著精致的妝容,儀態(tài)端莊的站在專柜前。確實和我們工廠那些隨意,粗俗的工人形成了一個強烈的對比。
我瞬間能夠理解我姐姐那個自卑和畏懼是源自于哪里了,不過,我倒不同,我一點也不膽怯。反而,我看著這么好的環(huán)境,我的內(nèi)心歡呼雀躍,更加堅定了我要在這么好的環(huán)境去上班的決心。
一樓,我大致的掃視了一番,沒有看到有招聘廣告,也感覺每個柜臺都是人員充足的情形。我便坐著電梯前往二樓,后面跟著瞻前顧后的姐姐。到了二樓,我姐姐都還在不停的給我白眼,拉我的胳膊肘叫我回去,干脆別問了。
我不耐煩的一把甩開她的手,氣沖沖的對她說:“哎呀,你就在這兒等著我吧,我去問”。說完,我頭也不回的一個個柜臺逛著,然后到了熟食區(qū),到了零食區(qū),我問了幾個服務(wù)員有沒有招人,不出我所料,有幾個區(qū)都是招人的。而且,似乎也沒有什么特別的要求,看來,我們進去上班是一點問題都沒有啊。
我的心里,頓時有了很多的底氣,雖然我都是聘上了,可我還不太滿意了,我還想著上到三樓再看看。我折回來找我姐,滿臉嘚瑟的對著她,我也憋個嘴巴給她個白眼,然后告訴了她具體情況。說完,她笑得嘴都裂開了,好像也來了精神,不再那么扭扭捏捏的跟在我身后了。
來到三樓,我的心里更高興了,因為這是賣女裝的區(qū)域了。對比二樓,我更喜歡這里。一眼望去是望不到頭的各式高檔女裝,精致而漂亮。這是我們從來沒有穿過的,有種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覺??粗?wù)員們穿著自己品牌的漂亮衣服,化著美麗的妝容,站在自己的柜臺前,我的心里有點激動。我也想著自己會穿著這么漂亮的衣服,和他們一樣的美麗端莊......
我問了四個柜臺,就有兩個招人,剛好這兩個柜臺是對著的,我和姐姐就一人選了一個去應(yīng)聘。雖然他們的領(lǐng)班也考核了我們一下,我們也就那么都合格了,他們的工作制度和工資待遇我們也都滿意。
我姐姐進的柜臺是WSM,他們是兩班倒的,標準8小時制,還有一個月四天休,底薪加提成的。聽他們的服務(wù)員說一般都有一千七八,做得多拿得多。我姐姐當下就高興不已,這已大大的超出了她的預(yù)期想象。
我進的她對面的柜臺,法國品牌艾格。我們是上一天休一天,我和對班你一天我一天的輪著上,我們自己也可以自行安排,同時上兩天或者休兩天。這樣我們就很方便了,有時候要回家了,就和對班商量著,各自連著上幾天,再又休幾天,反正各做各的業(yè)績互不沖突。
我當時聽著這個工作制度,我就興奮不已,竟然還有這么好的事,不正合我意?一個月才上15天的班,即使上班那天時間長點又怎樣呢,反正上一天就可以休息一天。然后,我在心里算著這個上班的時間,早上9點開始上班到晚上10點下班,我們工廠一天不也是這么長的時間嗎??而且還沒休呢,當下,我的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
我們約好了去實習的時間,我和姐姐就出了商場。出了大門,我姐就激動的拉我的衣服,喜不自勝的一個勁的夸我:“還是你膽子大,真好,一下子找到了這么好的工作,不是你,打死我也不敢去問的?!?,我又白了她一眼,嘴巴憋著說道:“死沒出息”。
我姐姐可真是樂壞了,在流水線上上了那么久的班,沒想過可以做這么好的工作,不用累死累活的像機器一樣的麻木的加著班趕著貨。一天8小時,悠哉悠哉的工作,工資還比廠里高了。她那個高興,真是眼里嘴里都藏不住啊。她即刻興沖沖的去買了好吃的,好菜,又買了可樂,她說我們要回家好好的慶祝一下。
我們一路提著這些吃的東西,高高興興的說著,走著。我們的住房隔商場也不遠,走路也就20分鐘左右。我們也一路高興的商量著,晚上再到哪里去買化妝品和上班穿的皮鞋了。
一切又開始步入正軌,朝著我們喜歡的樣子行進著。我和姐姐以前也是做過展銷會的,口才也還是有,銷售業(yè)績自然也是不會掉隊的。我們很快就適應(yīng)了這份工作,生活得終于不再是廠里那般狼狽的模樣了。
我們每天和同事們有說有笑的上著班,學會了穿衣打扮,也把自己整得漂漂亮亮。自信一點點的又開始融入到我們的血液里,我們看到了和曾經(jīng)不一樣自己。
后來,我姐夫的一個表妹也要找工作,便也來到了我所屬的柜臺。我們兩個便在我姐姐附近找了一個租房,我們兩個住在了外面。我姐姐他們柜臺來了一個小妹也加入了我們一起住,我們?nèi)齻€人住得可舒服了,一房一廳,一廚一衛(wèi),房間也不小,很方便,才400元一個月,三人平攤下來很是劃算。
我們還自己開了伙食,自己買菜做飯,然后帶飯到商場去吃。那里有微波爐,很多同事都自己帶飯去吃,這樣既經(jīng)濟劃算又吃得放心。
我每月工資差不多就是1500到1800左右,除了偶爾買上一點小零食再買點衣服,生活上的一些開支,也沒有什么其他大的開銷。我依舊給自己定的規(guī)矩,保證著每個月打800元到爸的卡上去。相比于我的那些同事們,我是比較摳門的,不似于他們喜歡買品牌衣,鞋,包包.......
這些仿佛讓她們能增加自己價值的東西,都是同事們上班閑時張口閉口的談資,我每天聽著他們說著那些在我的心里根本不存在多大價值的東西。我長這么大,從來沒有特別的崇尚過品牌,更不會費盡了心思去追那些超出我消費水平的東西,我覺得那是一件特別沒有意義并十分費神的事情。自己喜歡的穿得出去的就好,不和他們?nèi)ケ葌€什么。
當然,要比我也比不上,我們常平是有很多香港人的,她們很多都有香港的男朋友。每次她們的男朋友過來,都會給點錢他們花。而我只有每月有限的工資,自然財力上也是無法比的,我當然也并不覺得這是一件多么值得去炫耀的事情,也壓根就還沒有那些煩擾的想法。
那時,我也才20歲,還沒有談過戀愛,我的感情生活,我的世界很單一也很空白。也依然很單純,很天真,還不懂同事們每每說著的那些愛恨情仇。完完全全的還是一個涉世未深,不懂世事的無憂女生。
自己每天都在商場里上班,也不喜歡出去逛街,更喜歡休息的時候就那么安安靜靜的宅在家里,看看電視,做點好吃的,日子就那么平穩(wěn)的過著,簡單而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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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傻的小葵
很多時候,變好變壞,往往取決于我們的一念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