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晝魔-窮桀

　　“師父，怎么樣？好點兒了嗎？”

　　雙手緊抓著楚臨淵胳膊的男孩兒急切地輕聲問道，他的聲音沙啞干澀，語調(diào)入耳好像某種變調(diào)了的樂器。

　　楚臨淵聞言雙眼微微瞇起，眸底劃過一道暗光，猛地轉(zhuǎn)頭看向男孩兒裸露在空氣中的胸膛。果然，很快，他開始感到陣陣目眩，眼前快速閃過種種幻象，緊接著便頭痛欲裂，腑內(nèi)氣血亂沖，幾欲暴走……

　　“師父？你，

　　半蹲在楚臨淵身前的男孩兒許久未聽見楚臨淵的回音，略微疑惑的抬頭看過去，雖然依舊只能捕捉到一雙綠幽幽的眼睛。

　　男孩兒聽著身邊人突然加重的喘息聲，似乎在極力壓制著什么，他迅速伸手探向楚臨淵的脈搏。

　　片刻之后，男孩兒猛地直起身，調(diào)轉(zhuǎn)身體，背對著楚臨淵，他雙手探向腰間，慌亂焦急的拉起了垂落在胯間的衣衫，只是不知為何，男孩兒的手指一直在微微顫抖……

　　潮濕冰涼的布料一沾上肌膚，立即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男孩兒身體猛地哆嗦了一下，但他還是沒有絲毫停頓，將那間”漏洞百出“的黑衣緊緊地裹在了自己的身上，就像在纏繃帶一樣，層層疊疊，不留一絲縫隙。

　　做完這一切后，男孩兒才終于松了一口氣，他轉(zhuǎn)身重新跪在池中人的身旁，顫聲低問道：”師，師父，你是不是又看到了？明明不能看，也不能碰的，師父你為什么總是，“

　　“你身上，左胸前的，那是什么，為何會移動，還有，我因何中毒，所中何毒。”

　　楚臨淵冷冷打斷了男孩兒貌似抱怨的一連串質(zhì)問，淡漠地聲調(diào)依舊毫無起伏，好似全然不在意所問之所答，又似乎知道終會聽到所有的答案。

　　一直磨蹭著在向楚臨淵肩頭靠近的男孩兒聞聲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動作，一動不動，沉默許久。

　　男孩兒眼前慢慢浮現(xiàn)出好多畫面，這些畫面在他眼前快速閃過，突然，定住，男孩兒的雙眼晦暗，皺眉死死盯著其中一副畫面……

　　四年前

　　閻魔宮，冥火殿

　　“?。　?p>　　一聲凄厲哀絕的嘶吼聲震蕩在詭秘陰森的閻魔宮，使得靜候在兩旁多時的魔宮眾人聞之皆不由得面露懼色，屏息垂首，冷汗直流的暗暗揣測著冥火殿內(nèi)所發(fā)生之事。

　　許久再未聞聽任何動靜，久候僵立的魔宮之眾大多隱隱不安，紛紛抬目窺向冥火殿的方向……

　　突然，自殿內(nèi)傳出一陣悠揚清爽的笑聲，那笑聲穿透力極強，同之前傳出的嘶吼聲一樣，響徹在整個噤若寒蟬的閻魔宮。

　　分明是爽朗清亮的大笑聲，忽然聽聞的魔宮一眾卻仿若驚弓之鳥，個個在原地惶惶無措，抬眸對視的眼神皆是不同程度的驚懼。

　　約莫一刻鐘之后，自一片漆黑的冥火殿內(nèi)走出一個看起來年約十六的少年。

　　那少年著一身藍衣，長發(fā)拖地，不疾不徐的走來，邊走邊笑道：“怎么，等久了？”

　　那聲音聽之正是方才發(fā)出大笑的人。

　　那少年跨步坐上高臺正中的軟榻，幽幽道：“怎么，一個個地，都沒活說嗎？本君看你們今日的確等久了，才特許你們有話就說的，看來，是本君多事了?！?p>　　軟榻上坐著的少年看著似乎是疲累了，將半身懶懶的滑倒在長榻上，側(cè)臥著，抬起一手支著下巴道：“整日看著你們這些人，還真是無聊啊，不過好在，時候到了，終于到了……“

