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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度

第六十六節(jié)

長安度 大夢想家菲比 3600 2020-06-22 22:00:00

  九月二十九,北宋慣有的皇族圍獵。

  年尾似乎一向沒什么值得慶賀之事,再加上汴京城近日來頗為有些暗潮洶涌,局勢微妙得緊。朝堂上,近來頗為讓同朝大臣眼紅的圣上眼前的紅人,論地位來講還是當(dāng)今屢屢身兼監(jiān)國重任的煜王殿下的舅家安府,青州駢府雙鎮(zhèn)節(jié)度使安呈矣近來不知撞了什么邪般屢屢碰壁,且碰的不是普通的壁,還直碰得面紅耳赤。

  年尾水澇尤其嚴(yán)重,青州駢府這兩個地方不知怎的又涉及洪水災(zāi)害波及的對象,且駢府這個北宋的糧倉重地也不知怎的突然鬧了蟲災(zāi),數(shù)百十年都未曾鬧過蟲災(zāi)的地鬧了蟲災(zāi),可見這絕不是件小事。

  駢府地處北宋榷場附近,蟲災(zāi)鬧大波及當(dāng)?shù)匕傩丈虘?,一道道參青州駢府雙鎮(zhèn)節(jié)度使安呈矣的劄子一封封遞到中書省御史臺,再傳到圣聽和煜王處,縱使一開始安呈矣存了些息事寧人的心思,眼見從本質(zhì)上就很大的事情鬧得比他想象的還要大,忽然之間便有些手足無措應(yīng)接不暇。

  這樣前后夾擊不帶一絲喘息的境況下,作為自己女婿的,在朝廷上還說得上三兩句話的煜王卻從始至終不過好整以暇地看待整件事情,一點(diǎn)出手相救的形容都未見得,據(jù)說不僅如此,作為安呈矣親女婿的煜王還親自上了劄子要求嚴(yán)查此事。

  一時間,朝野上下嘩然。人人都懷著猜測安呈矣獨(dú)女,煜王府側(cè)妃安氏失寵,安府不日便要倒臺的念頭。

  尤其正巧這時,煜王府還傳出來安側(cè)妃意圖謀害煜王府侍容,陷害煜王妃李氏被降回侍儀幽閉思過的消息,更讓朝臣心里疑竇頓起。

  在這樣暗流涌動又頗為微妙的局勢下,北宋九月秋獵的行程卻絲毫沒有受影響。

  可以見得,面對外邦時辰來訪,大家還是很團(tuán)結(jié)一致對外的。

  九月二十九日這天,天氣晴朗,秋風(fēng)凜然,一片秋意盎然。北宋皇帝的圣駕在最前,然后便是北宋皇室貴族宗親,再到朝野文臣武將眾臣和外邦朝賀使臣。自南華門出,直過汴京城門入姑蘇山,一路城鎮(zhèn)百姓跪拜見禮,場面好生壯觀。

  “唉,五哥哥同我偶爾發(fā)起牢騷我也不明白朝政大事啊,”鑄藍(lán)扶額,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就像我也不是很明白,四嫂嫂你明明可以同四哥哥共乘車駕,又為何非要同我擠在一處?!?p>  她捏了一塊梳茶手里捧著的點(diǎn)心盒子里頭白胖胖的軟糕:“怎么?有違祖宗禮制了嗎?”

  “那倒是沒有,祖宗倒也沒管那么多?!?p>  “那便是了,我來陪你有什么不好?”她笑笑:“同你說說話解解悶,還將自己的點(diǎn)心分一半給你,分明就是你賺了?!?p>  “是是是,”梳茶也捏了一塊放進(jìn)嘴里:“可我倒是情愿你去陪四哥哥,他一個人坐在車駕里也挺無趣的吧。”

  “那你是不要糕了?”

