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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度

第八十一節(jié)

長安度 大夢想家菲比 3144 2020-07-07 22:00:00

  “張貴妃死了?何時死的?怎么死的?”她一驚。

  自從她嫁入煜王府,莫說容止往她面前跑的次數(shù)變少了,甚至有時候整整幾個月才見的到一面??蛇@樣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容止,每每過來都得捎帶上三兩個不那么同凡響的情況,她覺得他是抱著瞧她笑話的的一顆念想過來的。

  重點是,她每每還真給他看了她的笑話。

  此時花花浪蕩容大公子正好整以暇地看向她:“你很想知道?你怎么不去問你那小夫君啊?”

  “你別東扯西扯的,”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白白跑去問他張貴妃怎么死了?那豈不是很奇怪么?”

  茶幾旁坐在她跟前的人還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臉上似笑非笑的形容。

  “你,你若是不想說那便罷了,大不了我晚些在問一問殿下便了了?!彼f,說完覺得說了這一番話還是不夠,話尾還哼哼了兩聲。

  “瞧你這樣,”他冷笑了一聲:“誰還沒個對象呢?看把你得意的。”

  容止搖著手里幾跟茅草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編在一塊兒的蒲扇:“就在你長跪大街的另一日,據(jù)說北宋朝堂上的幾位御史便堂而皇之地拿這件事來彈劾今上。你也知道,張貴妃有個弟弟嘛,在朝堂上當(dāng)差。那日朝堂上的情形,怎么說呢,喏,就好比一把刀將西瓜劈開來,一分為二了。”

  容止很是夸張地作出了劈西瓜的動作,她腦海里卻忽然地閃出了劈西瓜西瓜裂開了之后紅彤彤的里肉,稍稍捏一捏就能掐得一手的汁水。想著想著,她竟然有些想吃西瓜了。

  “比較中肯一丟丟的官員說,你畢竟是一國長公主,還是契丹國主的表親,先前在自己母國混得風(fēng)生水起名揚四海,沒道理嫁到了他們大宋來還得受這等委屈。長跪大街啊,說起來,左右也是失了些皇族的顏面的。”容止說:“唔,我也那么覺得,十分的有失顏面。”

  她臉色一紅。

  那日她聽聞禁軍都快入府了,覺得既然事情都到這一番階段了,宋帝絲毫沒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tài)度,她那夫君也沒什么表示。父子倆便一直一直地僵持下去,若是如此,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些懷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之心的小人罷了。

  她自然不覺得她這樣做受盡了委屈,確確實實是御史官員們夸張了事實真相添油加醋罷了,畢竟偌大一個御史臺里供著的數(shù)十名御史便是吃這口飯的。

  畢竟,若不借助民聲民怨徹底了斷這樁事,受委屈的便不只是她一個了。

  “失了誰的顏面,我自個兒都絲毫不覺得自個兒丟人了。”她笑笑,輕啜了一口茶。

  “我知道,”容止看向她:“我知道,煜王知道,北宋的皇帝知道,甚至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李輕舟是何人啊,真正丟人現(xiàn)眼的事情,你豈會真的去做?”

  “你知道就好?!?p>  “這倒是沒什么,我方才說朝堂上有些中肯的人,提及你丟人的地方,自然也會說起你惹人同情的地方。從某種層面來探究,其實你不過是往那大街上跪一跪,如今整個汴梁城里,倒是你成了最后的贏家?!?p>  “那是,君子不思量長遠(yuǎn)不是好君子?!?p>  “得了吧,給你三分顏色你就捯飭著開染坊了?”容止瞥了她一眼:“我說故事說得正興起,你別打岔?!?p>  “......”

  口口聲聲來給她說故事的容止果然是來同她正正經(jīng)經(jīng),呃,來說故事的。他這故事放在旁人來講,那邢塵做比方好了。若是邢塵來講,指不定三言兩語將一切的一切給她交代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故事情節(jié)內(nèi)容,高潮迭起的地方也絲毫不失顏色,她先前從無拿邢塵來同誰來比較,自然不覺得邢塵在說事方面原來能夠說得那樣好。

  今次容止恰恰好也來同她說事,放在一塊兒兩相對比,孰優(yōu)孰劣一目了然。

  邢塵就像個頗有見識的學(xué)者。容止呢,如同個費盡心思將故事拉得老長老長的茶樓說書先生。

  照容止的說法,她病暈過去的另一日,朝堂上卻仿佛像是炸開了鍋,原本許久沒有什么八卦好拿的上臺面的御史大夫們紛紛鉚足了勁,在年底想著在皇帝面前拼一拼業(yè)績,一個個將平日里韜光養(yǎng)晦韜得一肚子說辭全都用了上,整個朝堂一時間,頗像個煮爛了的八寶粥。

  正反雙方各自都講得十分有道理,連著古人先賢的教誨都一一搬出來討說法。一時間兩邊吵得互不相讓,難分伯仲。就在這八寶粥快要煮不下去之時,一直在一旁靜默端詳這一出好戲的,她那有勇有謀的夫君卻是突然呈了些十分有趣的東西到皇帝的面前。