　　那少年說著突然一改慵懶談笑的語調(diào)，厲聲又道：“都抬起頭來，看著本君，你們且說說，我這張臉，與去年相比，老了幾許？與昨日相比，有無變化？“

　　聞言不得不遵從著抬起頭的魔眾膽戰(zhàn)心驚的瞄著高臺上的那張臉，漸漸地，他們的臉上均流露沉迷之色，似失魂般目光直直的仰望著上方那張臉，

　　這一刻，這些平日因魔君的一個搖頭擰眉的動作，動不動就嚇得噩夢連連的魔宮眾人似乎/好像都忘了害怕，忘了躲避，就那樣直愣愣的盯著上方那張似魔似幻的臉。

　　”哈哈哈，瞅瞅你們一個個，怎么還是這般無趣，反應跟昨日一模一樣，罷了，都下去準備吧，七日后，我要這江湖再無天玄門！“

　　“其實，本君早就覺得天玄門獨占的那山確是塊風水極佳之地，想來那處風景應也獨具味道，也省得我整日窩在這深居之中，與你們?nèi)找瓜鄬α??！?p>　　“真是，單就這么一想，心中就甚覺暢快，你們，應該不會讓本君空等吧！“

　　”是，我等誓死完成主君之命，七日后，再無天玄門！“

　　“都去吧，本君累了?！避涢缴闲碧傻纳倌陸袘械馈?p>　　“是?！?p>　　很快，涌滿整個閻魔宮的魔宮一眾便陸續(xù)散去了，只余高臺上躺臥的藍衣少年。

　　那少年將頭歪向黑暗中的一角，柔聲道：“虺兒，過來，來父君這兒?！?p>　　過了一會兒，從黑暗中慢慢走出一個矮小的身影，那小黑影移動的極為緩慢，最后，在距離高臺幾步之外的地方停住了。

　　那少年自長榻上坐起身，朝那小黑影招了招手，笑道：”虺兒，快過來，別像個小孩子一樣，別人忘了，你自己可得記住啊，你今年已經(jīng)10歲了，嗯，雖然看著確實像3，4歲的小兒，“

　　“不過，你不覺得，我們這樣，看起來永遠這么年輕，不管他們過了幾年，老了幾歲，我們都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這樣，不是很好嗎？“

　　“你要記住，還是像以前那樣，在外面若是遇到了喜歡的人，就要讓他們看你胸前的紋樣，

　　若想把他們留在身邊，就讓他們摸一下你胸前的刻印，這樣，他們就再也逃不走了，

　　你不是想要朋友嗎，按父君說的做，就會有很多人愿意一直陪著你的，直到你說不要他們，這樣，你不是也很喜歡嗎？“

　　那少年起身邁步走到高臺下小黑影站立的柱子旁，俯身將地上的孩童抱起，緊縛在胸前，

　　他頭顱微微前傾將臉頰貼在懷中孩童的面頰上，來回蹭著低聲道：“去吧，你不是早就想看那些名門正派們裝模作樣的武林大會嗎，去看吧，那里肯定能找到你喜歡的人?！?p>　　少年低頭察看著懷中孩童不斷淌血的胸脯，抬手輕輕撫過小孩兒左胸前的印跡，

　　突然，少年指尖點到的地方開始一下一下突突地動了起來，就好似有什么活物即將沖破那孩童胸前的皮肉，鉆出來一般，

　　隨著少年手指劃過的同時，里面的東西也在快速的移動，看起來就像有無數(shù)條青色的小蛇在孩童單薄的皮肉下爭相游走一般，讓人不覺毛骨悚然，血液倒流。

　　只是那少年卻低聲笑著，不停地用手指在孩童流血的胸膛戳戳點點，似是在逗弄著里面的東西。

　　突然，一直沉默無聲的孩童壓抑不住般呻吟起來，那聲音聽著倒不似尋常孩童般清脆綿軟，而是嘶啞沉悶，粗糙干澀，卻與最初冥火殿內(nèi)傳出的那聲凄絕的嚎叫有九分相似。

　　聽見呻吟聲的藍衣少年側(cè)頭看著孩童咬破滲血的唇瓣，趨身湊近懷中孩子的嘴角，呼呼的吹著氣，溫聲安慰道：”乖，不疼，不哭，否則怎么能做我晝魔窮桀的兒子？“

　　“你看，父君這樣子，活了幾十年了，從未因忍不了一時之痛而流過眼淚，虺兒，你要明白，父君所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的將來，為了我們閻魔宮的將來?！?p>　　話音剛落，那少年忽然掌間蓄力，迅速拍向了懷中抽泣的的孩童，過近的距離，毫無防備的孩童猛地向后飛去，身體撞在了最遠的那根桐柱上，旋即沖口而出的大量的鮮血仿佛淹沒了黑色的閻魔宮。

　　那孩童從桐柱滑落地面的最后，聽到了他那看似關懷備至的父親心滿意足般嘆道：

　　”這種程度，該是可以了，像你這么小的孩子，又受這么重的傷，那人應該會相信了吧，

　　去吧，認他做師父也好，哪怕認他當?shù)残?，記住完成好你的任務就行，父君在這兒等著你回來?！?p>　　‘