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怎么回事兒啊，你知不知道，今天我這老臉都給你們丟盡了。”胡掌柜看著亂著頭發(fā)，滿臉紅腫的媳婦道。
胡嬸聽著這問責(zé)語氣，想為自己大聲辯解，只是剛張開嘴，嘶－－，因著痛感的刺激，小聲道“還不是那賤坯子沒帶野菜回來，還想吃白飯。我就想教訓(xùn)一下她，誰知道她那么大火氣啊。”
“嘶，輕點，你想疼死老娘啊。”罵的是她正在給她擦臉的小兒媳婦。
“昨天不是帶回來挺多野菜嘛，怎么今天沒拿回來?！?p> “俺怎么知道，俺一直問也沒問出個什么。”
“俺，俺知道?！焙鷭鸬男O子冬瓜舉手嚷嚷著。
“今個兒俺看著大伯去那盧大個兒家那邊了”
這話一出，胡嬸精神了起來，“咋回事，冬瓜”
“俺之前在水澗那跟福寶玩水，然后就看見大伯去找了林家的人，然后盧大個兒也來了，把豆餅和豆包帶走了?！?p> “為啥啊”
“俺也不知道，小屠戶叔在那兒，看見俺，跟俺說什么，豆餅豆包要去盧家學(xué)本事，大伯跟大伯娘幫他家砍柴，還給野菜，”冬瓜抬頭問“奶，這啥意思啊，豆餅豆包去學(xué)啥本事，咋就他倆學(xué)呢，俺也要去學(xué)?！?p> 胡嬸把他拉到身前，摟在懷里，“俺的乖乖，那可不是什么學(xué)本事，那是送上門去給人揍的。你沒看見你爺今天還拄著拐杖走啊，那就是給那盧家人揍的!”
胡當(dāng)家不高興打斷媳婦的話，“跟小娃娃胡咧咧啥呢?！?p> 看著他的臉色，胡嬸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畢竟誰的男人誰了解，估計是為著維護(hù)一家之主的面子。即便胡嬸還想多說幾句，當(dāng)家的不樂意那就算了。
沒再提起這個話題。
“當(dāng)家的，你說咋辦啊，總不能一直讓老大那夫婦天天把柴火野菜送出去啊，那俺們吃什么?！?p> “還問我咋辦，要不是你惹急了老大夫婦，這事能成這樣嗎？你要是好好哄哄，他們難道會真的讓家里人沒飯吃?！焙?dāng)家撒著氣道。
這時理智回籠過來，胡嬸也知道有她的主要原因，還是忍不住開口，“這還不是老大媳婦啊這個內(nèi)里奸的，要不是今天俺跟她吵了一架，俺還不知道她這個脾性。估計往日那溫柔性子都是裝的?！?p> 說著本就模棱兩可的話，胡嬸愈發(fā)覺得自個兒的話是對的，更是不顧兩側(cè)腮幫子的痛，聲音越來越大，“指不定今個兒這事兒她就是故意的，想惹俺生氣，然后偷懶不想－－”
聽著媳婦兒越來越離譜的話，胡當(dāng)家直接站起身來，手下的拐杖狠敲了下地兒，瞪著眼道，“你鬧夠了沒有，啊，這么嚷嚷，是還想明天再傳出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嫌今個兒丟的臉不夠大嗎？”
見媳婦兒安靜了下來，胡當(dāng)家一直皺著的眉拉平了些許，“今個兒來?？隙〞貋淼?，我會跟他說道說道。至于柴火野菜，不夠的話，讓其他幾個兒子兒媳去撿。老大的事兒你也別管了，好好養(yǎng)傷吧?！?p> 話畢，便慢慢地拄著拐杖向外走去。
林嬸正準(zhǔn)備出去洗做早飯的野菜，還沒走幾步，看見來人驚訝道，“這是怎的了，咋搞得這一副狼狽模樣？”
來人正是剛剛從山洞離開的來福夫婦。
月茹的頭發(fā)凸了小半，衣服也是松松散散地掛在身上，臉頰側(cè)還有著一個醒目的巴掌印。牽著她的來福的身上也沒好到哪去，脖子顯著幾條指甲抓出的紅痕，外衣敞開了大半。
“嬸，您這有藥不？”
聽著來福明顯避開話題的話，林嬸也沒多問。
把跟在后頭低著頭的月茹拉到身后，“你也去收拾收拾，月茹這兒有我呢。”
來福望了望躲在林嬸身后默不作聲的月茹，嘆了口氣，“麻煩你了，嬸?！?p> 看著來福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視線中，林嬸背過身來，低聲問：“這么多年沒見，你咋把自己弄成了這幅模樣啊！你知道，林娘有多心疼不。”輕輕撫過月茹破碎的頭發(fā)，林嬸瞬間紅了眼眶。
感受著林娘如以前一樣的溫暖，月茹終于忍不住抬起已是淚流滿面的臉，深深地抱住了紅著眼的林嬸嚎啕大哭，“林娘！”
輕輕地拍著月茹的背，開口撫慰道“月茹，莫哭，莫哭啊！
有啥事啊，跟林娘說，林娘幫你做主，啊！”
林嬸一邊說著話，一邊慢慢抱著月茹向山洞里走著。
正在里面清東西的林大媳婦看見進(jìn)來的兩人，急忙迎上來，“月茹，你咋來了？”
“先別問那么多了，去拿點藥來，這傷再不上藥，怕是要痛好幾天了?！?p> 看著這明顯不對的情況，林大媳婦也知道現(xiàn)在也不是追問的好時候，于是聽婆母吩咐去取藥了。
月茹的娘與林家是鄰居，月茹娘與林嬸也是玩得好的手帕交。而沒有女兒的林嬸也是把手帕交的女兒作半女看待。只是月茹出嫁不過兩年，母親便病逝了，隨著多年的不來往，月茹與林家的關(guān)系也漸漸疏遠(yuǎn)。
林嬸不是沒想過去看看這個半女，只是那時候整個鎮(zhèn)上的人對盧林兩家的觀感都不怎么好，她怕她去探望，會影響月茹。且隨著這些年兒子們的成親生子，這心思也慢慢淡了。
林嬸輕輕為月茹擦著藥，見她情緒穩(wěn)定了些，“今早兒咋扔下野菜就跑了，要不是大郎媳婦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來過這兒?！?p> “這是豆餅，豆包的拜師禮。”
“啥拜師禮？”
“就是請你們教他倆幾招保命的功夫，以后的生活也有點保障?！痹氯憬忉尩馈?p> “就這哪能收啥拜師禮？那野菜待會兒你拿回去?！?p> “要交的，沒有啥東西是免費的?！痹氯阌弥鴪猿值难凵窨粗矍暗牧謰稹?p> 林嬸突然意識到，多年的不聯(lián)系真的會沖淡情感，以前那個問她要粽子糖要大肉包理直氣壯的孩子已經(jīng)長大了，現(xiàn)在的她懂得了現(xiàn)實社會的人情冷暖，懂得了沒有什么東西可以不勞而獲，有了社會的那份世故，少了那份兒時的單純。
“那，隨你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