  那些個東西里,有張貴妃身邊的心腹親自指認(rèn),也有張貴妃和安呈矣一家往來的信物。除此之外,更有張貴妃與胞弟媳婦私相授受的物品,均列得有理有據(jù),不偏不倚。

  情勢就此逆轉(zhuǎn),原本對煜王妃口誅筆伐恨不得將她狠狠判罪的御史臺諸位立馬對張貴妃那私相授受的胞弟倒戈相向。安呈矣叛亂大罪在前在實,朝臣們一個個為著自己徹底擺脫這一樁大逆不道之事紛紛爭相舉報張節(jié)度使,倒是連皇帝自己,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與安呈矣叛亂之事掛鉤,更有多名親屬女眷證明張貴妃當(dāng)日在姑蘇山上時可以暴露煜王妃蹤影,間接害死太后娘娘。這一樁樁一件件,當(dāng)容不得皇帝再有所包庇。

  此事觸及宮闈內(nèi)庭之事,本就該讓皇帝決斷。可若是要說全都只關(guān)乎于宮闈內(nèi)庭,也不全然。一樁樁一件件的層層顧慮下,皇帝唯有押后再議,只囑咐將張貴妃軟禁于綺華殿,革去張氏封號,張氏胞弟一府均被下獄。

  同日,在綺華殿聽聞這樁消息的張貴妃一時驚詫,心志沒撐住,上吊自盡了。

  “可惜啊,”容止感嘆道:“我聽說張氏在宋帝的后宮里,算是個貌冠六宮的美人胚子,可惜沒撐住?!?p>  話到最后,她記得容止問了她一句:“我可不相信她就那么死了,你相信么?”

  她沒有回答。

  她倒是沒想到,她一個蒲柳之身不過往大街上跪上一跪,便能夠帶給張貴妃如此致命的一擊。原來,煜王早就曉得這一切一切的幕后黑手是她,原來他早就曉得,只不過是在等待一個時機(jī)。

  一個能夠同皇帝攤牌的時機(jī),她便是那個時機(jī)。

  原來這條路上,背負(fù)所有的人不只是她。他什么都知道。

  送走了咋咋呼呼的容止,她換了身水紅色常服,往書房過去。

  “娘娘。”門外的小孟祥領(lǐng)了她進(jìn)去:“方才殿下才剛與周將軍議完事,娘娘來得可真是時候?!?p>  一進(jìn)書房,她那夫君煜王便靠在矮桌上寫著什么,她靠了過去。

  唔,還是在批奏折。

  “我想著入了冬,院子里看見幾株梅花樹,便拿來做了些梅花糕?!彼盟葡肫鹆耸裁?,眸色詭異地先笑了笑,而后再盡可能地擠出了抹嬌俏可人地笑:“梅花糕鮮甜,奴家便想著捧過來給公子嘗一嘗,公子可喜歡?”

  “公子既是在批奏折,那不如奴家來給公子研磨,公子覺得可好?”她甚是做作地挽了挽袖子,一番舉止盡可能嫵媚動人。

  眼前人好整以暇地看向他,不留情面地說:“我向來知曉你端莊持重,卻不曉得你竟然還有如此一面,怕不是逛錯了花樓胡學(xué)的吧?”

  “公子怎么這么說呢,奴家可是有很多技能的啊。”她又笑了笑,手上捯飭起矮桌上擺著的插花來。

  “哦,是嗎?”他也笑了笑,笑得甚是邪魅:“那照舟兒的意思,是該會的,不該會的,你都會了?”

  “......”失算啊。他竟然,竟然看透了她的伎倆!

  她紅彤彤一張臉,方才靈光一時閃過腦門想捉弄捉弄他,沒想到還反被他捉弄了。

  兵法有云:敵動我不動。原本以為這句兵法已然將兩相戰(zhàn)略之術(shù)說的十分玄妙。卻不成想,兵法只一句敵動我不動,煜王竟在這句后面加多了一句“敵動我撩回去”,真真是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啊。

  她不禁感嘆:高,這招實在是高。

  他看向她窘迫的一張臉,隱隱約約笑了笑:“你若是有什么事要問我,但說無妨?!?p>  “這你都猜到了?”她一驚,下一秒便又收回了那一驚的形容:“咳咳,我的確有事想問你。張貴妃的事,可是你的手筆?”

  這樣的手段,這樣的心計城府,除了他,他確實想不出第二個人。

  從前還有昱先生,她一直覺得昱先生同眼前人的才智心智勢均力敵不分伯仲,還暗暗感慨了怪不得他們二人能夠成為主仆?,F(xiàn)下既然昱先生便是他,他便是昱先生,那一切自然便更加說得通了。

  他一頓,而后嘆了一口氣:“我也沒什么可瞞你的,的確是我。怎么,你覺得我做得,太狠了?”

  “張氏既然將念頭都打到你頭上來了,我自然沒有忍氣吞聲的道理。她在深宮之中,又在我父皇枕邊,樹立這樣一個大敵于我也實在很是不利?!?p>  他筆下依舊批著奏折,卻毫不避諱地同她說了這一番真心話,她有些意外。

  “我以為你……”她看向他一怔。

  腦海里一片空白,她終究,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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