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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明月

Chapter 4

她的明月 隋九 4964 2020-04-29 08:00:00

  那個時候的紀聞淵正在本科讀最后一年,當時他已經(jīng)決定出國留學,不過那時學校的工作室里有他未完成的參賽作品,他便在學校留了下來完成。

  紀聞淵是一個一旦專心做一件事,就很容易沉迷其中。那天他從作品中回過神來,已經(jīng)凌晨兩點多了,低頭工作一天的疲憊感撲面而來。

  紀聞淵帶著一盒煙上了天臺吹風。

  然后他一抬眼就看到了穿著睡裙的高挑女孩站在上方,不得不說那個時候他的心跳幾乎要被嚇停,不然這件事情不會在他的記憶中停留這么久。

  紀聞淵再三確認自己不是眼花了,他拿著煙小心地走了過去,靠近的時候他聽到了極細微的哭聲,很輕的氣聲,帶著哽咽,莫名讓人心疼。

  他走到女孩腳邊才看到那人是閉著眼睛的。

  紀聞淵很容易聯(lián)想到這個女孩在夢游,她只需再往前一步,一條生命就會驟然消失。

  紀聞淵皺著眉,他估計了一下圍欄的高度,抱一個人下來還是可以的。于是紀聞淵十分小心地走到女孩的身后,動作很快地上前攔腰抱住那個站在天臺的女孩,然后將她拖到天臺中央,遠離了最危險的地方。

  在抱住女孩下來的時候,動作很大地搖晃著她,本來在夢游狀態(tài)的她瞬間清醒了。

  臉上帶著晶瑩的淚光,她坐在地上看向紀聞淵的方向,嘶啞的聲音帶著后怕地問:“我差點跳下去了?”

  沉默在天臺中央蔓延。

  紀聞淵沒說話,給了她一根煙,她不明所以地接了過來,直接塞進嘴里,紀聞淵從口袋里掏出金屬打火機,蹭的一聲點了火,湊近幫她點了煙。

  火光中岑溪看清了紀聞淵的臉,在那一瞬間,她死水般的心如同有了新刺激,撲通撲通地撞擊著她的胸膛,她呆坐著沒能反應過來,一下子被煙嗆了,眼淚流得更兇了。

  紀聞淵只知道壓力過大的人會夢游,他緩解壓力的最佳方式就是抽上幾支煙,于是他也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兩粒猩紅的火光在朦朧的夜色中亮起。

  岑溪當時傻傻地學著紀聞淵吞吐云霧,心中那些壓抑的鬼怪似乎被尼古丁的味道迷住了,慢慢沉了下去。

  “我壓力大的時候就抽煙。”紀聞淵抽完了一支煙,聲音帶著疲勞后的沙啞,在夜晚中有著別樣的性感,“你可以試試?!?p>  女孩被淚水沖洗過的眼睛印著夜色朝他看來,干凈得不可思議,她學著紀聞淵的動作吞吐著云霧。

  紀聞淵有些擔心她因為這樣染上煙癮,于是補充了一句,“但是煙吸得多對身體不好,我很少這樣做,我一般都選擇運動。”

  紀聞淵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女孩的神情,安靜橫貫在陌生的二人中間。

  紀聞淵在夜晚遇到她,終歸是有些擔心她想不開。他的聲音帶著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在不見五指的夜色中讓人很有安全感,“沒什么事情是解決不了的,回去好好睡一覺吧?!?p>  岑溪已經(jīng)失眠了很多天,很多時候她都是眼睜睜看著天空由暗黑變得橙黃再變得亮白。她很累很累,終于在昏暗的天色中入睡,身體卻音夢游跑了出來。

  于是在聽到紀聞淵這句類似安慰的話時,她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塞林格筆下的一句話,“只要一個人真正有了睡意,那么他總有希望能重新成為一個身心健康如初的人?!?p>  她最近真的過得太糟糕了,不停地生病,檢查不出什么問題,卻總感覺自己要行將就木,枯竭的心如同腐爛在泥土里的木頭,提不起想離開的沖動。

  然后岑溪在黑暗中笑了笑,她將煙摁滅了,聲音空靈,“謝謝你。”

  最后兩人沒有再交談,紀聞淵擔心她會想不開再爬上天臺,于是也定定地站著。過了一會,女孩突然轉(zhuǎn)身赤著腳順著樓梯下去了,影子很快消失,似乎被鬼怪追著一樣。

  第二天,那棟教學樓的天臺門多了一把鎖。

  一支煙滅了,紀聞淵沒有抽,只是點了煙任其在空氣中燃燒。紀聞淵看著手機里笑得好看的女孩,和他記憶中哭得很慘的人,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她今天在車上的那句話,是想試探他記不記得她?