  “你過去,將糕留著就行?!?p>  “……”

  窗外樹影婆娑,都是綠蔥蔥的植樹,都說姑蘇山上景色四季異景,據(jù)汴京城里家家戶戶口里相傳的說都是些不能錯過的盛景?,F(xiàn)下她一看,倒也還好。可見那些口口相傳中也未必都是些實(shí)話。

  梳茶一路跟在車駕旁,還要時不時給她和鑄藍(lán)兩人遞點(diǎn)心,頗為有些犯困的意思。她將一整盒點(diǎn)心從她手上奪了過來,自個兒抱得緊緊的,以免被顛簸的山路顛得撒了滿地。

  “不過我倒是聽說四嫂嫂你們府上似乎近日來出了不少事。”鑄藍(lán)說:“安蕓兒那個女人我一向不喜歡,更遑論同她有交情,她就是身敗名裂我也不覺得有什么可惜的。”

  “倒是你同四哥哥,從前安蕓兒是橫在你們當(dāng)中的一點(diǎn)心結(jié),如今心結(jié)解了,你們兩個怎的還不和解?”

  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這小丫頭,管得倒挺寬?!?p>  “哎呀宮里無聊,你們煜王府又是整個汴京城里頭一個引人注目之地,我稍稍留意留意輿論走向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我可沒胡說亂傳的,我也懂得你們夫妻兩個新婚燕爾,得有些自己的,那個叫什么,”她又同她討了一塊糕,突然靈光閃過腦門:“呀,隱私?!?p>  “你知道就好,小孩子不該知道的事情別問?!?p>  “你真小氣。”她也朝她瞪了一眼:“不過稍微有點(diǎn)眼色的人都看得出來四哥哥是將你放在心上的,你這別扭勁也該過去了啊。”

  “這你又知道?”

  “當(dāng)然,你別看我從小長在深宮里,后宮的女人比你見過的女人還要多,最不缺的就是像我這樣子的戀愛小天才?!彼πΓ佳坶g甚是得意地瞥了他一眼:“我母親說了,這叫什么來著,呀,欲拒還迎,欲擒故縱?!?p>  “……”她一口氣哽在喉嚨里,直咳了兩聲。

  “去你的欲拒還迎欲擒故縱!”她卯起勁來,一口氣將手上捧著的木盒子扔了過去。

  這小丫頭看著年紀(jì)小,腦子里卻每個正經(jīng),將她堵得慌。

  不過她倒是猜的不錯,她的確存著些刻意躲著她那從來待她不冷不熱不當(dāng)一回事的便宜夫婿,盡量避開著他躲著他不同他打照面,那她便最是心滿意足的。

  進(jìn)來汴京城局勢微妙,煜王府也亦然。她那便宜夫婿頻頻找她共進(jìn)午膳晚膳,一開始她便也乖乖地去了??伤チ?,兩個人坐在一起用膳,確實(shí)誰都未曾言語,她貿(mào)貿(mào)然在用膳中找話題來意欲緩一緩他們兩個間尷尬的氣氛也不是很妥當(dāng),便也就跟著默默啃著飯菜,吃進(jìn)肚子里也吃得十分食不知味。

  整整一個月他們兩個便維持著這種相處模式,直至近日她覺得她有些忍不下去了,索性讓亭秋去拒了他。

  依著亭秋的形容,他面上倒也沒什么,只囑咐亭秋每日往白玨閣加菜罷了。

  這次姑蘇山九月秋獵之后,她必定要找個時間同他說清楚。他對她既然無意,那趁著她對他的心意還未到濃烈時,早早抽身才是上策。

  若和離不行,那相敬如賓安穩(wěn)度日也是好的。

  她自是沒想到,才嫁過來不過一年,便同她的夫婿鬧到了和離如此地步,

  正揣摩著如何同她那便宜夫婿提和離之事,又絲毫不會有損兩國邦交和他們兩個一個當(dāng)朝親王一個當(dāng)政公主的顏面,且不能給眼前如此機(jī)靈古怪的鬼丫頭看出哪怕些許端倪。卻不曉得姑蘇山山路最前頭的車駕已然抵達(dá)半山,扎營整頓的工作已經(jīng)開展。

  上山秋獵的車駕天還未亮就出發(fā),天色微微有些泛白便出了城,眼下正好趁著暮色,太陽幾近落山抵達(dá)。這一長串流水線行程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隨行的仆從宮婢將車駕里的眾位貴人都伺候得細(xì)膩,就連抬轎的轎夫都是經(jīng)有司精挑細(xì)選過的,有司還捶胸保證絕不將一眾貴人們顛著。

