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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度

第七十二節(jié)

長安度 大夢想家菲比 4098 2020-06-28 22:00:00

  “你,這……怎么會?”富時將軍瞪圓一雙眼睛,難以置信地緊盯著她手中的那枚族牌,直直將那枚族牌盯透。半晌,富時將軍單膝跪地,對著她手中的族牌行契丹國的君臣之禮:“臣富時·查邇臺見祖宗前令,見過契丹前主!”

  她倒是沒想到皇祖母方才緊急時刻下帶給她的那一枚族牌如此厲害。上一秒眼前一身子傲骨的富時·查邇臺還一副坐山觀虎斗的閑散之意,大有不將她的那一席話放在眼里的形容。

  不過稍稍亮了亮皇祖母給她的族牌,富時將軍便已然以她唯命是瞻。

  唔,這塊族牌真真不簡單。

  “我不是契丹前主,你的主子是契丹南懷部首領(lǐng),”她緩緩開口:“我不過是想要你幫我。若是事成,自然少不了你們南懷部的好處,這塊族牌也會就此物歸原主?!?p>  “我今日持此令牌,是想讓你傾你南懷部一族勢力,阻止賊人顛覆北宋江山,使天下早日回歸太平之日?!彼f:“將軍若是說我為一己私利不顧南懷部全族利益安危,那我也認了。我持有南懷部首部先人族牌,你不得不聽令于我?!?p>  富時·查邇臺單膝跪在地上,他著實未曾料到這小丫頭片子竟然不知從哪兒弄來了南懷部先人立國的族牌,上面用石雕刻成的鳳凰于飛,方才他從她手中研究了許久,鐵定不是假的。

  只在傳說中出現(xiàn)的族牌,誰承想今時今日,竟讓他在這樣的情景下見到?

  他眸中閃過一縷遲疑的神色,可眼前此人,她的身上流著一半契丹南懷部的鮮血,她的手上手持契丹國立國之本,他不敢有二心。

  半晌,他才應(yīng)了聲“是”。煜王妃的出現(xiàn)是他始料未及的,契丹立國族牌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始料未及的她手里拿著讓他也始料未及的族牌。眼下的情形,他覺得只能用大勢所趨這四個字來形容。

  “既然王妃殿下手持契丹族牌,那本將也沒什么話可說,自當奉殿下為主?!备粫r將軍說:“契丹四部看似分裂,實則密切相關(guān)。若是本將率領(lǐng)南懷部眾將士反攻,自然可顛覆目前境況?!?p>  她拱手,甚是有誠意:“有勞將軍了。”

  “請殿下隨我來,南懷部眾將士只在外營。只要小將親自前去,再有殿下手中鳳凰族牌為號,南懷軍自當唯殿下馬首是瞻,不敢反抗?!?p>  “那便好,輕舟在此謝過將軍了?!?p>  眼下他們既然達成了協(xié)議,看富時將軍的樣子,他的計劃也并非全無可行性,她甚至還覺著他口中說的,甚是有三兩分道理。

  既然如此,再行耽擱下去,恐生變數(shù)。富時·查邇臺在前,她和邢塵兩個狀似唯唯諾諾地跟在后,一道從營帳里走出去。

  “我還以為這是誰呢?原來是我那好姐姐啊?!彼麄円恍腥瞬欧椒阶叱鰻I帳,才剛要對方才三人談妥之事付諸什么行動。營帳外一隊人馬卻將他們一行人圍了起來,對方看上去人數(shù)不多,卻個個穿著叛軍服飾,刀劍相向。

  在他們?nèi)诉€未反應(yīng)過來之時,眼看見圍著外邦使臣營帳的一隊人馬朝她們面前讓出了一小道,那個原本此時應(yīng)當在汴京城煜王府里的,她前些時日才禁了足的安侍儀安蕓兒,正好端端地站在她眼前,趾高氣昂地。

  “妹妹還真是不敢小瞧姐姐,寧愿混得如此模樣落到妹妹我手中,還不愿明哲保身為好。姐姐的心性,果真是旁人難及啊?!币桓睗鈯y,金絲嵌縷繡成的一身正袍穿在她身上,紫色的絲料襯得她肌膚透亮,倒是添了幾分妖嬈嫵媚。

  再瞧瞧她眼下,用來掩人耳目的敵營服飾,連著臉上還粘粘著的三兩地沙土,活脫脫的一個泥人。

  “都怪我當初念著饒你一命,還想著過些時日便將你放出來,不成想你和你爹竟然有這般的膽子作出如此謀逆之時,卻是我心大小瞧了你?!?p>  “繞我一命?那妹妹還就該多謝姐姐的救命之恩了?”