  說實話,那天晚上太暗了,她的臉龐紀聞淵只記得部分輪廓,若不是那晚的開頭和過程都讓人難以忘懷,紀聞淵還真的差點無法將那個笑得開心的女孩和她聯(lián)系在一起。

  ......

  后面的一周,岑溪都宅在家里修改即將出版的新書內(nèi)容,連曲雪約她出去都不出,她就在家里吃泡面和外賣度過了一周。

  等岑溪拿出自己的手機發(fā)現(xiàn)外賣和泡面已經(jīng)吃膩了的時候,她終于想到要出門吃一頓好點的。

  岑溪想到了紀聞淵,這些天,紀聞淵偶爾會給她發(fā)一條信息,都是幫秦央央轉(zhuǎn)告的話,然后岑溪也一字一句地認真回復。兩人的聯(lián)系僅此而已,雖少,但是岑溪卻覺得已經(jīng)很多了。想起他的面容,岑溪放縱了自己的心。

  岑溪記得紀聞淵的工作室,她在地圖上搜了一下具體地點,自己換了衣服溜達了過去。

  紀聞淵的工作室就叫JC,是他和合作伙伴的姓縮寫,由于兩人在業(yè)界都鼎鼎大名,即使JC建立不久,但工作室的名聲口碑皆在線。

  岑溪過去不是很遠,她坐地鐵出來再坐一趟十五分鐘的公交就到了。

  JC沒有選擇租在商業(yè)中心里,而是一個園區(qū)中,園區(qū)有個很有寓意的名字叫明日小鎮(zhèn),里面有很多其他創(chuàng)業(yè)和成熟的公司。

  當岑溪真正站在JC門口的時候又覺得自己傻透了,覺得自己這小心機真的是讓人覺得不舒服。岑溪安慰自己,她真的只是因為好奇過來看看的。

  這邊的環(huán)境很舒適,岑溪就在小鎮(zhèn)里頭隨便逛了一圈,最后決定去附近解決午飯。

  她用app搜索了一下附近高評價的餐廳,然后跟著導航步行到了園區(qū)外的一間日料店,人均消費不低,但是吃了一個星期外賣和泡面的岑溪決定好好犒勞一下自己可憐的胃。

  這間日料果真很熱門,現(xiàn)在還不到下班時間,里面已經(jīng)坐得七七八八了。岑溪只好挑了一個靠近窗邊的二人位。

  岑溪看著餐牌上的食物,為自己的胃感到不爭氣——很多想吃的,但是她又吃不了那么多。

  岑溪最后權(quán)衡再三,點了一份刺身、一份天婦羅和一個小套餐壽司。

  盡管這邊客人多,但上菜速度也算快。岑溪托著腮沒等多久就看到服務(wù)員上了一份天婦羅。她懷著期待的心情吃下了一塊天婦羅,忍不住驚喜地睜大了眼睛——同樣都是天婦羅,為什么外賣的和這里的差這么遠!

  岑溪心滿意足地享受著自己一個人的午餐。

  因為專心致志在自己的午餐上,她錯過了剛從門口進來的一行人。被眾人簇擁的紀聞淵似有所覺,一進門側(cè)身就看到了坐在角落因為吃到美味而散發(fā)出愉悅心情的岑溪。

  紀聞淵不動聲色地讓其他員工先進包間,自己則是直接去了前臺。大家以為他是去點菜,便也沒聯(lián)想到其他的,但是其實某人是去前臺給岑溪買單。

  楚景恒就在這時進來,拍了拍他肩膀,“在點餐嗎?”