  唔,有司這保證還真是保證得很有質(zhì)量,一路上確實(shí)不見有誰投訴自個兒顛著的。

  這一去姑蘇山的行程要一日,回要一日。今日一行人耗了一日上山,即便是外邦朝賀的使臣也無甚心思和力氣折騰點(diǎn)什么動靜出來,上山圍獵的一行人圖了浮生半日閑且一日清凈,身心都覺得十分歡愉。

  天色漸暗,宋帝年邁體衰,上個山便已經(jīng)十分要命,早早地就窩進(jìn)了自個兒的大帳安歇去了。如此一來,安置皇室宗親諸多親眷人馬的這一擔(dān)子重任便也十分順理成章地落在監(jiān)國煜王的身上,致使她這個煜王妃一整日都見不得他幾面,且好不容易見著的幾面還未等她開口,那邊誰誰誰又要加帳篷,那邊誰誰誰又少了伙食棉被將他支了過去。

  如此一來,她便無須費(fèi)心思同他打交道,她覺得甚好。

  在空地上與其他親眷一同用了晚膳又禮節(jié)似的寒暄問候了幾句之后,鑄藍(lán)打著哈欠也發(fā)起了困,她便不好意思再拉著她說長道短聽她將那些新奇的話本故事解悶。

  她正四處找著自己究竟住哪兒,找得自己都暈頭轉(zhuǎn)向不分南北在一座座看上去無甚分別的營帳迷路之際,她那便宜夫婿煜王身邊整日里板著一張臉的周將軍如神祗一般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還將她嚇了一大跳。

  她手里提著燈籠往前湊了湊,總算瞧清眼前人的面孔:“哦,是周將軍啊,嚇我一跳?!?p>  “稟娘娘,”燈籠燭光下,她瞧見周嶸暝同她面無表情地行了個禮:“殿下特意著末將來領(lǐng)娘娘進(jìn)煜王府的營帳歇下。”

  “他倒是想得周到。”她撇了撇嘴:“那請將軍帶路吧?!?p>  “是。”

  看起來她那便宜夫婿也不全將她拋在腦后。從前的傾陽長公主,現(xiàn)如今的北宋煜王妃的她自然什么都很是了得,只一個認(rèn)路的本事不佳,又心里不安著會否闖進(jìn)了別家的營帳惹人笑話,在這偌大的平原里找了一陣子卻什么都未曾找著。

  周嶸暝不愧是煜王身邊的紅人,不消片刻便將此處一邊一個一大一小的營帳摸得熟透,片刻猶疑都不帶地直直將她帶入了一處小營帳簇?fù)韲拇鬆I帳。

  她倒似劉姥姥看大觀園一般琢磨出此處倒是同別處不盡相同,最大的不盡相同之處便是此處燈火照得通明,巡崗的步兵也同別處相比略略多一些。

  周將軍領(lǐng)著她入了期中較為氣派的大營帳:“若是娘娘有什么事盡管吩咐屬下,屬下就在外邊候著?!?p>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只一秒周嶸暝便退了出去。

  方才她胡闖亂逛之際見過多少大小營帳,其中也不乏氣派的,想著一定也是某個宗親王公貴族這一陣的居所。如今同她身處的這營帳一比,倒是比得人家什么都不是。

  果然啊,煜王就是煜王,很會識時務(wù)啊,怪不得是個遠(yuǎn)近聞名的俊杰。

  看來她那便宜夫婿無論對她如何不冷不熱不當(dāng)她一回事,也是要看在兩國邦交的面子上略略對她照拂一二的。

  她和梳茶兩個正甚是喜悅地四處翻翻看看,今日瞧見人人累成這副樣子,她同梳茶兩個卻精神得很,不鬧騰鬧騰怎的睡得著?

  正想著該如何鬧騰才不至于鬧騰得人盡皆知鬧騰得引人注目,忽然充當(dāng)營帳門簾的帆布被掀了開來,那人披著金燦燦的鎧甲臉上有沉穩(wěn)色,波瀾不驚地走了進(jìn)來,身邊還跟著方才同她言之鑿鑿說只在門外候著的周將軍。

  她一愣,那人見著她一人自個兒也是一愣。

  她那個便宜夫婿,從來都不冷不熱不當(dāng)她一回事的,本不該出現(xiàn)在此處的煜王,他披著一身金閃閃的鎧甲在燭光下閃得她眼疼。

  他站在她眼前,好整以暇的一副姿態(tài),眼神里頗有些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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