  “不客氣,”她應(yīng)了一聲:“不過我倒是不明白,你一口一個姐妹姐妹的,咱們兩個相安無事情同姐妹不是很好嗎?我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為何次次要挑刺鬧事,搞得全府上下雞犬不寧?”

  “仇怨?姐姐想錯了,妹妹同姐姐,并未什么深仇大怨。”安蕓兒挑眉,緩步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你嫁過來煜王府之前,是四海聞名的西夏傾陽長公主。那時,我從未想過要與你爭什么?!?p>  “你要正妃的名分,我愿意給,也原意讓給你。你要住進白玨閣,我也無話可說??赡闱Р辉撊f不該,還想著從我身邊,將殿下也給搶走?!卑彩|兒恨恨地看進了她的眼睛,語氣中有莫大的恨意:“你什么都有,還什么都要。如今你得償所愿,我淪為階下囚,你想必心里高興得很,天天偷著樂吧?!?p>  “我并非什么都有,你怎會覺得我什么都有?”她皺著一雙眉:“你想要的被我不經(jīng)意拿走了,我無話可辨??晌易钕胍模瑓s是你的囊中之物。我嫁來煜王府,煜王卻不曾用正眼好好瞧過我,可你畢竟曾經(jīng)得到過他。”

  “曾經(jīng)得到過他?你可知道,殿下從不曾在我芣苢苑留宿至深夜。你可知道,自你入府之后,殿下連我芣苢苑的門檻都不曾踏進過一步?”安蕓兒近似癲狂地看向她,眼底是顯而易見的哀傷和不忿:“我原以為,我還有時間可以慢慢住進他心里。我以為他這樣的人,恐怕天下女子也沒有一個半個能夠入他的眼。可卻不成想,這一切不過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憑什么他把我視作敝履,卻將你放在心上?”

  她一愣,覺得眼前這女子莫不是瘋癲成狂,分不清幻夢現(xiàn)實了?

  還未開口反駁她個一兩句,安蕓兒狂笑一陣后卻接著說:“你如今落在我手里,我不會殺你,你欠我的,我不會這么輕易讓它一了百了?!?p>  “我要你親眼看著,親眼看著你最親的人,親眼看著最愛你的人,為你死在我手上?!卑彩|兒詭異地對她笑著,對她說出了近乎于詛咒的一句話:“我要你追悔莫及,我要那些愛你的人,全都因你而死?!?p>  說完她仰天笑了笑,這一番話和她這一下近乎于癲狂失去神志的笑讓她心里不寒而栗,隱隱約約生出些不好的預(yù)感。

  就在她還未曾想清楚想明白這究竟是個怎么樣的預(yù)感,亦或方才若是照她甚是壯烈所說,安蕓兒該如何才能夠讓她追悔莫及之時,那廂似乎是安蕓兒的手下,不疾不徐從方才給安蕓兒開的那條道中拉了個步伐踉蹌的老者過來,直拉到她的不遠處,她的眼前。

  是皇祖母。

  “安蕓兒!你想干什么!那可是太后娘娘!”看見太后娘娘的那一刻,她心里一慌,暗叫不好。

  這個瘋女人,她莫不是,莫不是要對皇祖母……

  “以前是,現(xiàn)在和以后都不是了?!卑彩|兒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在她眼前晃了晃:“今日之后,北宋皇族不過是個亡國奴。我父親登基為帝,我就是一國公主,誰還會計較本公主殺了個老態(tài)龍鐘的亡國奴?”

  那把閃著冷光的匕首在她面前晃著。因擔心她現(xiàn)下近乎于癲狂的狀態(tài)會否誤傷了旁的其他人,她想要奮力去奪過安蕓兒手中的利刃,卻被人多勢眾的敵方將她狠狠地制服在地,狼狽不堪。

  她的臉被安蕓兒狠很踩在腳下,她眼底赤紅,用盡全身力氣厲聲大喊著:“安蕓兒!你瘋了!你瘋了!你有什么怨恨你沖我來!通通都沖我來!不要傷及無辜!”

  “無辜?她可不無辜呀?”安蕓兒瞪了她一眼,又走向了被兩個叛軍侍衛(wèi)挾持著的太后娘娘身邊:“若不是她這個老婆子,我如今便是煜王府正妃,便當可以是唯一一個得以名正言順站在殿下身邊的女子。若不是她阻攔,殿下怎可能娶了你,何來無辜一說?”