  紀聞淵將餐牌挪過去給他,“你點吧。”

  楚景恒看到前臺的服務(wù)員將一張單子給了紀聞淵,他八卦地“咦”了一聲,然后聽到紀聞淵說:“加一份味噌湯?!?p>  這家居酒屋的味噌湯很好喝,紀聞淵見岑溪沒有點,便幫她點上了,而且很利落地幫她買了單。

  楚景恒點餐很快,隨手劃了幾個套餐,見此好奇地戳了戳紀聞淵,“有認識的人?”

  紀聞淵頷首,和他并行進了包間。

  楚景恒心里八卦啊,認識紀聞淵這么久,都沒怎么見他對除了工作以外上心的人和事。現(xiàn)在直覺告訴他,紀聞淵幫忙買單的對象是個女生啊。于是他趕在兩人進包間前擠眉弄眼地問他:“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紀聞淵看了楚景恒一眼,沒說話,推開包間的門進去了。

  楚景恒撇撇嘴,不甘心地跑去前臺問剛才買單的那桌在哪里。服務(wù)員給他指了指,楚景恒只見一個扎著馬尾的女生坐在窗前,一個人安靜又認真地解決自己的午餐,楚景恒遠看,看不清楚人家的模樣,于是他假裝經(jīng)過正面觀察了一下那個女生。

  岑溪對視線挺敏感的,她察覺到有人在看她,一抬頭便看到盯著她看的楚景恒,楚景恒心里咯噔一聲,神色不變,還算自然地將目光移開了,假裝自己只是在看她桌面的食物。

  岑溪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淡淡地看了楚景恒一眼后便將目光放回自己的午餐上。

  楚景恒沒有任何停留地路過了岑溪這一桌,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氣,想起剛才岑溪看過來的那一眼——嘶,好高冷一女的!

  他若有所思地回到了包間,心想雖然剛才那個女生不是特別漂亮,但是他覺得她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氣質(zhì),讓人覺得她很有味道。

  紀聞淵看到楚景恒回來的樣子就知道他去了干嘛,他懶得理楚景恒,拿著手機回復客戶的信息。

  但外面的岑溪在店員給她送來味噌湯的時候她就覺得很奇怪,“我沒點這個?!?p>  “???”服務(wù)員也不清楚,她是按著單子送過來的,所以服務(wù)員拿著味噌湯去了前臺詢問,后來又拿著湯回來。

  “這個湯是一位先生在前臺幫你點的,而且他已經(jīng)幫你買單了。”

  服務(wù)員解釋過后,放下味噌湯就離開了。

  一位先生?這附近她只認識一個熟人。不會這么巧吧?!

  岑溪的心跳開始加速,她想到了一個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但是也不可能直接發(fā)信息去問人家。不然怎么解釋自己猜到是他,難道要跟他說剛好知道他工作的地方在附近?

  岑溪只好摁下自己腦海中狂亂的想法,一口一口地喝掉味噌湯。

  她桌面的食物都清空了,外面還有人排隊,她不好意思坐太久,只好走出了門口在居酒屋對面等著了。

  她想驗證自己的猜想,順便道個謝。

  紀聞淵和楚景恒請大家吃中午飯,是因為最近完成了一個大項目,大家經(jīng)過多日的加班,比較辛苦。兩位老板要犒勞大家,飯是沒那么快吃飽的,因為難得和兩位老板坐在一起,各種問題都趁機問了出來,可惜紀聞淵嘴巴太嚴,就沒能問出什么,在座的女生都十分失望。

  等他們結(jié)束午餐已經(jīng)是下午一點多了,紀聞淵要買單走在最后,他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對面的岑溪正專心地抓著娃娃。

  居酒屋經(jīng)常有人排隊等候,于是這附近商鋪的老板便有了個主意,在居酒屋對面放了一排娃娃機,讓那些等待的人為了消磨時間而過來消費。

  岑溪手上兌換了五十個游戲幣,花掉了三十多個換來了一只綠色的小恐龍,她將小恐龍掛在手腕處,現(xiàn)在正對著一只粉色的小恐龍下手。

  紀聞淵解釋不清楚自己的行為,按理說他請她吃了午餐,只是為了感謝她對秦央央的付出,可他看到她后,腳又不受控制地向她走了過去。

  紀聞淵意識到這點的時候,他已經(jīng)走到了岑溪的身邊,巨大的陰影擋住了外面燦爛的陽光,岑溪愣愣地側(cè)過頭。

  然后她驚喜地直起腰,難得對著紀聞淵露出了一絲笑容,“誒,真的是你請我吃午餐!”

