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片羽毛·大賽（上）

　　希德勒斯出版社每一年的大事件，就是公布今年新作家大賽排名，娟言在歐若斯帶兩個助手出發(fā)去編輯部等放榜前，回憶道：“我啊，三年前也參加過，還拿了第一。”笑呵呵的表情真的是讓格羅特拉忍不住想揍她一拳。

　　歐若斯主動鼓勵起了表弟：“你也不能說是沒有實力對吧，只不過就是運氣不好。每一年都會碰上可怕的對手?！彼馄鹬割^，開始數，“第一年是奧朗卡，第二年是凡妮莎?！?p>　　“第三年，說不定是喬?！眴贪材仍趯γ嫘Φ脧埧?，若不是有歐若斯攔著，格羅特拉肯定是會把喬安娜推下敞篷馬車的?！肮饷髋衽?，求求你閉嘴好吧？”格羅特拉簡直要抓狂了，他認命似的把頭埋在了膝蓋里，聽著兩個女士的說說笑笑終究還是一言不發(fā)。

　　“三位，希德勒斯出版社到了?！避嚪虻穆曇暨€是把格羅特拉從自己的世界喚醒了，他從馬車到出版社大廳，一直低著頭。

　　到了大廳，迎面走來的是去年的冠軍凡妮莎。凡妮莎已經29了，手挽著的是她的學生克勞德?？藙诘驴雌饋硪彩悄昙o不小，二十歲出頭，齊肩的卷發(fā)看上去有些邋里邋遢的。歐若斯一向不喜歡這種看起來不整潔的人，在二人靠近的時候下意識皺緊了眉頭。

　　凡妮莎說起話來，一頭土黃色的蛋卷頭，隨著氣息的起伏搖搖晃晃像是一群活潑彈簧：“呦，這不是格羅特拉·希德勒斯，怎么？做了我的手下敗將，現(xiàn)在又來做我學生的？”她刻薄的語氣激怒了格羅特拉，他握緊拳頭就打算給凡妮莎來上一拳。

　　歐若斯見勢不對，趕緊拉住了格羅特拉，但她沒有料到那個總是清清冷冷的喬安娜也會說出那么囂張的話?！澳惆?，莫非飯都吃到狗身上了？那么大歲數了，把打敗一個16，7歲小孩為榮？”喬安娜抱起手臂，蔑視的表情和語氣讓周圍的其他編輯和作者忍不住圍觀了起來，“是，格羅特拉這小子囂張還傲嬌，但是，能吐槽他的只有我們。你啊，還是想辦法把吃到狗身上的飯讓它還給你再說吧?！?p>　　“28歲才出道，好意思嗎？哦對，我想起來了，你的書銷量也是一踏糊涂吧?！眴贪材壤碇睔鈮崖曇舨桓卟坏停米屩車鷩^的全部群眾都能聽到。凡妮莎也不甘示弱，頗有幾分潑婦罵街的意味：“那至少我長相端正，比那個什么銷量第一的木老師好得多了，我認得你，你不就是那怪物的弟子嗎？”

　　喬安娜性格總是如同一杯沒有漣漪的溫水，但是被激怒了：“怪物？麻煩你照照鏡子再出來說話好吧。我的老師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作家。她就是一個長得普通甚至是可愛的女孩，如果一定要因為她和你不一樣而說她是怪物的話，也只能是比你多了個腦子罷。”

　　喬安娜的進攻咄咄逼人，毫不拖泥帶水。格羅特拉心頭一震，忽然覺得這個姑娘其實是挺可愛的。

　　歐若斯的父親，希德勒斯出版社的社長，老希德勒斯手拿一封信紙，出現(xiàn)在大廳里。他留著梳理整齊了的絡腮胡，穿著看起來就不太便宜的西服，頭發(fā)和皮鞋都被油擦得噌亮，很明顯得表現(xiàn)了自己對此次活動的重視。

　　他踏上了大廳里早就準備好的一個木箱，清清嗓子，開口道：“請大家靜一靜?！钡揉须s的眾人終于停下了嘰嘰喳喳，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手卡，開始半背半讀：“女士們先生們，大家下午好?！苯又褪侵T如寒暄一類的話講了是七八分鐘，搞得大家那叫一個昏昏欲睡。

　　終于，大家等到了那激動人心的時刻，只見老希德勒斯先生展開信紙，刻意賣了一個關子：“想必，大家都想知道我們希德勒斯出版社，第12屆新人作家大賽的獲獎者吧。”嗯，他笑起來和歐若斯一摸一樣，喬安娜想著。

　　聚集的眾人們，對他這種拖延時間的行為很是不滿意，又開始嘰嘰喳喳起來，本來還準備了一個冷笑話想說的老·卑微社長·希德勒斯，架不住壓力，只能開始宣讀：“獲得本次大賽第三名的新人作家是，筆名波蘭玻璃的選手。有請他上場發(fā)表獲獎感言。”