  “即便,”她深吸一口氣,背脊上冷汗直流:“即便皇祖母有千萬個不是,你同皇祖母好好談,皇祖母還是認你這個兒媳的,你,你萬萬不要想不開啊!”

  一旁的富時將軍看著眼前突如其來這一幕,頗為有些不知所措。他上任沙場幾十年,多少的險事憾時未曾見過?可煜王妃透過來求助的那個眼神,太過卑微,太過犀利。

  可眼下他也被四五個叛軍掣肘,無奈根本動不了身。

  “我方才說過,我會讓你悔不當初,為你當初嫁進煜王府而懺悔?!卑彩|兒舉起那柄匕首:“李輕舟!你自負胸襟過人,那一副虛偽的面孔,你騙的了所有人,你騙不了我!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這些年我受的痛苦,我心里面的那番滋味,今日我要你也好好嘗一嘗。”

  “不要!”隨著被三兩個侍衛(wèi)制服下的,滿臉泥污的她那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安蕓兒一揮手,手起刀落。

  她用盡全身上上下下一身力氣甩開將她押在一旁的三兩個賊人,直直朝太后娘娘的方向奔過去。那一柄匕首直直插進太后娘娘的心肺,太后娘娘瞪圓了雙眼,終究似乎無所支撐地一般滑落在地。

  她奔過去,顫抖的手筆圈住太后娘娘逐漸發(fā)冷的身體。太后娘娘一身后宮華服,此刻卻只能夠看著自己的生命在一點一點流失,感覺渾身上下的氣息在一點一點地抽離。

  “皇祖母!皇祖母你一定要撐?。∥?,我去找大夫,大夫能夠治好你的皇祖母!”她無聲地嘶喊著,用手覆在婦人胸口前汩汩淌出皮膚的鮮血。殷紅熾熱的鮮血襯得婦人原本花白的臉色更加蒼白。

  李輕舟握緊太后娘娘的手,她能夠感覺到懷中人的生命力在一點一點流失。太后正費盡眼下的最后一絲力氣,緩緩身手撫上了眼前人的臉,那里一片濕熱,爭相淌下的淚水浸濕了輕舟的衣襟,她腦袋里現(xiàn)下一片空白。

  她的眼眸里,滿是絕望蒼涼。

  “舟兒,你聽皇祖母的話。”太后抬眼,臉上一片溫柔,全無一個走到生命盡頭的人有的慈藹。

  可唯有太后自己,才曉得自己全身上下最后一點神志在緩緩離開本體。

  她自己,已經(jīng)處于彌留狀態(tài)。

  李輕舟抱緊懷中氣息越來越弱的人,忽而又止地顫抖。

  她很怕,她難得的那樣怕。

  最終,她握著太后緩緩全身無力滑落的手。她清楚地聽見太后彌留之際,對她說的那樣一句話。

  “舟兒,你要幸福?!?p>  說完,懷中人便徹底沒了氣息。

  她緊緊抱著已經(jīng)沒了氣息的人,從一開始的難以置信,而后歇斯底里:“?。 ?p>  此時,在一旁始終看著這一出好戲在眼前上演的安蕓兒臉上露出了陰毒的臉色:“你哭什么?這才剛剛開始,你就受不了了?”

  安蕓兒靠了過來,蹲下,用手上沾染了太后娘娘鮮血的刀子在她臉上輕輕磨蹭著:“待會兒,你這好看的臉被我一刀,一刀劃得更加好看,我倒要看看,你要怎樣用你這張魅惑的臉,去勾引殿下!”

  安蕓兒抬手,正要朝現(xiàn)下萬念俱灰的李輕舟下那一下狠手之時,一支箭矢恰恰好射中了安蕓兒手里的那柄匕首。安蕓兒本就不過是一介弱女子,匕首自然直直從她手里落出了開外。

  營地外,從密林里不知什么時候便一直潛伏著的一小隊人馬說時遲那時快立即竄了出來。密林里臉上蒙著黑布的,同營帳外將她層層圍住的人馬交上了手。她猛地抬頭,只見那從密林里冒出來的人馬個個身手極好,這一番打斗下來,竟然以極快的速度便占據(jù)了主動。

  方才一直被牽制住的富時將軍和邢塵見形勢一經(jīng)逆轉(zhuǎn),立刻三兩下解決了身邊礙事又分了心的守衛(wèi),也加入了打斗中。

  不遠處,在奔過來她身邊之前的一抹黑影解決了不少阻攔的叛軍人馬。黑影單膝跪在她跟前,伸手拉下了遮臉蒙面用的黑色方巾:“屬下救駕來遲,請娘娘恕罪!”

  她抬眼一看,來人倒是令她倒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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