  紀聞淵見到她的笑容,自己也不經(jīng)意唇角上翹,“本來就猜到?”

  岑溪將剛才準備好的借口說出來,“嗯啊,我朋友不多,又不會有人無端端請我吃飯,所以就想到你了?!?p>  雖然她說的這句話也是實話,莫名為自己感到心酸。

  紀聞淵看著掛在她手上的小恐龍,語氣有點隨意,“你好像很喜歡玩這些?!?p>  她那天通關(guān)了游樂園的各種游戲,并且興趣盎然。紀聞淵有時候覺得她明明很成熟,但她偶爾展現(xiàn)出來的行為又很孩子氣。

  岑溪生怕他認為自己幼稚加弱智,磕磕巴巴地說:“還、還好吧?!睂嶋H上確實是很喜歡。

  為了避免談?wù)撨@個話題,岑溪脫下手腕上掛著的小恐龍,將它遞過去給紀聞淵,“喏,送你的。”

  紀聞淵對這種小玩意不感興趣,但他聽到岑溪說:“你不收我就只好給你午餐錢了?!?p>  岑溪說話時神情是認真的,紀聞淵想到游樂園那天中午搶著給錢,想必她不喜歡欠別人的。紀聞淵能理解,所以他只好收下了這個對他而言有些幼稚的禮物。

  沒辦法,岑溪將這里的娃娃看了個遍,只有這個小恐龍是比較沒那么幼稚的,所以她才選了這個娃娃機。岑溪看過去,眉目清冷的人手上拿著一只萌萌噠恐龍,其實怪好看的,不過紀聞淵的表情好像很勉強,于是岑溪有點不好意思了,意圖拿回小恐龍,“要不,算了?我給你送其他的吧?”

  紀聞淵聽到她要拿回去,一手掐著小恐龍的長脖子,提著看了眼又迅速轉(zhuǎn)移話題,“沒事,就這個吧。你的工作在附近?”

  岑溪擺擺手,“啊,不是?!?p>  “我是約了朋友過來這邊吃飯,可是她臨時要出差,就剩我一人吃了。”岑溪將剛才等待的時候編造好的借口說出來。

  紀聞淵又聽她說:“我是在家里工作的,就寫寫童話故事的那種。”

  紀聞淵很早就有這個聯(lián)想,此時不算太驚訝,他勾勾唇角,“西西?”

  岑溪耳朵酥了一下,紀聞淵注意到她耳朵紅得很快,她的聲音帶著驚訝,“你怎么知道?”

  紀聞淵:“央央床頭放的都是你的書,加上她總是叫你‘西西’,又這么喜歡你,我稍微聯(lián)想了一下?!?p>  岑溪呵呵笑了一下,解釋道:“其實上次我是看到她拿著我的書,所以才臨時決定陪她的?!睗撆_詞是不需要為那一次的陪伴為她做這么多。

  紀聞淵沉吟了幾秒,“她很喜歡你。”

  岑溪扯唇笑了笑,“你先別告訴央央,我新書快出來了,出版后我給她送一本,到時再告訴她?!?p>  紀聞淵點點頭,“好?!?p>  兩人就像臨時見到認識的人寒暄了幾句,岑溪不知道再和他說什么了,就舉著手上小籃子里的游戲幣說:“你要上班的吧,你先回去吧,我還要把這些游戲幣玩光?!?p>  紀聞淵沒再說什么,一手拿著那只小恐龍和她告了別。他走后岑溪深深呼了一口氣,她其實剛才緊張死了,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已經(jīng)出賣了自己。

  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她轉(zhuǎn)身認真地對著那一機的娃娃,在最后還剩兩個游戲幣的時候,終于將柜子里粉色的小恐龍收入囊中,她哼著不知名的歌拎著那只小恐龍快樂地回家了。

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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