　　“大……大家好?！边@個筆名叫做波蘭玻璃的男人，看起也是年紀不大，很靦腆的樣子，“老實說，我其實沒想到自己會拿獎，所以完全沒有準備?！彼曇粜⌒〉?，看得出來很緊張，不過周圍的人一陣哄笑，倒是安慰他了幾分?！昂俸?。我想要感謝一直支持我的師父，還有我?guī)煾傅呢熅幚蠋?，沒有你們，就不會有我的今天?！?p>　　“謝謝波蘭玻璃。真是中規(guī)中矩的感言啊?！崩舷５吕账乖u價道，“接下來是，本次大賽的第二名，有請，筆名俊美的小魚干選手上臺發(fā)表獲獎感言?！?p>　　“誰筆名這么自戀啊?！眴贪材韧虏鄣溃灰娚磉叺母窳_特拉起身走上了箱子，她瞳孔一縮，“原來是這條小魚干啊。好吧，不奇怪了?！?p>　　格羅特拉相比波蘭玻璃明顯就是要狂野許多了：“女士們先生們，我是俊美的小魚干。不要笑，畢竟雖然我馬上17了，也是參加過三次比賽的元老了。今年終于獲得出版機會了，我很感激，也很感動。我要感謝我姐姐的教導，還有木老師的幫助，沒有他們，我堅持不到這一天。當然，最要感謝的還是我自己，因為我那么聰明，那么優(yōu)秀，那么有才華。我簡直就是被光明女神寵愛著的孩子?！彼咸喜唤^，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老希德勒斯只好趕快打斷他，不然照這樣下去，他絕對能講到明天：“感謝這位小魚干哈。下面有請我們此次大賽的第一名克勞德！”

　　克勞德滿臉得瑟的登上了木箱，正準備開口說話，只見本社的社長秘書突然沖了進來，向他打了一個暫停的手勢。

　　歐若斯在看了喬安娜最新的故事以后，發(fā)出了這樣的感嘆。娟言則表示，很可愛啊，她喜歡。

　　格羅特拉也伸出自己高貴的小腦袋湊過去讀：“不是，這姑娘憨啊。這么好的條件，嫁一個那么差的男人。不能理解?！彼麚u頭嘆息，“可惜了可惜了。”喬安娜嘴角一咧：“這個，原型是，我的家人?！?p>　　“抱歉，無意冒犯?！备窳_特拉低下頭。喬安娜心里覺得，格羅特拉可能不壞，或許只是有些嬌狂。喬安娜于是故作瀟灑：“我原諒你了?！备窳_特拉瞬間再次傲嬌起來：“誰要你原諒啊，奇奇怪怪。而且，你還差的遠呢，可沒有小爺我寫的好?！?p>　　格羅斯拉其實也稍微認可了喬安娜的實力，他知道這個女孩并不是一開始自己認為的花瓶，而是貨真價實有實力，有能力的作家。并且，對于娟言這種特殊性的外貌也依舊很尊敬，他記憶里不知道有好幾個被娟言嚇跑的作者。

　　那是光明歷1812年，也就是前年的春天，娟言的小說正式火了起來。那時候，娟言16歲，歐若斯也是初出茅廬的剛作了一年的基層編輯。由于娟言過于愛好拖稿的問題，歐若斯本身是想給娟言找一個助手的。

　　但是接連幾個，在看到娟言的黑發(fā)黑眸后，都被嚇得夠嗆。出版社也是知道娟言的外貌在圣光國會被當作不詳征兆的，為了保護她也是從未公布過她的真實身份，甚至為了不暴露她的住址，連稿費都是寄給歐若斯這個發(fā)小兼責編的。甚至別的見過娟言的責編，都是簽過保密協(xié)議的。

　　連找來的這些助手都不例外。但這些助手，都害怕娟言害怕的不得了，那怕娟言其實長相幼齡且可愛，他們還是怕沾上不詳的氣息。格羅特拉最開始也是想替姐姐和伯伯解決這個問題，今年在更忙的時候提出要做娟言的助手。雖然他本身就是娟言的粉絲，但是也是為靠近娟言做過一番心里斗爭的。

　　但喬安娜不一樣，她并沒有對娟言的外貌作任何反應，也沒有假惺惺夸贊什么的，只是正常對待，把娟言當作老師來尊敬，朋友來相處。模式再普通不過了。歐若斯曾經說過，只有真正了解娟言人格魅力的人，才會對她的外貌消除恐懼?？墒歉窳_特拉發(fā)現(xiàn)，喬安娜一直都是如此，沒有變化，總是這樣淡淡的。

　　“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备窳_特拉這樣想著，但他絕對不會承認，畢竟這是驕傲，男人的驕傲。

　　在格羅特拉豐富的內心戲之時，歐若斯已經下好了決定，她要推薦喬安娜去參加新人作家大賽。喬安娜也松了口氣，能拿到推薦就好，如果能順利出版，說不定就有機會讓母親的父母看到這個故事，聯(lián)系上她。

　　“喬，你要取筆名嗎？”娟言開口問道，喬安娜跟娟言笑了笑道：“不。就叫喬·伯曼利亞。”就是啊，改了還怎么讓伯曼利亞家的人注意到我啊，喬安娜內心有一個聲音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